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力挽狂瀾

徐徐遊蕩的琴聲之中,朔風隱匿了,漫天白雪也不再狂舞,宛如靜秋落葉般,悄然飄落。彷彿有一段陳舊悠遠且彌足珍貴的故事,隱藏在這時而低絮時而激盪的琴聲中,令人聞之心生平靜,殺伐盪滌。

並排站立在空中的三名至靈妖傀,靜靜地聽着琴聲,一縷縷宛如髮絲的白色雪靈,輕風撫柳般飄逸在他們面前,偶爾從他們皮膚臉頰上劃過,只留下一絲沁人心脾的涼,不寒冷,也沒有絲毫傷害,卻有淡淡蒼涼與絲絲惆悵,繚繞在耳畔心間。

他們不敢衝動,更不敢在這琴聲中散發出絲毫殺機,因爲,這些繚繞在他們身邊的絲絲音律雪靈,瞬間就可以要了他們的命。

除了實力強大的雪晟,他身體周圍涌出股股赤色寒煙,快速凝聚出一層帶着龜殼紋路的淡赤色守護結界,將他保護在其中。那絲絲繚繞卻異常鋒利的白色雪靈,悄無聲息地劃過,留下一道道劃痕,但無法破壞他的結界。

“嗵!”空氣中爆射出一團赤色寒光,被龜紋結界守護着的雪晟,猛然馭靈衝向琴帝。

那頭巨大的白色靈虎,頓時呼嘯着衝撞過去。一聲響巨隨即傳出,化爲奔雷聲,滾動在天地之間。

“轟!!!!”白色靈虎陡然暴碎,化爲縷縷雪靈,****在空氣中,雪晟也被撞得翻飛出去。

“區區一首琴曲,也想擋住我?!”懸浮在空氣中的雪晟怒喝道:“玄武鎧甲!”

倏地,一頭由赤色寒冰凝聚成的山嶽般大小的巨形玄武,出現在天空中,雪晟則被守護在它碩大的腦袋中,操控着它。無比猛烈的赤色雪靈光,充斥在天地之間,將紛紛揚揚的大雪染紅。

“嘭!嘭!嘭!嘭!嘭……”巨大的玄武,震天動地奔跑在天空中,兇悍地向琴帝衝去。

沾染着雪靈的鮮血,不停從琴帝身上傷口中流出,洇紅了他的白髮,與雪白的靈琴。他並不爲天空中玄武恐怖的奔襲所動,依然恬靜地彈奏着琴曲。與此同時,一縷縷白色魂焰,從他身體上散逸出來,在他頭頂迅速與雪靈融合,形成一頭與遮天蔽日的赤色玄武體形相當的巨大白虎。

“呼!!!”赤色玄武猛然甩動比山脈還粗大的尾巴,道道樓宇粗的寒冰龍捲風,在其掃動下,陡然形成,呼嘯着席捲向四方。

隨着玄武龍尾掃擊過來,巨大的白虎,兇狠的張開巨嘴,死死將其咬住。“嗵!嗵!嗵!嗵!”它四爪猛然用力,空氣中頓時出四個山峰般大小的、漆黑的窟窿,彷彿天空都被它踩得塌陷一般。

“呼!!!”猛烈的颶風呼嘯中,赤色玄武遭白虎咬住尾巴,然後被甩得翻飛出去。

但是,玄武剛剛飛出,便在天空中陡然翻身,重新穩穩趴在天空中。只見它猛然張開可吞噬島嶼般的巨嘴,一團極其刺眼的血色雪靈光,極速凝聚,形成一個屋宇大小的圓形本源靈球。

白色魂焰與雪靈融合的巨虎,也隨即張開巨嘴,凝聚出一團潔白刺目的本源靈球。

“快逃!”三名至靈妖傀,一聲驚恐大喝,瘋狂催動靈力逃離。

“轟!!!!!!!!”兩團屋宇大小的毀滅性靈球,瞬間撞擊到一起,一層威力無匹的雪靈波,旋即席捲千里。四道比聖母山還高的巨大冰川,以聖母山爲中心,交集爲一點,然後縱橫交錯,形成如冰蓮盛開在大地之上的壯麗景色!

