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紫的臉色不禁一凜!
他擡眼猛盯着蕭夫人望了過去,神情中透出幾分懷疑和探究:
“母親與鳳無邪有過節?”
不然又怎麼會從未謀面,就想要了她的性命?
“我從未見過她。”蕭夫人淡淡道。
蕭紫聲調一揚:“哦?”
“她是帝千邪的女人,與我們蕭家,本身就是不兩立的——”蕭夫人的臉上餘怒未退:“這樣的女人,既然都把自己送到了你的眼皮底下,你留着她幹什麼?讓她以後來擋你的路嗎?”
“擋我的路?”
蕭紫嘴角浮起一抹嘲諷,眼底的不屑顯而易見,笑意冷冽:
“一介小徒罷了,她又能擋我什麼路?”
蕭夫人長袖輕動,端的是一派莊然的姿態,玉手撥弄着茶盞杯沿,眼神沉靜卻凌厲,周身氣質華貴雍容,與她少女般絕美的容貌既有些矛盾,卻又自成一體,顯得獨具魅力。
冷,而疏。貴,而仙。
這樣的女人,好似天生就帶着攝魂奪魄的特質一般。
“母親從小就教導過你,如果見到帝家的人,應該怎麼辦,你難道忘了?”
她語氣淡淡地反問着,帶着凝重的威壓。
蕭紫面上帶着邪笑,吐出口的話卻極其陰冷:“自然不敢忘——帝家之人,見之即殺,如屠豬狗。”
蕭夫人點了點頭:“既然沒忘,那鳳無邪將來是要嫁給帝千邪的人,你又爲何留着她的性命?”
頓了頓,她的目光在蕭紫的臉上瞥過,語氣越發不悅:
“還爲了哄騙她拜師,吃下易容丹?”
蕭紫聽聞這句話,臉色已經是僵冷得厲害。
——這些事,只有他幾個心腹才知道!
雖說他現在也是易容的模樣,但他之前也曾爲了謀事而多次易容,母親自然認得他這副樣子,也從沒有過問過。
而現在,她卻將太荒古院之事和鳳無邪瞭解的如此清晰……
連他易容接近鳳無邪這種事,都能被她得知……
呵。
看來,他身邊的人是時候再死一死,換一換了!
“關於這事,母親放心,孩兒自是有所用意。”蕭紫語態輕懶,渾不在意地笑道:“紫玉玦在她身上。”
蕭夫人眉頭一挑:“哦?你是爲了將她煉成魂力的分身,成爲紫玉玦的宿主?”
“是,待時機一到,我自會動手。”
蕭夫人定定地瞧着蕭紫,嘴角帶着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像是想要看穿自己這個兒子此時所說的話,究竟是真是假。
她這個兒子從小便精明無比,既有天資,又不屑世俗,天生滿身逆骨,看似對她恭順,其實有些事,若是強行逼他,他卻偏偏要跟你反着來。
此番他將紫玉玦給了鳳無邪那個女人,當真是把她當成魂力容器來培養的?
不一定。
蕭夫人心中猜測着。
——又或者,他是看上了那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女人!
所以纔會在她身上費這麼多心思,只是將紫玉玦做禮物送給她用於修煉罷了?!
要知道那紫玉玦的用途甚多,蕭紫自小就契約了這個魂器,至於究竟怎麼用,也全看他自己的意願了。
只不過,他當真需要鳳無邪身上那點魂力?
蕭夫人瞧了他好半天,最終微微攏袖,面無表情地道出了四個字:
“多此一舉!”
蕭紫似是早就料到蕭夫人會這麼說,也不在意,依然懶懶地坐在側坐,也不再多加解釋。
蕭夫人又飲下一口清茶,擱下茶盞之後,狀似隨意道:
“將她帶過來,給我看看。”
聽聞這話,蕭紫十分難見地皺了皺眉:“母親要見她?”
“怎麼?”蕭夫人輕哼道:“你還怕我當場殺了她不成?”
蕭紫片刻遲疑後,微微一笑:“怎麼會?”
微頓了一下,他指了指自己那張易容的臉:
“還望母親給個面子,不要在她面前拆穿我這張臉就好。兒子費了許多時間,纔將這局棋下到這一步,母親若是張口一句話,壞了我的棋,那兒子恐怕要惹您不高興了。”
看似是請求,這卻也算是軟綿綿的一句威脅了。
蕭夫人眼眸一冷,繼而嘴角緩緩彎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放心。”
蕭紫這才朝下人擺了擺手——
茗山立刻上前躬身作揖見禮:“尊主,可是要去請鳳無邪?”
