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分站賽上,傅江沅和陳興取得了很不錯的成績。他們排名第三,也就是說,如果不出意外,沒有黑馬選手的話,他們幾乎可以確定進入總決賽了。因此回來後,吳敏將更多的精力投放在了宋知陸和阮空星這組人身上。
“阮空星,”吳敏叫道,“你去看看傅江沅的比賽視頻。”
今天是回來的第一天,他們還沒有徹底決定下來轉變風格,這畢竟是件大事,很冒險,一旦不成功的話,影響的不僅是下一場比賽,還有他們接下來的職業生涯。因此他們並沒有立馬告訴吳敏這件事。
“好。”阮空星應到。她沒有之前那麼抗拒看傅江沅的視頻了,畢竟有句古話說得好,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而且傅江沅做的這些事情,讓她深深地意識到自己是對傅江沅造成了威脅的,所以她已經完全失去了過去那種“我看了傅江沅的比賽視頻就意味着我輸給了傅江沅”的奇怪想法。
她於是抱着電腦獨自進了休息室,而吳敏帶着宋知陸進了辦公室。
阮空星插了耳機,她看的是陳興跟傅江沅在中國分站賽上的比賽視頻,他們滑的是《胡桃夾子》,整場演繹都堪稱完美,極個別的動作失誤也在這兩人超好的業務能力下搶救了回來。阮空星發自內心的覺得這兩個人是真的,相當不錯,很是優秀。
儘管這種對實力的評估並不能讓她對這兩個人產生哪怕一星半點的好感。
管絃樂器的聲音響在耳朵裡,因此阮空星壓根沒有聽到有人在叫她。直到她的耳機被人一把扯下來。
是傅江沅。她的眉毛蹙起,顯出厭惡煩躁的表情來:“阮空星,你有問題?你憑什麼看我的視頻?”
阮空星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她的耳朵被耳機帶了一下,有種短暫的刺痛。這讓她也失去了耐心:“你有問題?視頻錄了不就是給人看的嗎?而且這是教練讓我看的,要不是這樣,我纔不會多看一眼,”
她語氣裡的不耐煩呼之欲出。阮空星真的不知道,傅江沅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了?她明明就是高傲的小公主的人設,明明只要端着這個形象就好了,爲什麼一定要做那些下作讓人瞧不起、讓人沒法尊重她的事情?
她想不明白。
當然了,傅江沅也不需要她明白。她也許也壓根不需要阮空星的尊重,她現在像個潑婦一樣走上前來,用力的合上電腦,然後走了出去,還不忘惡狠狠的留下一句“學人精”。
傅江沅怒氣衝衝地走了,可傅江沅卻一點都沒覺得生氣。傅江沅這麼大的情緒,不過是因爲她動了她的蛋糕。可這本來就是誰有本事誰吃的多一點,她自認爲自己現在已經進化到了一種新的境界,就是不爲別人的不合理行爲產生過多的情緒。
阮空星面無表情的重新打開電腦,插上耳機看視頻。
一曲終了,她下定了決心。阮空星抱着電腦出了門,她走到辦公室去找吳敏,吳敏和宋知陸正在說話,兩個人面對面的,都很嚴肅的樣子。看到她來了,兩個人正要開口。就被阮空星打斷了。
“我想改變風格。阮空星說道,“就從日本分站賽開始。”
她這並不是商量的語氣,而是已經做好了決定,只是來通知一聲吳敏和宋知陸。此時這兩個人聽了她的話,一個個都懵住了。可很快,吳敏就反應了過來:“可時間很緊,你覺得你可以嗎?”
“我可以。”
“那麼你想好了這段時間參加什麼訓練嗎?”
“拉丁舞。”
“決定好了?”
“決定好了。”阮空星這樣回答道。
聽到她如此堅定的語氣,吳敏反而露出一個笑來。他揮揮手,招呼阮空星也坐到他們那邊去。
“我們剛剛也在討論這個問題。”吳敏說道,“宋知陸之前就跟我提過你的風格問題,可你之前一直堅持選擇芭蕾舞,這次爲什麼突然變了主意?”
