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力挽狂瀾(18)

曾經令人談及色變的聖母山,此時已經殘破不堪。com在琴帝與雪晟這兩人終極對決之下,面目全非。這種毀滅性的雪靈撞擊下,實力弱的妖傀瞬間就斃命了。那些實力強的僥倖活下來的,也都四處逃散,不敢久留。

夜晚即將來臨,天色黯淡下來。帶着絲絲血紅的雪花,在寒風中瑟瑟飄落。陰森的妖木青光,與凜冽的雪靈寒光,交融在一起,籠罩在千里冰川寒域。其核心處——聖母山,被四道巍峨的冰川交叉分割,縱橫貫穿。這是令無數強者齊喑的聖母殿建成以來,它第一次受到這種毀滅性的摧毀。

此時,滿目瘡痍、殘破不堪的聖母山上,只有四個人還在殊死搏鬥。他們分別是江楓與代神,少翁與何川。由於琴帝和雪晟的最後爆發,極其強大的雪靈餘威,首先波及到的就是他們四人。

江楓左半邊身體在最強的風靈守護中,依然被冰封住了,任他如何催動風靈,都難以將附在身體上的寒冰清除。好在代神也受到了雪靈的攻擊,兩條腿被冰封在冰川上,無法動彈。

最令江楓難以理解的是,何川受到雪靈波及最嚴重,而少翁因躲避及時,幾乎沒受到雪靈的傷害。而且何川的實力遠不如少翁,雖然之前極力反抗,卻沒過多久便被少翁壓制住了。可是,隨着最強一波雪靈的爆發,何川被冰封到寒冰之中,少翁本有機會可以殺他,卻在何川瘋狂爆發出一股金靈震碎了寒冰後,退卻了。

何川是被冰封之後,第一個打破了寒冰,衝出來的人。所有人都不明白,他在這種情況下,是如何爆發出這種恐怖的實力來的?

也因此次爆發,他與少翁的戰鬥局勢扭轉了。一直被稱爲戰鬥瘋子的少翁,在他那瘋狂的氣勢下,竟然不停敗退,反遭壓制住。

“究竟是什麼,給了他那麼強大的力量,令他爆發出如此不可思議的實力?”江楓邊催動風靈消除身體上的寒冰,邊仰頭望着天空中與少翁死斗的何川,嘀咕道:“仇恨,真的可以激發出靈魂中隱藏着的力量?”

代神與江楓因想祛除身上的寒冰,暫時停止戰鬥。他們邊謹慎地提防着對方,邊仰頭看着天空中的戰鬥。

大雪紛飛,陰寒的天空中,道道銀色刀光與青色棍影,橫掃掠過。每一次撞擊都如天雷炸響般,每一道餘威都足以擊碎那些亂石與寒冰。因此,只見天空中戰鬥狂熱,下面不停爆發出道道餘威破壞力,不是冰渣飛射,就是碎石迸濺。

何川雖然身受重傷,靈力即將耗盡,但他卻爆發出了最強戰鬥境界。他每揮出一刀,兇狠且速度極快,刀刀直取要害。他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都堅若磐石,不容置疑,有一股威懾天下的霸氣與無堅不摧的陣勢。而,少翁在這種氣勢之下,心頭出現了忌憚,開始擔憂起自己的性命。正是因此,形勢開始逆轉,在何川一招招緊逼下,他開始萌生無法戰勝,想逃跑的念頭了。

“不是他變強了,他的攻擊威力並沒有增強多少,而是他的氣勢震懾住了對手。有了這股無堅不摧的氣勢,就算是幼虎也可以嚇退巨象。”江楓喃喃說道,心中熱血翻滾,明白了一個觸手可及卻一直被他忽略的道理,“信念,是靈魂中最強的力量!它也是覺醒靈魂的關鍵鑰匙!”