巍峨的聖母山上出現八道巨形裂痕,八道赤白融合的冰川縱橫着嵌入其間,然後蔓延到千里之外,成形一片極其嚴酷的冰川寒域。

三名至靈妖傀在恐怖的撞擊中,倉皇逃逸百餘里,其中一名因避之不及瞬間被震成粉碎的血霰,另外兩名逃過一劫,心有餘悸地站立在一道上千丈高的壯麗的冰川上,遠遠瞭望着遠處聖母山巔上的兩頭巨形靈獸的戰鬥。

“沒想到琴帝竟然燃燒了靈魂。”一名妖傀驚恐地說道:“太可怕了。不愧爲這靈淵大陸上,聖母之下第二強大的巔峰。”

“雪晟大人動用了全部本源之靈,琴帝更是燃燒了靈魂。這種級別的戰鬥,我等莫說出手相助,就是被波及一下,就都將灰飛煙滅。”另一名妖傀說道。

“那雙雄大人呢?要不要前去幫忙?”

“雙雄大人,江楓,還有那個花家餘孽,他們實力雖然強,但都在戰鬥的核心位置,現在怕是非死即傷。我們去也是送死,不如就在這觀戰吧。”

兩名妖傀相互寬慰推卸着,遠遠望着發生在聖母山上慘烈的戰鬥,根本不敢再靠近寸步。

一曲彈完,琴帝虛弱地將手輕壓在琴絃上,額頭的豎眼緩緩睜開,燃燒在他眼中的生命之火,即將耗盡。

經過天崩地裂的激鬥,聖母山上已經亂石崢嶸,寒冰嶙峋。天空中的巨大白虎身上出現塊塊無法治癒的傷痕,那頭赤色玄武也裂開道道的靈痕。雪晟半個身體從玄武頭顱上的一道裂痕中探出來,被劇烈的靈力撞擊震得渾身是血。他陰冷地看着琴帝,道:“你已經不擇手段了!是不是打算爆靈,與我同歸於盡?”

“我雖到了燈枯油盡的地步,但還沒有打算爆炸本源之靈。”琴帝虛弱地說道:“數百年前,你的天賦確實比我好,可是自從你有了貪念與殺欲之後,你便再也不是我的對手了。現在,我再撫一曲,算是爲你送行吧。”

“哈哈!”雪晟猖狂大笑道:“就憑你?不要再裝神弄鬼了,使出最後的絕招吧。我要打得你粉身碎骨,從此消失在人間!”

天空之中,無盡的寒氣,極速被白虎寒靈與玄武極冰,吸入身體之中。它們兩頭遮天蔽的靈獸,彷彿兩個巨大的無底洞穴,瘋狂吸收一切寒靈,聚集在身體之中。

最後,兩股對天下人類中最精純的雪靈,在轟然奔跑聲中,撞擊到一起。

天地隨之坍塌覆滅,一切都在究極的寒冷中,化爲霰雪,然後凝聚爲竄天冰柱。聲音、光芒,全部被寒氣淹沒。所有能望見那慘烈的雪靈光的人,全部神情一陣恍惚,陷入長時間聽不見聲音看不見東西的幻夢之中。然而,卻有一段悠長的琴聲,迴盪在他們的腦海裡,多年揮之不散。那便是數百年前,雪國人爲了歌頌真靈七子而譜的七靈曲。

那一戰之後,琴帝與雪晟徹底消失,再也沒有人見過他們的身影,亦不知是死是活。但是,他們卻留下了一片千里寒冰極地,終年散逸着赤白相融的雪靈,冰封了曾經清晏國的一半腹地。

八道縱橫交錯的絢麗冰川,如巨大冰蓮綻開在大地之上,永遠留在靈淵大陸上。帶着絲絲如血跡般的雪花,終年飄散。一根根巨樹將的冰晶,矗立在寒冰之中,如墓碑般,無形地銘刻着一段不朽的傳說。道道小形雪靈脈,遍佈在寒土之下,孕育了無數小雪靈團,更造就了一批一批雪靈武者。

斬殺青木妖母,是一部人間七大陸上的恢宏慘烈的史詩長卷。而這場雙聖之戰,便是這長卷之中,散發着璀璨光芒的篇章。曾經的真靈七子,後來的雪國兩大掌門,以及千古第二帝王與青木妖母的糾葛,全部被人世永記。

聖母山體之中,股股砭人骨髓的寒氣,滲透過妖木靈結界,涌了進來。血嬰閣內,原野依然被禁錮在隱雷殺咒之中,焦急萬分。突然,一陣令他心神恍惚的動靜傳來,他的思維隨即空白一片,只有一縷悲涼的琴音,迴盪在他的心頭。

“怎麼回事?”雷翁坐在藤椅上,仰望着出現道道裂縫的血嬰閣頂部,臉上流下兩行淚水,令他詫異不已,“這種琴聲竟然能令老夫淚流,爲何老夫控制不住?”

