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無邪微微一奇。
只看那手掌,她還以爲這個院主是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
沒想到黑霧褪去,看到的卻是一個氣度不凡的中年男子!而那手掌,隨着黑霧消失,也變得如同常人了一般。
這用的又是哪門子魂術?鳳無邪竟是從未見過。
看來這位院主的魂力有些玄奇。
“參見院主!”
衆人齊齊見禮。
帝千邪卻是負手而立,連看都懶得看他!
順便,帝千邪還揪住了鳳無邪,那意思是——她也不必去給這個什麼院主磕頭!
鳳無邪微愣了一下。
隨後,她便是一襲白衣,如仙家女子一般,就這麼雲淡風輕地站在那兒,果真就不行禮了。
帝千邪見狀,不由勾起了嘴角:“你這次倒是聽話。”
鳳無邪冷清地瞥他一眼,沒說話,似乎還在嗔怪他剛纔不分場合就罵衆尊主們蠢貨的行爲。
……就算這些人蠢,但好歹她是這裡的弟子,怎麼着都得稱人家一聲尊主,你帝大教主看不上他們,也不能就這麼罵出聲來吧?
這情商低得也沒誰了!
再說起下跪行禮這事兒,她是從21世紀穿越而來,本來就不喜歡隨隨便便給人下跪,所以這一次,她倒是隨了帝千邪的意。
當然了,她這一舉動,瞬間便惹得在場所有弟子和尊主們都十分不滿。
“鳳無邪,這是我們太荒古院的院主大人,你怎如此無禮,還不跪下!”東荒尊主肖卿書第一個出口責道。
鳳無邪依然沒有下跪,只是擡手攏袖,微微俯身,向那位院主垂首作了個禮,倒也算恭敬了:“見過院主。”
肖卿書正要繼續發難——
院主卻是擺擺手,制止了他。
那位院主大人名爲譚雲初,他淡淡看了鳳無邪一眼,又看了看鳳無邪身後的那位紅衣男子,剎那間已經感覺到了對方的魂力之強大,竟是連他都測不道底!
如此深不可測的魂力,卻護着鳳無邪這小小弟子?
院主心中已經有了計較,向鳳無邪應了一聲:“嗯。”
這一聲,便代表着,承了鳳無邪這個禮,她不必再跪了!
鳳無邪便淡然在一旁站好,也不再去管旁人的目光。
旁人又是驚訝,又是不滿——
但不滿歸不滿,他們卻早就聽說鳳無邪在鏡水尊主的門下十分受寵,而且身邊還跟了一個魂術極高的外來男子時刻保護着,雖不知那男子身份,卻都知他霸道得很,也厲害得很!
任誰只要敢說鳳無邪一句,他便會能讓那人十天半月下不來牀!
現在看來,連院主似乎也很看中她?
可是……院主這應該也是……第一次見她吧??
所有人懷疑着,卻沒人敢再問一句。
鳳無邪此時卻瞧見——
鏡水……竟也是卓然而立,絲毫沒有行禮的打算!
這就奇怪了!
其它那三位尊主,可都恭恭敬敬地見禮了,鏡水這是什麼意思?
“喂,這可是院主,你的頂頭上司,你都不用行禮的嗎?”
鳳無邪疑惑地問道。
她不行禮。
那是因爲帝千邪攔住了她。
帝千邪對她說過——她可是未來堂堂帝靈教的教主夫人,誰都不配受她的拜禮!
鳳無邪自覺沒必要爲了個剛見面的人觸帝大教主的眉頭,所以纔沒動。
可除了鏡水……其它三個尊主可是都行了禮的!
“我跟譚雲初比較熟。”鏡水漫不經心地答道:“你見過朋友之間還要跪拜行禮的嗎?”
這算什麼理由……
鳳無邪眼中的一抹懷疑閃過,卻被她藏了起來,轉瞬而逝,並無人覺察到。
就在這時,那院主對着魂海海畔的圍觀天現異象的這些學師和弟子們說話了:
“好了,不必多禮,都起來吧。”
他的目光掃過人羣。
衆人起身。
院主此次現身似乎並沒有搭理旁人的意思,他直接將目光轉向了鏡水這邊,出口問道:“北荒尊主如何看待這次的異象之變?”
鏡水並未說話,似是在沉思。
一陣短暫的靜默之後——
肖卿書上前開口了,一副告狀的語氣,臉上還夾雜着怒氣:
“院主,您長久閉關,有所不知,大概六個月前,北荒禁地的那隻水靈獸被人害死,鎮壓魂海的法陣就這麼莫名其妙地被破了!其後北荒尊主從鳳無邪這個黃口小兒那裡得來了一個法子,說是能將法陣復原,結果竟是取了我們東、西、南三大荒院水靈獸的活血……那時說是復原了法陣,可如今魂海又……”
譚雲初身爲院主,又豈會不知,四大荒院四位尊主,看似友好共處,實則各自離心!
