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聽得直皺眉頭。
他在辰流和上使放對的時候,尚且不敢傷害主事級的人物,就算懲罰與罷黜主事副主事,也是老老實實按着規矩通過四靈聚會。
爲了救回蘇環這個青龍密使,任鬆甚至不惜使動高王對他和雲虛施壓。
四靈就是這樣護短,也一貫這樣護短。你敢殺我一人,我就敢滅你全族。
江陵居然一下子死了玄武朱雀兩位主事,四靈多久沒吃過這種大虧了,隱谷輕易都不敢下這種狠手。
到底誰這麼大膽子?
風沙用腰子想也知道,四靈肯定憋着勁報復。
шшш_ TTKдN_ c o 任鬆接任玄武之後查來查去,最終懷疑上這個叫蕭燕的女人,苦於弄不清前因後果,更找不到任何證據。
以四靈的作風,如果久查無果,八成會幹掉所有嫌疑人,哪怕沾點邊都不會放過。
總之,寧可錯殺,不肯錯放。
如果是這種結局,任鬆一定會擔上責任,導致前途盡毀。
難怪着急。
風沙思索片刻,擡頭道:“儘快安排個機會,我想會會那個契丹皮貨商,能夠見到那個蕭燕更好。”
任鬆沉吟道:“好,我來安排。”
蘇環安全抵達江陵之前,他沒有任何理由與風沙產生任何衝突,上面也不會給他任何壓力,正好可以請風沙幫忙。
風沙也想因此與四靈緩和關係。
兩人算是一拍即合。
任鬆告辭離去,風沙依舊很忙。
他打算在江陵設立一個情報中樞,需要安排的事情太多。
讓雲本真門外把守,不許偷聽。
找來一些弓弩衛和劍侍各自分派了任務,定下了聯絡方式,只等找機會潛入城內,以各種方式和不同的身份立足。
風沙並不想操心瑣碎的具體安排,盤算這支人手交給誰來掌控。
弓弩衛不乏資質天賦極爲出色的青年,奈何當初爲了保證絕對忠誠,風沙用了很多殘酷的手段摧殘心智、鍛造意志。
結果個個唯命是從,缺點也恰是唯命是從,根本沒法獨當一面。
身邊還算有點頭腦的人,除了伏劍,只剩雲本真這些從雲虛手裡換來的劍侍。
伏劍管着三河幫,肯定抽不開身。就算抽的開身,風沙也不會把兩件這麼重要的事交到同一個人手裡。
風沙打算讓雲本真打理風門,自然也不能用在這裡。
思來想去,只有繪影能夠暫時頂上一陣,將來尋到軍師再來替換罷~
剛想到繪影,繪影便回來了,伏身道:“婢子將錢二公子安全送達,名爲黃記藥鋪,位於城西最繁華的坊市上,隔着一條街便是碼頭。”
“那裡沒出什麼事吧?”
“應該出了點事。”
繪影回憶道:“婢子一行人剛剛接近,立刻圍上來二三十人,居然毫不隱藏兵器,神情十分緊張,錢二公子發話才平靜下來。幾處屋頂似乎還有弓手埋伏。”
風沙緩緩點頭。
若非之前出過些事,這些人不會變成驚弓之鳥。
契丹皮貨商,蕭燕,高王,高權,楊歸巢,錢璣,契丹攻渤海……
風沙腦海中已經將這些人這些事串珠般串到一起。
爲了阻斷渤海國的外援,那個契丹皮貨商以戰馬爲餌,讓高王尋找錢璣的行蹤,然後指使契丹奸細楊歸巢帶着巴陵連環寨予以殲滅。
像是合情合理,可是沒法解釋蕭燕爲什麼纏上高王父子;沒法解釋高權爲什麼腦袋發昏求娶雲虛;更沒法解釋江陵四靈爲何死了兩位主事。
好像中間還缺了幾顆關鍵的珠子,沒法成爲一條完整的珠串。
風沙晃晃腦袋,想不通的事先行放下,向繪影說了設立情報中樞的事。
繪影聽了不禁興奮。
做一個奴婢,當然遠不如獨當一面來的威風。
風沙詳細交代了一些細節,沉吟道:“你有什麼條件,我來給你安排。”
繪影細聲道:“婢子有個親妹妹在柔公主身邊。”
風沙面露猶豫之色。
他實在不想把雲虛的人再往自己身邊安排,轉念一想,繪影的妹妹留在他的手裡,當然比放在雲虛那裡更讓人放心。
“叫什麼名字,我要她過來。”
“繪聲。”
“繪影繪聲……有趣。我讓她過來接替你的位置。”
風沙笑了笑:“還有什麼,儘管說。不要怕,什麼要求都可以提。”
想讓馬兒跑得快,自然要多喂草的。
繪影咬咬下脣,怯生生道:“婢子出身蜀地世家,想……想求主人正……正名。”
風沙愣了愣,問道:“什麼姓?”
繪影低低垂首,似羞赧又似羞愧的道:“孟。”
風沙哦了一聲。
舊蜀王就是姓孟,後來亡於辰流。
看來繪影姐妹出身舊蜀王室。
這個要求過分了。
給一個被辰流滅掉的王族正名,牽扯太大,夫人會找他麻煩的。
繪影見主人久不應聲,緊張期盼的心情漸漸低落。
其實她清楚這要求幾乎不可能做到,之所以大着膽子提出來,純是抱有一丁點僥倖心理罷了。
跟在主人身邊時間也不算短了,就像開啓了一扇全新世界的大門,多少知道了一些以前做夢都想不到的事。
辰流朝堂上袞袞諸公,看似位高權重,貴不可言,其實辰流真正的掌控者另有其人。
也僅僅這寥寥幾人能夠無視辰流的一切規矩和禁忌,有能力赦免舊蜀王族。
風沙踱步到案邊,提筆捻籠筆尖,輕咳一聲道:“研墨。”
繪影趕緊起身,過去研墨。
風沙揮毫寫下一行小字,落款飛塵。捏起紙條吹了幾吹,隨手塞到繪影手裡。
“你派人把這張條子遞給女王陛下,赦孟姓一男丁解除賤籍,送到我身邊來。”
繪影眸中射出不能置信的神色,脣瓣微張,不住顫抖。
別看只是一個男丁,有了男丁才能娶妻生子,傳姓後世,血脈不至斷絕。
這張字條根本不是字條,是希望。
繪影忽然像軟泥一樣癱伏於地,熱淚滿溢,使勁叩首,口中喃喃着說不清的話語,幾乎無法用言語表達的自己盈漲滿胸的感激。
“要是打溼了染壞了,我可不會寫第二張。趁着我還沒後悔,趕緊跑到我看不見的地方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