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想着，羅南按住躍躍欲動的思緒，繼續和武皇陛下溝通：“那麼，怎麼去置換呢？現在回到‘內地球’，找蒂妮……嗯，公正首祭？”
然後羅南就看到，武皇陛下以極微妙的視線注視着他。
“呃，怎麼了？”
“你都不驗證一下的嗎？你怎麼能確定‘真理天平’的置換一定能成？”
你不就是個活着的例子？
羅南差點兒脫口而出，可轉眼又想到，哪怕武皇陛下或多或少暗示過，她是“轉生”在“內地球”；而樑廬的“動態時空地圖”上，也有“先行者”的標識，可作旁證。
但那個“標識”偏偏出問題了，沒能真正指向武皇陛下。
相關的情況，歸根結底還是羅南的推測；就算是真的，那也是“投胎轉世”這種極其特殊的方式，與他現在的需求並不完全匹配。
武皇陛下說得很有道理。
“怎麼驗證？”羅南很認真地想了想，“先置換個別的東西過來？最好還是活物，不會被‘開墾團’發現……”
說到這兒，羅南言語微滯，陡然間想到了一個極關鍵的細節：
“所以，阿達萊特女士早知道‘外地球’的存在？”
“不，她不知道。而是由你決定，是否讓她知道。”
“哈？”
“你之前剛說的，你在東七二五區，放出‘精神側’的消息，還扯個靈體當例證，想放出‘內外地球’的風聲……在‘外地球’這般，‘內地球’就要瞞着嗎？”
“不，當然不。”
羅南敏銳發現，這是一個與武皇陛下深入溝通的好機會，針對那些格外敏感的話題，看一看武皇陛下更真實的態度。
他當即道：“其實我已經在考慮，將‘內外地球’的事情，包括‘中央星區’的一些情報，同步給歐陽會長他們。只是不確定，是否要限定範圍、限定在什麼範圍。另外，陛下這些年，藏着這些秘密，又是爲什麼？嗯，我的意思是，正是看到陛下您守口如瓶，我才更加謹慎小心……”
“不要把責任推到我身上。”武皇陛下一語戳破羅南的小心思，“我早就給你說過了，我是準備隨時‘提桶跑路’的，這種情況下，爲什麼要沾染這個世界的因果？方便後續到達的中央星區來人，察覺出我的蹤跡嗎？”
“可現在陛下你也不低調啊。”
“那是因爲你這個幌子已經支起來了，是很不錯的掩護……另外，從你難以掩飾的恐懼中，我大概能猜到，形勢比我預料的還要更糟糕。這樣一來，我未必能夠在大危機到來之前，成功離開這處虛無的牢籠。”
“虛無……牢籠？”
“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武皇陛下伸出纖長手指，以指比脣，“要保守秘密，總要付出代價的。”
羅南心中微動。
武皇陛下這句話，似乎有兩層意思。
一個是要隔絕地球這一方時空與“中央星區”的聯繫，必然要藉助“夢神孽”或“幻魘之主”的神軀，揮動“破爛神明披風”，由此形成了“虛無的牢籠”——這是羅南曾經最擔憂的設想，如今基本證明，已經變爲現實。
至於另一層，武皇陛下似乎是在暗示，她本人也受到了某種限制。
否則她已經成功“往生”，又大概率是一位老資格大君的根底，想要離開這處時空，遠離危險，並不是什麼難事。
結果現在，多半還是被絆住了。
這讓羅南莫名有些幸災樂禍，又有些安心。隨即又懷疑，他是不是誤讀了武皇陛下的話……又或者，是這位故意讓他這樣理解的。
羅南再度努力收束念頭，回到現實層面上來：
“所以，陛下您的意見呢？關於信息同步的事兒。”
“你現在是大旗、是幌子，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做得越多，給我遮護得越嚴密，所以我沒有意見。不過……”武皇陛下忽然來了個轉折，“從最現實的角度講，強大又氾濫的負面情緒，等同於污染，你不會甘願給李維做嫁衣吧？”
李維搞的是“僞神物化真種儀式”，全球氾濫的絕望情緒，確實很方便那傢伙“點火”。
不過羅南同樣也有反制的能力。
唔，還是不能過於信任技術層面的能耐，人心哪有這麼容易鎮撫、控制。
若如此，冥寂之主也不會落得那般下場。
羅南念頭百轉，基本就有了判斷，他還是努力往武皇陛下這邊靠：
“您的意思是，可以同步有限的圈層，但不要氾濫？”
武皇陛下瞥他一眼，跳過這個話題：“蒂妮那邊，要我幫忙聯繫嗎？”
“當然。”
羅南果斷應聲，不管那位公正首祭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有武皇陛下居中介紹，都能省去不少口舌。
另外，誰還不想把別人當幌子了？羅南也想這般用一用武皇陛下啊！
這樣想着，羅南的微妙情緒自然作用到“汪勇”臉上，讓他挑了挑眉：“我以爲那位安順基首祭，多少會透露一些消息給繼承者。不過，這樣‘守口如瓶’似乎也更符合他的行爲表現。”
武皇陛下又瞥他一眼：“別以爲我沒聽出來，你拿他來損我……等着。”
話說，武皇陛下真要行動，當真雷厲風行，這就雙眸放空，應是意念轉回“內地球”，去聯繫公正首祭了。
呃，等下！
武皇陛下不是真身過來嗎？“內地球”那邊又是什麼鬼？
羅南忽然間醒悟：他對武皇陛下在“外地球”的狀態判斷有問題！
這、這裡的武皇陛下，究竟是什麼來着？
羅南還沒有理順頭緒，就見武皇陛下雙眸中重新綻放神采：“聯繫上了，蒂妮知道是你要和她談生意，很感興趣。但你知道，她是‘真理側’，就算是生意，也不可能像拉尼爾那樣，和你討價還價……你要有心理準備。”
一口價，不還價，獅子大開口？
羅南已經變得頗爲“庸俗”的內心，當即泛起這般念頭。
很快，武皇陛下又道：“你們是電話裡聊，還是面談？”
羅南爽快答道：“我都可以。”
“那就見個面吧，彼此會有更真實的印象。”武皇陛下直接代他們決定了，“座標已經發到你‘六耳’上面……祝好運。”
羅南愕然：“陛下不一起嗎？”
武皇陛下用看傻子的目光看過來：“所以我真讓你當幌子，揮來甩去的？速去，我給你們定的是半小時的準備時間，不要讓女士久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