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端木連外,其他幾人都聚集在瓊山寺了,他們與夏侯靖和雲思雨在一起等待美人兒的到來,只是他們不確定,傳聞中的梨園美人兒真的出現嗎?
一向最有時間觀念的但如傾都等的有些不耐煩了,他坐在臺階上仰頭看着夏侯靖問道:“你真的確定你們將她請來了嗎,爲何這麼久都見不到人影,她不會只是在敷衍你,卻去找皇上告狀去了吧。”
“不可能,那位姑姑看起來不像是會騙人的樣子。”雲思雨很堅定的搖頭。
“你還懂得看相啊,那你給我看看,我像不像會騙人的樣子?”但如傾白她一眼。
“你看你就是心有城府,沒有半句真話,以騙人爲生的大騙子。”雲思雨聽到但如傾的喪氣話,心裡也有些煩躁了起來。
“所以說你看人不準,你說錯了,我從來都不騙人,我是好色沒錯,可我不會對女人說謊的。”但如傾冷哼一聲:“這大熱的天我是等不下去了,雲初,你若有這時間還不如想辦法醫好冉樂姬她娘呢,乾等什麼呀。”但如傾拍拍屁股站起身,打算找地方乘涼去。
就在這時,只聽七白指着院子外面驚呼道:“哎哎哎,彪悍女人快看,是不是那個。”
雲思雨與夏侯靖同時轉頭看去,雖然美人姑姑臉上帶着面紗,可是隻看身形和那身白衣她也可以很肯定,她大力的搖了搖頭,快步迎上去驚喜道:“姑姑,你真的來啦。”
美人兒白紗後的面容看了雲思雨一眼:“我看起來像是騙子嗎?”
雲思雨趕忙擺手:“不是,一點也不像,你像天上下凡的仙女兒。”
聽到雲思雨如此諂媚的話,衆人均是大跌眼鏡,只有夏侯靖知道,雲思雨不是奉承,是真的。
這樣仙的女子,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若說霓裳是美麗的,充滿夢幻的存在,那麼這位梨園女主人就是一個像仙子一般的存在,怪不得連那樣理智的父皇都會如此的寵她,都是有原因的。
美人兒搖頭:“別貧了,帶我進去看看吧。”
但如傾是個採花的高手,雖然看不到對方的容顏,可他第一直覺告訴她,這個女人很美,美的他看後會心跳加速,只可惜啊,他越是用力的想去看清對方的容顏,就越是什麼也看不到,因爲對方已經從他身前飄飄然走過去了。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嘆氣,嗨,今天本是來看傳說中的美人兒的,沒想到美人兒竟還早就有一手了。
雲思雨帶着美人姑姑進了房間,衆人也要邁步進門,卻被美人兒給推拒在外面:“所有人都不許進來,我的藥是不可以給別人看的。”
“那姑姑,我可以進去嗎?”雲思雨還抱希望自己是女人,自己可以與衆不同。
“你不是人嗎?”美人兒回頭看她,這小丫頭還真是…好玩兒。
雲思雨努努嘴,後退一步:“我娘就在房間裡,勞煩姑姑,多謝姑姑救命之恩。”
“我只負責施藥,至於你娘能不能活過來,是她的造化。你們全都退後,離這房間遠點,若讓我發現你們在偷看,我就殺死你娘。”
“是,姑姑放心,我們絕對不會上前的。”雲思雨福身點了點頭,衆人都退到門口十米以外牆邊的樹下。
雲思雨現在只有一個希望,但願孃親能被救好,那她的努力也就不會白費了。
袖手倒是疑惑的問了一句:“我一直沒有想明白,這位姑姑爲何會種這種毒草?她總不會是爲了救人而種的吧。”
袖手的話讓衆人陷入了沉思,是啊,她爲何會種這種草呢?
“不管她的目的爲何,我都要感激她,如果沒有她不知爲何目的的種了這些落英花,我娘便一點希望也沒有了。
如今能讓我懷着感恩之心等待我孃的好消息,總也好過真的沒有任何辦法等死。”
她的視線落到房門邊,心中也一陣疑惑,她到底是什麼人,感覺好神秘啊。
美人姑姑將房門關上,她緩步來到牀邊,腳步足有千斤重,會是你嗎,薄雲?