他之所以不現身人前,也是不想理會這種爭權之事!
現在這個肖卿書,身爲一院尊主,在魂海異象之後,不思解決探索之道,卻在衆目睽睽下告狀???
“本院問你話了嗎?”譚雲初語氣冰冷直接打斷了他的話,臉色怫然。
肖卿書一愣,沒想到院主竟在這麼多人面前拂了他的面子,一時臉上十分掛不住,卻又不能反駁,只能青着一張臉,嚥下了後面沒告完的狀!
鳳無邪面上一派淡定。
帝千邪看着那個肖卿書,只覺得他是個小丑,本來還想教訓他一番,給他們家無邪出口氣,現在看來還是算了,免得侮了自己的手!
鏡水冷淡地瞥了肖卿書一眼,忍了忍,又忍了忍,最終沒忍住,出口對譚雲初院主道:
“院主啊,你管了太荒這麼多年的事兒,挑人當尊主的時候就不能長點心麼?”
這是在拐着彎地罵肖卿書呢。
這話一出口——
所有人都用匪夷所思的目光看了鏡水一眼。
鏡水雖然一向說話如此不給人留情面,但此時在他面前站着的,可是院主啊!
鳳無邪歪過頭,眼底現出一抹興趣,饒有意思地觀察着那位譚雲初——譚院主的反應。
只見那譚雲初竟是臉色都白了。
緊接着,他用幾乎令人聽不到的聲音,低低地應了一句:“……是。”
面上卻依然端的是一副高高在上威嚴且肅然的模樣。
他說的聲音極小,別人都不敢擡眼直視這位院主,所以都並沒有察覺。
——但是,別人不知道,不代表鳳無邪和帝千邪就不知道!
鳳無邪一眼就看出了,這院主說的是一個“是”字!
她抱懷看着,只覺得這太荒古院裡,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真的越來越有意思了——
一個人,只有在對待比自己的級別要高等的上位者之間,纔會用“是”這個字來應答!
鏡水在這太荒古院的位置,分明就在院主之上!
只不過,他卻在刻意隱瞞着這一點!
那麼——
他,究竟應該是什麼樣的位置?
鳳無邪與帝千邪對視了一眼。
帝千邪照舊是冷漠而不屑的臉色,像是根本不值得把這種小事放在心上。
此時,譚雲初望着眼前浩瀚的魂海,以及各種詭異的異象,開口吩咐道:
“本院此時出關,是因感覺到了魂海有異動。現今天象驟變,一時之間,卻也無法推測出是福是禍。這一次魂海的異象變化如此巨大,想必會引來天奇大陸其它勢力前來一探究竟,爲免到時人多眼雜,引來妄圖禍亂我太荒之徒,四所分院的尊主聽令——”
“在!”
“你等四院,每院各派出至少兩百人負責日夜鎮守魂海的入口處!無論各方勢力來人,均需第一時間稟告!並時刻關注異象的變化,不得擅自入海探查!”
“是!”
話說與此,譚雲初又望了鏡水一眼。
鏡水從頭至尾都是一派淡然地站在那裡,並不說話,也不應答。
直到這時,他才遞給了譚雲初院主一個眼色——
譚雲初收到眼色,立刻懂了,回過頭來,對着衆人又命令道:
“魂海一事,今日起便全權交由北荒尊主來處理,日後有任何動作,必須先請示北荒尊主!謹遵他的命令行事!聽懂了嗎?”
“聽懂了!”衆人齊答。
此生過後,便是安靜一片,既然院主將處理此事的實權交給了鏡水,那麼所有人都在等着鏡水開口吩咐——
等了一會兒,鏡水才終於慢悠悠地說道:
他一句頓一下,卻是直逼人心: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
“——你們一定在想,如此難得一見的異象,一定是因爲魂海之中有什麼兇獸、或者異寶要現世了,對不對?”
“你們都不希望是兇獸。”
“難得有此奇遇,你們都盼着是有異寶現世,也好分一杯羹,對不對?”
“不錯,我和你們一樣。我也希望是有寶貝埋在這魂海海底,其它國家、其它學院的魂術師們,恐怕都是都希望如此,然而——”
“如果那寶貝珍稀無比,世出無二,只有一個人能得到呢?”
鏡水的笑容之中,添上了一抹陰邪:
“那麼,這片海,就即將會變成近幾千年來,最血腥殘酷的——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