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楚思南最後趕到羅亞拉維茨的時候,已經是十七日晚上近十點鐘了。這個距離沃爾霍夫僅僅百餘公里的小鎮,明顯已經遭到了戰爭的波及,在鎮口的地方,楚思南從車裡看到,有不少的房屋都坍塌了,這是德軍航空隊轟炸後留下的殘骸。
這樣一幅悽慘的景象令楚思南很是焦慮,他擔心德國人的先頭部隊已經來到這裡了,如果是那樣的話,方面軍的指揮部肯定已經轉移了。
不過好在的是,他所擔心的情況並沒有發生,在即將到達鎮中心的位置的時候,楚思南和他的警衛們遇到了正在暗處警戒巡邏的兩名民警,通過他們的帶領,楚思南最終找到了他現在最希望見到的人——列寧格勒方面軍軍事委員蘇斯洛夫同志。
“蘇斯洛夫同志,你們還有得到關於波波夫同志的消息嗎?”在燈光昏暗的指揮部臨時駐地裡,楚思南還沒等坐下,就迫不及待的問道。
“還沒有,”儒雅之氣頗重的“灰衣教父”搖搖頭,面色憂鬱的說道,“今天中午,我們曾經和獨四集的指揮部取得過短暫的聯繫,他們說波波夫同志在德國人發動攻勢之前便離開了,說是要去視察五十二集的陣地。”
“那五十二集的情況呢?和他們取得聯繫了嗎?”楚思南追着問道。
“五十二集的情況我們絲毫不瞭解,”蘇斯洛夫搖頭說道,“我們猜測,他們大概是被德國人的攻勢衝散了,如果沒有被剿滅的話,那就應該還滯留在姆加一帶,不過這種可能性很小。”
楚思南快步走到作戰地圖前,細細的察看了一下。從地圖的比例尺上計算,姆加處在施品瑟爾堡以西大約五六十公里的地方,現在那裡已經是德國人的佔領區了,僅從這方面看,五十二集能夠存活下的可能性的確是不大了。
也許同五十二集的命運比起來,楚思南更加關心波波夫目前的情況,作爲蘇軍的高級將領,波波夫這個中將的身份太敏感了,如果他被德軍俘獲,那很多的軍事機密,就都有泄漏的可能。除此之外,方面軍的指揮官被敵人俘虜,這個消息對整個方面軍士氣的打擊也無法估量。
用力甩甩頭,楚思南把對波波夫擔心暫時拋在腦後,他指着面前的軍事地圖問道:“蘇斯洛夫同志,到目前爲止,我們手上還有多少能夠調動起來的部隊?”
“現在真正能夠調動得到的,就只有在我們這一線的預備隊還算是完整了,不過這也僅僅只有三個師的兵力,防守沃爾霍夫已經很吃力了,再組織陣線防禦就更是遠遠不足了。”蘇斯洛夫手指着地圖上沃爾霍夫以東的位置說道,“噢,除此之外,在這兩天裡,我和指揮部的幾位參謀還收攏了一些從前面潰退下來的部隊。把他們集算在一起,差不多能拼湊出兩個步兵旅來。”
“拼湊?”楚思南看了他一眼,苦笑道。
蘇斯洛夫似乎也察覺到了自己的錯誤,他聳聳肩,無可奈何的說道:“雖然這樣的部隊沒有什麼戰鬥力,但是總算聊勝於無。”
“那我們可以聯繫的上部隊呢?”楚思南心情煩悶的揮揮手,搶着問道,“據我分析,德國人這麼快的進軍速度,應該只是爲了擊潰我們的防線,並不是着眼與殲滅我們的主力。難道說就在這麼短短的幾天時間裡,我們的整個方面軍就全體投降了?!”
“哦,能夠聯繫上的部隊倒是有不少,”蘇斯洛夫被喝問的滯了滯,然後才語氣乾澀的說道,“正如你所說的,我們的部隊在德軍的這次突擊作戰中損失並不是很大,現在的主要問題,就是各個集團軍的部隊都被衝散了。目前我們可以聯繫上獨四集、獨九集和五十四集的指揮部,只有五十二集的指揮部聯繫不上。可是能聯繫的上也無濟於事,現在他們已經陷進了德國人的佔領區,就像獨四集,他們還在姆加一線,而獨九集卻在基裡希以北的丘陵區,至於五十四集,則在柳班以東地域輾轉。不僅如此,各個集團軍指揮部現在能夠直接調用的軍隊也不多,他們下屬的各個師團,也被衝散了。所以,在目前這種情況下,我們要想集結部隊,實在是……”
雖然蘇斯洛夫的話沒有說完,但是楚思南也知道後面要說什麼了,難,難於上青天。他現在總算是徹底明白整個列寧格勒方面軍所遭遇到的困境了,德國人的突然進攻以及在戰線上的迅速推進,已經把方面軍下屬的各個部隊都衝散了,整個方面軍作戰部隊呈現出一盤散沙的局面:方面軍指揮部調動不到下屬集團軍;下屬集團軍調動不到作戰師團;各個師團不整編,旅團以下部隊各自爲戰。現在,整個方面軍的部隊和德國人的部隊糾纏在一起,這情景做一個形象地比喻,就像是一棵光禿禿的但是卻結滿了果實的蘋果樹一樣。德軍的部隊就是果樹的枝幹,而方面軍的部隊,就是那一個個蘋果。
這是一鍋粥,一鍋放了太多佐料的臘八粥,方方面面的情況都爛透了。如今,圖哈切夫斯基卻一甩手,把這個無人收拾的爛攤子扔到了自己的頭上,這真是他媽的讓人鬱悶。
楚思南皺着眉頭,悶悶得想了一會兒,然後纔看了蘇斯洛夫一眼,問道:“蘇斯洛夫同志,你覺得目前咱們這場仗應該怎麼進行下去?”
“這個,”蘇斯洛夫的眼睛眨了眨,然後乾咳一聲說道,“我覺得,咱們目前最首要的任務,就是集結起兵力,然後在進入別洛耶湖區的水網地帶之後,組織起防禦陣線來。這是,哦,這也是最高統帥部方面的作戰指導思想。”
“那我們如何集結兵力?”楚思南沉聲問道,這個老狐狸明顯是在說廢話,如果能把兵力集結起來,誰還會問他怎麼打這場仗?
“噢,呵呵,楚思南同志,我只是軍事委員,這作戰指揮方面的事情,還要靠你啊。”蘇斯洛夫打個哈哈說道。
一個甩手三掌櫃。
楚思南如是想道。
“那如果是這樣的話,”楚思南想了想說道,“我就建議放棄在目前這一陣線上的防禦,把兵力向東北方向的別洛耶湖區水網地帶轉移。”
“什麼?你的意思是放棄對沃爾霍夫的防守?”蘇斯洛夫大驚失色,“那我們不就等於是把整個沃爾霍夫方面軍的側翼位置暴露給敵人了?”
“不錯,我就是這麼決定的,”楚思南揮揮手,不耐煩地說道,“作爲軍事委員,你可以在戰術制定書上簽字,也可以向統帥部方面彙報。總之,既然你說我決定作戰方法,那麼我就要這麼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