江楓對這次毀滅性的災難漩渦,有着非常全面的瞭解。自從上千年前,明帝戰死之後。人間便沒有敢站起反抗巨妖的人物。就算是統領人間的賢靈村,也都對此充耳不聞了。青木妖母在傷養的差不多的情況下,暴露出她的猙獰野心。首先遭殃的是清晏國皇族,全族被殺,無一倖免。然後是掌管清晏國最強力量的花家,一夜被屠殺一淨,唯有何川活了下來。當時的何川還只是一名滿月級別的武者,連靈武者都不是。

然而,上天眷顧,他在妖血池邊受盡折磨,在仇恨之火焚燒與淬鍊下,覺醒了靈魂,從魔窟裡逃了出來。靈淵大陸上這個巨大的死亡漩渦,由此開始。

這也是自萬年神戰以來,可以與明帝戰雙妖,這種級別並列的超級大事件。它的導火線,正是起初不被任何強者放在眼中,更是青木妖母眼中螻蟻般存在的何川。

何川帶領葉家最後兩名遺孤,四處逃竄,隱姓埋名,在沒有一絲光線的黑暗與絕望中掙扎了十八年,終於讓他在藏月大沙漠上找到了一絲希望。原野,這個死亡漩渦的關鍵人物,是他引爆了一切。

何川找到原野之後,發現他絕不是一個簡單的孩子。他身爲奴隸,卻渴望武籍,雖然只是單純地希望變強,不受他人欺負。但是,他心中隱藏着一股信念,只要點燃,就會引發熊熊大火。所有迷茫、沉默、恐懼的人們,在黑暗之中,都渴望光明。何川成功將這個孩子心中的信念點燃,令他在照亮自己的時候,也不由自主地吸引了身邊的人。

所有與原野接觸過的人,都在不知不覺中,向他靠攏。他給予了他們一絲希望,同時也得到了他們的力量。

從藏月大沙漠起,他相繼接觸了那麼多人。首先是妖刀中的藏龍邪靈認主,然後是明帝的認可,接着是白水帝國的公主——白水小仙,和白龍,還有不問世事的琴帝,以及後來的大禹與蛇婆。

“還有七妹,我,與深淵之中的那些惡魔。”想到這裡,江楓不由自主地說道:“如果不是在看到他那堅定不移的信念,誰會選擇去幫他,去反抗青木這個難以撼動的巨妖?”

然而,正是這一點希望之光,引發了一場滔天大火,將不可一世的青木妖母逼到了絕境,令整座靈淵大陸地動山搖。

“哈哈!”江楓突然放聲大笑起來。

“你笑什麼?”代神用陰沉目光盯着他,忌憚地問道。

“原來就是一個信念,永不放棄的信念!”江楓沒有理會代神,慚愧地搖頭笑道:“束縛在我靈魂上的鎖鏈,只要一個信念就可以解開。難怪那小子只用十年時間,就可以覺醒靈魂。對他而言,靈魂覺醒之路,根本就沒有瓶頸!他真是個簡單卻非常了不起的傻小子。”

“絮絮叨叨地胡言亂語,你瘋了麼?”代神冷冷地說道。

“很遺憾。”江楓收斂笑容,道:“原本以爲你是個棘手的角色,現在看來,你就是一個可憐的螞蟻,都不知道究竟在爲什麼而戰鬥。”

“是麼?”神代心中突然出現一種不好的預感,不知道江楓參透了什麼,竟然突然爆發出一股令人窒息的氣勢。

“幸運的傢伙,你將是自明帝以來,天下第二個帝王魂魄覺醒者,殺的最後一個對手。”江楓突然露出自信的笑容,凌亂的短髮在寒風白雪中舞動着,雙目倏地閃爍着一道淡金色光芒。

“唰!”一道凌厲的劍光閃過,江楓被冰封住的左腿與左臂,被他毫不猶豫地揮劍斬斷。

“你!”代神大驚,在這種勢均力敵的情況下,自斷手腳無疑是在找死。而江楓竟然連眉頭都不皺一下,瞬間斬去兩肢。

風靈迅速凝聚,爲江楓形成一條銀黑色風靈手臂,和一條銀黑色左腿。他手持饕餮神劍,行走在冰川之巔,向兩條腿被封在寒冰中的代神走去。

“難道你一直沒有意識到,死亡就在身邊嗎?”江楓帶着一抹瀟灑的笑容,不急不徐地走過去,道:“再不自斷雙腿,你的腦袋可就沒了。”