“難道琴帝隕落了?”原野吶吶說道,一時間竟忘記自己深陷危險之中。

“原來是悲靈挽鳴。”雷翁緩緩說道:“看來,他即將步入賢靈之境,真是可惜了那一身巔峰修爲。”

原野知道什麼是悲靈挽鳴,那是一種很玄妙的現象。具說,每一位賢靈死後,世間所有武者體內的靈力,都能感應到一種無端的悲傷,然後潸然淚下。每一頭主宰野獸的真龍死後,也會出現類似現象,如萬獸齊聲哀鳴。

“如不殺她,世間究竟還要有多少無辜生靈,和偉大的靈武,要因她而死?!”原野悲憤地脫下明帝戰袍,翻穿到身上,然後掏出魂石,淚流不止地祭煉出一個六芒魂石陣。

“嗯?”雷翁這才注意到原野的奇怪動作,道:“奴隸,你又在耍什麼花招?”

“一炷香的時間到了。”原野站立在六芒魂石陣中間,凝視着雷翁說道。他身邊的隱雷殺咒,此時已經如殘酷的煉丹爐火,殘暴的雷電瘋狂竄動着,隨時都有可能爆發出恐怖的雷火。

“哼,既然你急着去死,老夫現在就送你去冥界!”雷翁冷喝道。接着,他念出一串低沉的咒語,然後揮動柺杖,在空氣中寫出一個扭曲怪誕的青色咒紋,猛然揮動手掌,打在那青色咒紋上。咒紋旋即飛出,印在隱雷殺咒結界上。

混亂竄動在淡黑色結界中的炙熱雷電,陡然凝聚成一道道黑色雷火,圍繞着原野瘋狂旋轉起來。倏地,一道雷電火蛇猛然爆發出毀滅性的雷電之威,其餘雷電火蛇隨即爆炸。

一團極其猛裂的雷光,瞬間閃耀在破損的血嬰閣之中,雷翁急忙後退,生怕被波及到。然而,令他不解的是,巨大的爆炸聲中,與刺目的雷光下,一道奇怪的金色閃電隨即竄射。

“喀!!!!!!!!!!”

震耳欲聾的雷聲響起,雷光淹沒了一切靈光。極其恐怖的破壞力隨即將嬰血閣摧毀,山體之中亂石墜落,寒冰崩塌。

少頃,雷翁拄着柺杖,推開幾塊壓在他身體周圍結界上的巨石,打量着四周,青木妖母的地下宮殿的這一片區域,全部坍塌,只有一道從山體穿過的巨大赤白相間的冰川,還爲支撐着一片狼藉的山體空間。

他揮動柺杖,一塊寒冰隨即飛了出去,露出被爆炸破壞的隱雷殺咒結界。它已經如蛋殼般被炸燬,只剩下根部,還殘餘着絲絲雷電光芒。

“這個奇怪的陣法竟然還沒被破壞?”雷翁看着那個被印魂獸,用金色靈魂包裹的六芒魂石陣,奇怪地說道:“那個奴隸難道被老夫的陣法,炸得屍骨無存,化爲灰燼了?”

然而,就在他沉吟不解的時候,面前的六芒魂石陣,悄然浮現出一層金色光芒。接着,一道凌厲的金色魔魂閃電,隨即竄射出來。

“不好!”雷翁乾癟的嘴脣猛然顫抖一下,急忙馭靈飛退。

“妖蓮斬!”金色閃電之中,在千鈞一髮之際逃到深淵中的原野,躲過一劫後,重新傳送回來,怒喝着揮動手中妖刀。

一道極其細微的斬擊聲傳來,微弱的黃色刀影旋即掠過,瞬間斬斷雷翁手中的黑色柺杖,然後在他身體留下一道深深的刀痕,殷紅的血液旋即噴涌而去。

與此同時,雷翁背後陡然竄射出另一道金色閃電,一股更加強大的殺機隨即傳來。他心臟猛然悸動一下,還沒來得急凝聚出守護結界,一道穿透身體的聲音,便傳了出來。

他難以置信地低頭看着自己的胸口,三角鋒利的金色叉尖,穿透了他的心臟,從他胸口穿出,滴落着鮮紅的血液。

長着金色蛇尾的金尾戟緩緩抽回三角叉,看了一眼倒在亂石間的身體不斷抽搐着的雷翁,平淡地說道:“這老傢伙實力還算不錯,若非我們偷襲,估計沒個上百回合,難以斬殺他。”

