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柱香的功夫,嵇珹俊逸的身影,就再次出現。
塗橘顛顛地湊了過去,狗腿的給她打簾,脆生生的笑道“珹哥,你來了,外面冷,快進來。”
“今日這事同我那繼母有關。”嵇珹不待坐下,就開始將事情粗略道來。
這些日子他夜夜都做她屋裡的樑上君子,是以對小橘子的處境一清二楚,又調查了很多。
“談瑾在進宮淨身前有一獨女,長的很是……普通,本要說給嵇琅。
嵇琅是談氏的親生骨肉,今年虛歲十五,正是貪花好色的年紀,便明確拒了這婚事。
因而得罪了談瑾,產生罅隙,便尋思着將關係重新緩和一下,走關係無非就是送禮與聯姻。
可談氏捨不得委屈自己的一雙兒女,就想將安排以美色著稱的房清妍給談瓊樓爲妾。
房秦氏哪裡捨得唯一的親女,做了那貴人的貴人?
這幾日鬧得是焦頭爛額,偶然見到重拾好顏色的橘兒,便將你的畫像給到談府,當即被談瓊樓驚爲天人。
如此一來,迅速與談氏達成協議,將橘兒給談瓊樓爲妾。
不過礙於你與我大婚在即,他們便準備先弄個將生米煮成熟飯,不僅噁心了我,也能巴結上談瑾。”
“原是如此,眼下這房府已是風雨飄搖,若藉着送我討好了談家,定能順勢投到談瑾門下,自此狐假虎威,沆瀣一氣。
不過,話說回來,談氏好歹也是談瑾的堂妹,怎會因拒婚就惹怒了談瑾?
難道嵇琅生的玉樹臨風,談姑娘不捨令弟的美色,才鬧出這一出的?”
塗橘真想感謝房秦氏十八輩祖宗,各種髒事爛事都能想到自己,也不知爲什麼她這麼乖巧懂事的孩子,就這般礙人家的眼?
“七七八八。”嵇珹微微頷首。
談瓊樓又不是要明媒正娶小橘子,只要暗中毀去塗橘清白,便可納爲賤妾,坐擁美色滿足私慾不說,還能壓他這個案首一頭,可謂是大顯風頭……
“橘兒,我雖不如談家三郎富貴,也不比旁人嘴巧討喜,甚至八字不吉,惹族人不喜,可我自應允你的那一刻起,便是真的允了,絕不會中途反悔。”
嵇珹微含笑意,一雙燦然的星光水眸卻透着孤寂落寞,宛若清澈溪水上結了一層寒冰,遮住了瀲灩光華。
塗橘那憐香惜玉的小心臟,疼的是不要不要的!
明明本應不染一絲世間塵垢的謫仙,卻被世俗百般折辱,這讓人如何忍心?
她這輩子所求有三。
一盼、衣食無憂。
二盼、健康常在。
三盼,所嫁夫君長得好看,知道疼她,還不花心濫情。
一不小心人生理想竟仿若在對她敞開懷抱……
可他過幾年就會皈依佛門了!
難道,她這要與佛祖搶人?
嗷,好糾結!
少女未施粉黛的小臉細潤如溫玉,睫毛纖長而濃密,如蝶翼一般微微煽動,寫滿掙扎。
嵇珹心知小橘子嫁他並非出自真心,而是“情非得已”之下最好的出路。
是以,需要他時不時的蠱惑一下。
“那房秦氏養尊處優慣了,眼見自己失了房良富的寵,房府又即將落魄,怕是會想盡辦法攀附權貴,而最便捷的法子便是送美人。
房府人丁單薄,一個嫡女,一個庶子,三個庶女,而姿容最出衆之人,橘兒首當其衝。
後日便是你我大婚之日,房家今日不成,定會再有後手。”
嵇珹言外之意,便是房秦氏會在這兩日接着對塗橘有所動作。
果然,塗橘的危機感更重了。
她的眸子微暗,溢出冷意,脣角輕彎出譏諷的弧度,嬌豔若滴。
“今夜那談氏若不是提前同房秦氏洽談好價錢,無論如何談瓊樓也進不來房府內宅,我也不得不明白。
在這個利益至上的房府裡,我這個罪臣之女幾乎都無需的權衡,就只能是被犧牲的那個,成爲旁人謀取利益的工具。”
雖眼下她暫渡過難關,可這情形仍舊不容樂觀,說不好她仍要淪落爲掌權者的玩物。
幸好她下手早,小和尚看起來也玉樹臨風,很有擔當的模樣。
“不怕,有我在,會拼盡全力護你!”嵇珹的眉宇之間充斥着英氣,明明周身無任何凌厲氣勢,卻透着無上尊華。
對於她,他勢在必得……
燭火葳蕤,將二人的身影映在窗櫺。
塗橘出神的望着,他美如神祗的俊顏。
簡直,就是她的人間理想。
打住,打住!
可不能生出什麼僭越之心,褻瀆了小和尚。
人心總是無盡貪婪,有一,就有二,後面三四。
人家用不了幾年就會剃度出家,成爲四大皆空的得道高僧。
在出家人眼裡,哪怕是千嬌萬媚的美人,也無非紅粉骷髏。
任憑生前風華絕代,死後也終歸一抔黃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