蕭紫頷首:“你就說,本尊這處有貴客來至,請她速速來見。”
茗山有些猶豫道:“那,那位帝千邪……”
這不禁讓他有些爲難,誰都知道,鳳無邪走到哪兒,那帝千邪就要跟到哪兒,此番聽着蕭紫這意思,是隻請鳳無邪前來,不能讓帝千邪跟着纔對吧?
蕭紫看了一眼自己的母親。
蕭夫人自是聽到了帝千邪這個名字,但她並無什麼反應,只是十分隨意地把玩着手中的玉珠,就好像帝千邪對她來說,就只是一個毫不足道的陌生人一般。
蕭紫心中不禁又想起當年,自己年幼之時,親眼目睹帝千邪在大雨泥濘之中,滿身狼狽追趕他和母親的那副景象——
他嘴角浮起一絲冷笑,呵,帝千邪,你這一生真是太悲哀了。
在他印象中,帝千邪只狼狽過那麼一次,但……就是那麼一次的記憶,卻供蕭紫百無聊賴時,笑着回味了這麼多年。
真是有意思極了!
見到母親聽到帝千邪這個名字時毫無所動,蕭紫便更是懶得多說,只對茗山道:“你去吧,只說讓鳳無邪必須前來就是了,至於帝千邪,你不必理會。”
以帝千邪的性格,這一次,他定是不會跟過來的!
“可是……”茗山還是有些爲難,他可吃不準帝千邪的態度啊,萬一那位要是跟來,他可是攔不住的啊!
然而——
蕭紫輕輕一擡眼,目光中隱含了一抹不耐!
這個眼神嚇得茗山一個激靈,他再也不敢廢話,趕緊領命去辦了。
……
……
弟子房中。
接到傳令的鳳無邪一時還十分詫異。
鏡水這幾日忙着處理魂海之事,已經有些天沒叫她去北尊閣了,今日卻忽然派人來請,又說是有貴客——
用腳趾頭都能猜到,是因爲那個蕭夫人!
鳳無邪抱懷看着前來傳命的茗山,又看了看一臉陰沉的帝千邪——
帝千邪明顯是不想讓她去的!
也是,帝千邪都說了,他跟那蕭夫人是有仇的!
他的仇人,自然也就是她的仇人!
他既然都不去見,那她又去見這個仇人做什麼?!
鳳無邪瞧着茗山,冷聲道:“既然是貴客,我一個小小弟子,若是去了,反倒打擾,茗山,你就這樣回了師尊吧。”
茗山不可置信地瞪大眼:“鳳師妹,你的意思是……你不去?”
茗山雖不算是弟子,只是個侍從而已,但因爲入太荒古院的時間很早,所以也稱鳳無邪一聲師妹。
但,尊主都已經點名讓她去見蕭夫人了,她就這樣答覆,未免也太……
不識好歹了吧!
茗山不敢說出來,心裡卻是在吐槽。
鳳無邪又怎麼會在意?
她現在只在意帝千邪的心情——
果然,帝千邪聽到她這話之後,表情緩和了不少,用一副“這還差不多”的目光,瞥了鳳無邪一眼。
茗山不死心:“師妹,你真的不去?尊主呵蕭夫人可一直在等着你呢!”
鳳無邪冷哼一聲:“師尊那裡,我下來自會去解釋。但是至於那位蕭夫人——我並不認識,也不打算結交,而且我與她的兒子蕭紫是有過節的,我又爲何要去迎她?你要是覺得爲難,就將我的話直說給她聽。我既然敢說出這話,自然也不怕得罪這位蕭夫人!”
呵,蕭紫當年將她擄走,輕薄她不說,還餵過她醉生夢死之毒!
如果不是鴉殺和雪龍麟,再加上空間古塔之靈的力量,她早就死了!
別說帝千邪跟她有仇,就連鳳無邪自己,跟蕭家人也有要算的賬!
茗山見狀,知道再勸也沒什麼用,只得嘆口氣,原路返回——
茗山的背影從弟子房離去了。
鳳無邪重新掩好了房門。
誰都沒有覺察到——
就在門外另一側的隱秘之處,暗中站着一人。
正是百里雨雪!
百里雨雪早已將方纔鳳無邪與茗山的對話,聽得一字不漏!
她晦暗陰霾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絲狠毒,嘴角勾起了嘲弄的弧度:
“呵,鳳無邪……蕭夫人來了,這一回,哪怕是帝千邪和蕭紫聯手要保你,都再也保不住了!”
指尖緊握之間,百里雨雪的心中已有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