“金尾,你就先別回深淵了。”原野將妖刀插回刀鞘,說道:“請與我一起去對付青木瓊吧。”

“白魂王儘管吩咐。”金尾戟一手持三角叉立於身前,一手背到身後,恭敬地鞠了一躬,然後不解地問道:“您如此頻繁召喚,就不擔心印魂獸的魂力消損,最後召不出血狼王大人?”

“青木妖母已經被玉鳥最強封印術,青龍冥棺封印住了。”原野說道:“等徹底摧毀她的老巢,我會想辦法把青木冥棺送到深淵去。”

“也好,深淵之中的強者遠比人間多得多,在那裡應該有辦法徹底解決她。”金尾戟說道。

“現在,我們去尋找老妖母的密室,然後解決青木瓊,斷絕後患。”原野說道。

突然,一陣猶如萬鼠聚集般的刺耳的嘰嘰聲,從地下傳出來。原野與金尾戟猛然躍起,落到散發着寒氣的貫穿山體的冰川旁,順着一條五尺寬的山體縫隙,往下望去,當看見那羣噁心得令人頭皮發麻的東西時,他們不由皺起了眉頭。

冰川貫穿在山體之中時,也破壞了地下宮殿中的血池與飼養須蟲的地方,無數屍骨與稠血流到縫隙間,上萬還未成熟的血色須蟲,舞動着的噁心的肉須,蠕動着,紛紛向上爬來。

“這就是操控妖傀的根源。”原野沉聲說道。

“青木妖母就是用這些東西,來控制人類的?”金尾戟看着那些即將蜂擁而上須蟲,雙手握着叉柄,金光閃爍的三個叉尖向下,低聲喝道:“金魂烈焰!”

“轟!!!!”一片金色火焰,瞬間蔓延在山體縫隙之中,焚燒着每個角落。無數須蟲,如火焰中蛆蟲一般,瘋狂扭動翻滾着。

片刻之後,所有須蟲,悉數在金魂烈焰之中,化爲灰燼,包括那些從血池中流出的屍骨與稠血,也被焚燒一空。倒是那巨大的冰川,依然繚繞着寒氣,出現道道裂痕,卻沒有融化的跡象。

“看那!”金尾戟指着冰川與岩石縫隙之下,約有百丈深的地方,竟然有一片青色靈石,在冰川的破壞下,沒有絲毫破損。反而是那冰川出現了損壞,把它嵌到了寒冰之中。

封印着古咒語的青石密室之中,青木瓊四處尋找着可以解救青木妖母的辦法。可是,密室裡的東西非常少,除了一個裝有紫火心臟的被咒符封印的黑匣子,和幾本古老的秘籍,就只剩下一口纏繞着黑色龍紋的棺材。

青木瓊走到棺材前,其上有一本被翻開的古籍,上面有一副圖案,正是青龍冥棺。她急忙拿起那本書,書頁中間,有一柄手掌長的黑色龍牙匕首。

她將匕首拿起,並仔細閱讀古籍中的古老的文字。少頃,她合上古籍,猶豫一下,然後奮力推開棺材蓋子,裡面空空如也。接着,她丟下古籍,躺到棺材之中。棺材蓋子幽合上,然後,整個棺材都懸浮起來,飄在密室之中。

“鬼龍移屍棺。”她輕輕唸叨一聲,淚水流了出來,道:“母親,您的預言成真了。女兒的性命是您給的,不管您有何要求,女兒都會照做。”

說着,青木瓊猛然舉起手中的黑色龍牙匕首,狠狠刺入自己的心臟。青色妖靈之血旋即流出,然後幽然流動在棺材之中。黑色棺材外面纏繞的龍紋,倏地浮現出來,彷彿一頭復活的黑龍纏繞在棺材上,其形狀竟然與青龍冥棺上的青龍,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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