“嗯?”喬慕一愣,“什麼還好?”
她突然覺得,白十七似乎話裡有話……
“呃……”白十七的面色一僵,似被這麼一提醒,才驚覺自己的失言。她心虛地別開眼,硬扯出一抹笑來,“壞人死了,當然好。”
說完,她率先起身,走向洗手間的方向——
“喬慕,我去洗個臉,一會兒回廚房。”
“啊……好。”喬慕原本想說的話,都被白十七堵了回去,她只能啞然地留在原地,看着白十七的身影,快速消失在走廊的拐角處……
客廳裡安靜下來。
喬慕沒有馬上回廚房,而是撿起適才的那張素描紙,又靜靜地看。她只是畫出了荒流的模樣,卻畫不出荒流的那種高深和神秘……
她想起荒流最後的笑容。
於是,她又提筆,在紙上修改着脣形……但剛畫出幾分相似來,喬慕便不由打了個寒顫,下意識地就把素描撕碎,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裡。
太可怕了!
明明他已經死了,爲什麼他的笑容,彷彿他纔是勝者?
他在笑什麼?
喬慕無解,只能揉了揉發痛的腦袋,從沙發上起來。她想先回廚房,卻在經過餐桌的時候,聽到“叮”地一聲細響……是短信的聲音。
白十七扔在餐桌上的手機,正好收到了短信。
“白十七?”喬慕下意識地拿起手機,想要去洗手間給白十七,但是眼角的餘光,無意中觸及屏幕上的內容。她發誓她不是故意偷看的,但看清屏幕內容的下一刻,她的身形還是不由一僵。
來自顧斯庭。
內容很簡短——
“女傭的屍體已經被處理好了,你那邊別穿幫。”
喬慕的腦袋空白了兩秒。
女傭……死了?
手機的屏幕已暗下來,短信的內容消失在了眼簾,卻刻進了腦海。喬慕張了張嘴,卻發現喉嚨發哽,在這種強烈的刺激下,說不出話來。
她仰頭,看了看樓上……
唐北堯是故意瞞着她的吧?不想讓她愧疚?還是不想讓她陷入這種悲哀?
“……咳!”白十七的輕咳,從走廊的盡頭出傳來。喬慕一慌,下意識地放下手機,然後看到白十七一邊抹着臉上的水珠,一邊朝這裡走來。
白十七的臉色也不好看,皮膚呈現病態的蒼白。
“你看我做什麼?”目光相對的下一瞬,白十七一愣,停下腳步。
“沒……”這回輪到喬慕心虛了,她笑了笑,移開視線,“我們想想晚上做哪幾道菜吧?就我們兩個人,就別挑戰太高難度的了……”
她把話轉爲“正題”,然後不動聲色地轉身。
女傭的事……
他們都不想讓她知道,那她就可以假裝不知道。
…………
晚餐。
四個人的餐桌,略微顯得有些冷清。
喬慕和唐北堯坐一邊,顧斯庭和白十七則坐在另一邊。氣氛有些沉悶,白十七的話挺少,喬慕也不太想說話,唯有顧斯庭,一個人在吵嚷。
“我還特意帶了香檳酒過來的,你們就這麼對我啊?”顧斯庭誇張地咋呼,搗鼓着碗裡滿滿的辣椒,“你們確定是在幫我夾菜嗎?”
他控訴地瞪着另外三人。
唐北堯面無表情,索性抿了一口香檳,纔回答他:“想丟垃圾的,丟錯地方了。”他是第一個往顧斯庭碗裡丟辣椒的人,就因爲顧斯庭太吵。
“呃……”喬慕面露尷尬。
她剛剛在想事情,看到唐北堯夾菜,也就跟着夾了,根本沒注意看是什麼。
“不想吃丟掉不就行了?”白十七的回答更不耐,“你吵死了!”
“我……”顧斯庭啞然,不敢置信地環視了一圈,終於得出一個結論,更加大聲地咋呼出來,“……你們這是在圍攻我一個人?”
喬慕失笑。
被顧斯庭這麼一鬧騰,飯桌上的氣氛,似乎才活絡起來。
“你去選幾個傭人,明天帶過來挑一挑。”唐北堯正色開口,示意地看了眼顧斯庭,“記得要背景簡單一點的……有什麼要補充的麼?”
說到最後,唐北堯才轉頭過來,詢問她的意見。
“沒……”喬慕搖搖頭,心裡卻有些發澀,她勉強地擠出一抹笑容來,“其實不用補上也沒事。”她沒辦法在一個女傭死後,那麼理所當然地請下一個。
況且背景簡單的人,又何必進他們的這個圈子來?
別人安穩平靜的人生,他們不該打擾。
她不想找什麼新的女傭,倒是想找到這個女傭的家人,給別人力所能及的補償。
“恩,”唐北堯退了一步,也沒有拿她的主意,“那可以先看,具體的你來決定。”
“我手裡有幾個不錯的,已經安排了,明天見面看看吧?”顧斯庭爽快應聲,交代完這件事之後,才轉移話題,“話說,荒流死了,那個組織也算是滅了,我們是不是應該慶祝一下?”
說到這裡,他帶頭舉杯。
甚至連祝酒詞,顧斯庭也都想好了——
“慶祝我們化險爲夷!以後呢,我們……白十七?”說到一半,顧斯庭才注意到白十七沒有舉杯,而且正垂着腦袋,一動不動。顧斯庭不由推了推她,“你幹什麼呢?心不在焉的!”
白十七這才擡頭。
她的眼底有明顯的惶恐和爲難,視線在衆人臉上游移了一圈後,她猛地拿起面前的酒杯。她沒有理會顧斯庭的話,而是猛地仰頭,先將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
“白十七?”喬慕訝然。
不止是她,唐北堯和顧斯庭,也同樣蹙眉,正看着白十七的方向。
“碰!”
白十七重重地放下杯子:“我有話要說。”
…………
“你們都很清楚,我之前聽命於K先生,做了很多違心的事情。我當時也不知道是爲什麼,但是對他的那種忠誠,已經成爲一種本能。”
“我試過很多種辦法,也無法從那種狀態中擺脫出來。”
“直到我遇到一個好人,他給了我心理學的書,讓我從心理層面,解除了這種忠誠。過程雖然也很痛苦,也很矛盾,但方法卻是最有效的。”
“……”
……
白十七喃喃地開口,講述着前因後果。
喬慕抿脣。
她理解白十七的心路歷程,也知道白十七經歷的一切。只是她不明白:爲什麼突然說這個?
直到——
“我遇到的那個人……”白十七深吸了口氣,忍着嗓音中的顫意,把話說完,“……就是荒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