“瘋子!”代神驚恐地喝罵道。就在此時,他腦中無端地傳來一道聲音,雙目不禁顫抖一下。接着,他猛地催動靈力,雙腿被冰封住的部位,登時閃耀起一團血光。

“咻!”江楓身形旋即閃動,在空氣中留下一道殘影,揮劍向代神斬去。

“鏘!”刀劍交鳴響起,一層勁猛的靈力波,隨即盪開。代神失去雙腿的身體,狼狽地翻飛在天空中,沒等他停穩身體,江楓再次躍起揮劍。

又是一聲金鐵交鳴傳來,兩半被斬斷的鐵頭盔,從空中墜落下來。代神的人影卻消失不見了,只留下兩條血淋淋的腿還被冰封在冰川之巔。

“逃了?”江楓眉頭一皺,萬萬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道:“這是他的老巢,作爲青木妖母最忠心的走狗,他竟然會逃跑?”

另一邊,大雪飛舞的天空中,何川又一次將少翁砍退。見時機成熟,他不禁雙手握刀,猛然凝聚出所有靈力,兇悍斬過,咆哮道:“金靈蛇封斬!”

剎那之間,天空中幽然凝聚出八個屋宇般大小的銀色蛇頭,它們分別出現在八個方向,將少翁圍在中間。它們張着血嘴,獠牙森露,雙目冰冷陰毒,緊緊地盯着目標。

少翁身形還沒有站穩,就察覺到一絲不對勁。喀、喀、喀,彷彿冰封般的聲音,一層銀光光芒,悄然出現在他身體上,極速蔓延開。

須臾間,他如同一尊銀色雕像般,徹底被金靈封印起來。

與此同時,何川猛然揮動手中叢雲刀。一道九丈長的威力無匹的銀色刀影,極速掠動在空氣中,然後兇殘地從被封印成銀色雕像的少翁身體中掠過。那巨大刀影,轉瞬間便飛到百里之外,斬到一道冰川上,留下一個深深的冰壑。

被封住的少翁的銀色雕像,出現一道透徹的刀痕,被斜着斬斷。何川神情一凜,這種攻擊絕不可能將少翁一擊殺死。他急忙閃動身影,飛了過去。

果然,銀色封印中,只有一個由木靈凝聚成的木頭,少翁的真身消失了。

“他也逃了?”江楓的身影迅速出現在何川身邊,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你的腿與手臂?”何川轉過臉,看着江楓由風靈凝聚成的左臂與左腿。

“會長出來的。”江楓說道:“代神也逃跑了。”

“不可能。”何川搖了搖頭,道:“老妖母被封印在這裡,他們怎麼會選擇逃跑?”

“或許是預感到了死亡威脅,貪生怕死了吧。”江楓猜測道。

“這絕不可能。”何川否定道:“如果是一般須蟲,那些妖傀們或許會因恐懼而逃跑。但是,他們兩人體內的須蟲,是老妖母用本源之靈煉製的,對她絕對忠誠到了狂熱的地步。如果可以,他們不僅會絕對執行她的命令,還會毫不猶豫地選擇爲她而死。這個時候逃跑,必有蹊蹺。”

“難道下面發生了什麼意外?”江楓狐疑道。

他們兩人,不約而同地將目光,轉移到那片被寒雪覆蓋的聖母殿廢墟上。

巨大的冰川,從聖母山體穿過。山體與寒冰之中,裂開一道縫隙。原野與金尾戟順着縫隙而下,站立在一間通體由青色靈石構建的密室前,道道古老的咒紋封印在青石上,令之牢不可破。這是青木妖母最核心的儲存室,裡面的東西,除了她與青木瓊,誰都不能碰,也不可能進去。有點像明帝的墓屋,除了他的傳承之人原野,誰也不可能進去。

經過幾次斬擊,金尾戟搖了搖頭,道:“打不開,連個損壞的痕跡都沒有留下。”

“那就在這等。”原野說道:“不管她到裡面取什麼,一定會比我們更加着急,我就不信她能躲在裡面,永遠都不出來。”

“要不把密室直接扛走?”金尾戟笑道。

原野打量一眼這個密室,它高一丈餘,寬五丈,體積不大,嵌在山體與寒冰之中,獨立一體。這個辦法可行!他點了一下頭,道:“好!”