視線落到牀上視線緊閉的中年女子臉上,美人兒蓋着面上的臉上頓時就淚流滿面,她咬脣緩緩的將面紗掀到帽檐上,蹲到了牀邊,手握着牀上女子的手,眼淚止也止不住。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薄雲,你…怎麼會讓自己變成這副樣子?你的草種呢,爲何放任自己失去解藥?你這傻丫頭。
她擡手摸着薄雲的臉,用力的撫摸着,她的臉上還如少女般白皙皮膚緊緻,可薄雲卻真的如同塵世間的老人一般,皺紋橫生,皮膚粗糙,再也不復往日的可人模樣。
她想起了三十多年前,她第一次見到薄雲時的場景,薄雲只有兩歲,卻拉着她的裙角脣齒分明的叫她‘姐姐,姐姐’。
娘說,她連‘娘’這個稱呼也叫的不是那麼利索,可她卻能分明的一聲聲的叫她‘姐姐’。
她是疼愛薄雲的,從她三歲,一直到二十年前的那場分離。
她以爲薄雲死了,她以爲,她這一生最重要的親人全都離開了自己,她以爲這世界上只剩了她一個人,所以她害怕的只能僞裝自己,壓制自己的仇恨之心,可沒想到,老天爺終究是眷顧她的,她最疼愛的小妹妹竟還活着,水門的宗親家族不是隻有她一個活口。
她暗暗的握拳,咬牙切齒的說着:“揚古魯中,你大概沒想到吧,你滅水門家族的計劃並沒有成功,我跟薄雲都活下來了,你終究是個失敗者。”
腦海中忽然就泛起二十多年前的那場殺戮和逃亡。
如果沒有薄雲,她會死的很慘,是薄雲救了她。
她以爲再也見不到薄雲了,她以爲…
感謝老天,還給了她一個用心活下去的理由。
她伸手捏着薄雲的腕脈,脈象安穩,似有收發之勢,看來,自從她們一起服用過最後一次落英花子之後,她便再也沒有服過藥了。
這個傻丫頭,怎麼會這樣呢?
難道是因爲門外的那個孩子?她懷孕了,所以纔會爲了孩子斷掉了自己的護命藥?
除了這樣,她真的想不到別的原因。只是真沒想到,連薄雲也做了母親。
怪不得第一次見到那個孩子的時候她會如此的眼熟,原來這個孩子竟是她水門族的孩子…
唉,當年如果不是她那麼傻,愛上了一個註定是錯的人,或許,她也可以將自己的孩子養活,也可以與孩子一起美好的生活到老,當她生病的時候,傷心的時候,也會有那樣體貼的孩子冒死救自己。
想到大雨下,她親手掩埋的那個孩子,她咬牙抽泣了起來。
“揚古魯中,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我永遠都不會的,我的詛咒永遠有效,你永遠也別想再得到幸福。”
是啊,如果沒有揚古魯中,又何來的那場殺戮呢?
感覺到口中傳來一股血腥之氣,她搖了搖頭,脣又被自己咬破了。
她擦乾淚痕,將自己帶來的兩個瓷藥瓶娶了出來,她拿出紅色的那瓶到處兩粒藥丸,掰開她的嘴將藥丸餵了進去,隨即手上稍微運了運力,將藥給逼進了她的吼中。
“薄雲,我是姐姐啊,我們小時候曾經約定過,要一起玩,一起老的,你不能忘記啊。
承諾是用來遵守的,不是用來遺忘的,姐姐相信你是個有信之人,所以你一定要活下來,不爲別的,就爲與我重逢好嗎?”她手摸着水門薄雲的額頭:“老天爺,你到底經歷了些什麼?爲什麼會變成這副樣子。”
就算沒有解藥,可薄雲從小就被收留進了水門一族,她不可能不曉得基本的養護心得,再不濟,她也不可能任由自己變成這副樣子。
如果不是對她的模樣太深刻,她大概也沒法認出這就是薄雲吧。
門外的人都等候了許久,雲思雨有些心急的來回走動,夏侯靖嫌眼暈的將她按倒在石凳上:“別晃了,再晃你該暈了。”
雲思雨仰頭看他:“我擔心我娘。”
“我們也一樣擔心,可我們無能爲力,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夏侯靖拍了拍她的頭,他對她寵溺的動作在所有人看來都是夠驚嚇的。
靖居然這樣溫柔的對待一個女人?他們沒有看錯吧。
可是事實如此,確實就是這樣的,看吧,他還在想對她笑,是在笑沒錯。
這是要變天了嗎,真是有些冷颼颼的了呢。
雲思雨弩了弩嘴垂頭:“但願老天爺別折磨我娘,不管結果如何,我都不希望她受罪。”
“可是,這時間是不是也有些太長了?”七白也在一旁附和了一句。
雲思雨擰了擰眉:“是啊,誰說不是呢。”
“別埋怨了,被聽到了可就不好了。”夏侯靖對她搖了搖頭:“梨園主人可是爲了我們而出宮的,她已經爲我們破例了,我們不好再這樣了。”
雲思雨吐舌:“也是哦。”
幾人又足足等了半個時辰,這才見門被拉開,美人還如出來時那般白衣勝雪,一身桀驁,她從雲思雨身側走過,腳步沒有停留:“你娘中毒太深,好好照顧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