“因爲……”她低下頭去。努力組織語言。在此之前,她從未如此忠誠的直面自己的內心。
她問自己,你爲什麼一定要選擇芭蕾舞?
——因爲她羨慕傅江沅。是她對傅江沅無形的好勝心在作祟,她一直想着比傅江沅更優秀,如果傅江沅端莊,她就要更端莊,傅江沅優雅,她就要更優雅,傅江沅漂亮,她就要更漂亮,傅江沅努力,她就要更努力……
這一次,她終於擡起頭,告訴吳敏。
“因爲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小公主,我根本不是優雅內斂的性格,我永遠不是這樣的人——而我從前沒有意識到。”
她身上的堅韌、野性和力量感,纔是她真正的寶藏。阮空星看着對面的兩個人,目光灼灼。她等待着吳敏作出決定,好讓她開始訓練。
許久之後,吳敏纔開口道:“好。”
她轉變風格的第一關終於解決了,可更難的是舞種的變換。她從芭蕾出家,動作間一直在端着,沒少被老師罵。每天二十四個小時,她花兩個小時來學習拉丁舞,兩個小時做基礎訓練,其他的除開吃飯睡覺上廁所的時間,幾乎都泡在冰場上。
風格的轉變並不是那麼容易,它甚至精細到每一次起範,都是跟原來截然不同的模式。她沒有辦法,只有一遍又一遍地重複,一遍又一遍地練習。
不過宋知陸倒是顯得很從容,他沒什麼偏重,是那種典型的好學生,他們在閒聊的時候,阮空星得知,這個人認認真真的學了各種舞蹈的入門,音樂鑑賞也一節課都不落,他還讀了好多書,中國文學外國文學……就是讓人覺得,他是時間管理大師。
阮空星垂頭喪氣地伏在把杆上,旁邊就是精神百倍的宋知陸。他正在獨立練習,嘴裡唸叨着“qiaqia one two three”。十分鐘後,他們就要前往冰場。
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天,他們的動作已經編排完畢,阮空星和宋知陸已經差不多可以串下來了。接下來的時間,就是尋找感覺和增加動作的熟練度,讓自己的作品呈現出更好的效果。
她好不容易找到了野性,卻又找不到“性感”——編導老師說,要她性感,可這個詞對一個十八歲的小姑娘來說不是強人所難嗎?阮空星爲了尋找感覺,甚至還專門找了電視劇中所謂的性感女人的剪輯,學人家在滑冰的時候拋個媚眼,卻被老師說她眼睛抽筋了。
阮空星有氣無力的將頭轉向宋知陸的方向:“我怎麼總是出現這些玄學問題啊……根本沒法改啊!怎麼會這樣……”她的語氣中滿是哀怨,宋知陸覺得好笑,忍不住上前來揉一把她的頭髮:“慢慢來,不要心急嘛。”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話雖這麼說,可比賽的時間一點一點近了,她就是不甘心。自己這次冒了這麼大的風險選擇了新的風格,要是一點進步都沒有,那不得讓人難受死了。
不過抱怨這些也沒用,她繼續掛在把杆上,懶洋洋地一動也不動,直等到宋知陸收拾好了,這才由他提溜着她的領子,又將羽絨服蓋在她腦袋上催她:“快點穿上外套準備冰場了,不然又要被罵。”
他們的編導老師並不像吳敏那樣好糊弄,他嚴格的要命,說罵人就罵人,一點面子都不給,因此阮空星是真的有點怕他。聽到宋知陸這樣威脅她,阮空星打了個寒顫。她用力的搖搖頭,振奮精神,站直了身子。她雄赳赳氣昂昂,擺出一副英勇就義的架勢叫宋知陸:“走吧!咱們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