破損不堪的聖母山殿之上,江楓盤腿坐在一塊寒冰上,藉助饕餮之靈治癒自己的身體。他被自己斬掉的兩肢,只是傷口癒合,想徹底長出來,沒個三五年是做不到的。但是,他心中並不在意這些。青木妖母被封印,虺倀雙刀被奪回,雙雄被擊退,包括雪晟在內的絕大部分厲害的妖傀,幾乎都在琴帝的最後爆發下,遭波及而殞命。聖母殿被毀,聖母山也殘破到這種地步。就算青木瓊與雙雄真的逃跑了,也成不了氣候。因爲,他能預感到自己帝王魂魄即將覺醒,到時,想追殺他們不過是易如反掌之事。

雙雄逃跑,這太出乎何川意料,他絞盡腦汁都想不出是怎麼回事。若非青木妖母被青龍冥棺封印住,他可以肯定其中必有詭計,但是天空中的血色冥門並無異象,依然靜靜地懸浮着。

他滿腹狐疑地竄躍在亂石寒冰間,尋找着任何與琴帝有關的東西。寒夜已然來臨,幽暗的冷光下,天空中飄落的白雪帶着血絲般的赤色痕跡,這是兩種雪靈最後撞擊時,形成的奇異景象。

“既然雪晟沒有能力逼得叔祖靈爆,就算是死,叔祖應該留下屍首。”何川自語道:“叔祖身爲聖靈巔峰,半隻腳已踏入賢靈之境,怎麼可能就這樣死了?!”

“都已經出現‘悲靈挽鳴’的現象,琴帝前輩怕是真的隕落了。”遠處盤坐的江楓開口說道。

“那也應該留下屍首,爲何我什麼也找不到?”何川疑惑道。

“現在最要緊的,應該是去找原野吧。”江楓說道:“別忘了,青木瓊至少還掌握着紫火心臟這種恐怖的東西呢。”

“她沒有實力使用它,咳咳……”何川猛然一陣咳嗽,一灘微微發黑的血液被咳了出來,落到寒雪上。他身體一陣晃動,險些倒地。經歷過青木妖母殘忍的折磨,又與少翁發生一場激烈的戰鬥,他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但是,此時他還不能鬆懈。他擡頭看了一眼聖母殿廢墟,剛想揮刀斬出一條裂隙跳下去,卻看見一團金光,猛然閃耀在廢墟之下。

“轟!!!”金光陡然閃爍,亂石、碎冰隨即出去。金尾戟手持金色三角叉,先行躍了出來,原野舉着通體由青石構成的青木妖母的密室,跟着竄躍出來。

“嘭!”原野將密室扔到雪地上,打量一眼面目全非的聖母山巔。見何川與江楓都在,雙雄不見蹤影,不由鬆了一口氣。

“你這是?”江楓不解地看着那個密室,道:“青木瓊呢?”

“在裡面。”原野指着密室說道:“我打不開,只能將整個密室都挖出來。”

江楓啞然失笑,道:“也只有你能做出這樣古怪的事來。不過,這也是個不錯的辦法。”

突然,密室的石門鬆了一下,露出一道縫隙。所有人頓時都謹慎起來,但還不至於忌憚。青木瓊雖然是至靈武者,但以原野如今的實力,對付她綽綽有餘了。

密室的石門幽然打開,一身婀娜的背影出現在衆人面前,她沒有轉過臉,只是靜靜地看着面前,那口懸浮着的,與青龍冥棺極其相似的黑龍棺材。

“青木瓊。”原野沉聲說道:“你終於敢出來了。”

然而,一股微弱卻極其危險的氣息,幽然散逸在空氣之中。江楓臉色狂變,嚇得聲音都嘶啞了,“不對,不是她!”

與此同時,那婀娜的身影轉了過來,並非是青木瓊那張妖豔的、傾國傾城的容貌,而是青木妖母那張佈滿皺紋與根鬚狀血管的、猙獰恐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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