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若河一覺睡醒已經上午十點,宿醉的噁心感再加渾身變質的酒氣讓她幾乎沒直接吐在牀上,好不容易爬去衛生間拾掇好自己,原想着與劇組衆人道個別,但這時辰劇組開工少說都一兩個小時了,又想到唐司禮拍戲時那張六親不認的臉,她果斷打消了這個萬分不明智的念頭。
拿出手機想要給大大大老闆問問順風車的事,才發現手機上兩條未讀短訊。一條是元旭日一大早詢問她今天具體回去的時間——兩人昨天就通過電話,元旭日最近忙李嘉言精選輯的事,本來還想擠出時間過來接她,聽她已經約好劇組的車於是作罷,只讓她回去後立刻與他聯繫。
一大早又發短信來問具體時間,明顯可見元旭日對她關心與重視,顧若河不由十分愉快回了他的信息。而後纔去查看另一條短信,才見發信人竟然就是她想要打電話的對象。
大大大老闆凌晨一點發信讓她中午收拾好東西直接去xx飯店與他會合,吃完飯後再一起驅車回碧城。
這是知道她昨晚喝多了早上起不來所以把上午的時間都留給她自己?
顧若河不由得笑了笑。
她時常都覺得自己在給大大大老闆很有可能只是無心無意的言行加濾鏡。
但轉念一想,又覺得這個加濾鏡的習慣分明就是大boss自己處心積慮督促她養成的,再怎麼被她腦內yy和曲解原意也嗯……最多隻能怪她一半!
花了一個小時化妝以及收拾東西,接近兩個月的時間,最終也就收出個二十寸的小行李箱而已——大的物件譬如電子琴她提前兩天都已經打包先寄回碧城去了。
上午十一點二十七分,顧若河拉着自己的小箱子站在酒店門口,一邊在心裡默默跟收容自己兩個月的酒店道別,一邊思考怎麼去元東昇短信裡提到的飯店。那家飯店距離這邊也不過幾公里的路程,在這邊兩個月忙忙碌碌的顧若河習慣去哪都打車,但這時候轉念一想,她來這麼久都沒好好逛過,正好趁着今天這機會好好溜達溜達。反正走過大約也就半個來小時,正好趕上午飯。
她於是拖着行李箱悠哉閒哉過街去。
影視城中其實不少值得一逛的好地方,畢竟這裡是爲了拍戲而設,許多建築與景觀雖說只仿了原型一個殼子,但殼子總歸也是漂亮的。顧若河走走停停,見到喜歡的就放下行李箱拿手機拍兩張照片,不知不覺就行到一條沒什麼人的小巷子裡,正舉着手機自拍得十分起勁,陡然卻見到鏡頭裡多出兩道人影,除此之外,正對着自己這頭的手機鏡頭裡顯示五米開外的巷口停着一輛麪包車,而鏡頭裡的兩個人一左一右只差一步左右的距離就能夠着她。
這些都是顧若河一眨眼間瞅到的。
這種情況下她不可能當這兩人也是特意把車停在巷口然後走進來自拍的。
唯一的可能大概是要趁她不注意從身後襲擊她,哪怕她察覺到轉過身在這種地方即便一轉身的功夫也只有落入那兩人手裡的份。
可惜她這麼巧偏偏開着自拍攝像頭。
一秒過後,從頭到尾沒有回過頭的顧若河沒命朝着前方奔去。
她身後那兩人明顯猝不及防,雙雙愣了愣,而後才趕緊追在她身後。
顧若河先前純粹是拍照出了神誤入這條巷子,壓根兒不知道巷子另一頭通往何處。但這幾個要逮她的人卻明顯在她走進這裡的時候就迅速制定了計劃,她距離巷口還剩不到五米的時候,前方光線忽然暗了暗,下刻就見到第三與第四個人忽然出現在前方的巷口,明顯這幾人是要將她堵在這巷子裡來個甕中捉鱉,試圖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將她帶走。
四個大男人圍堵她一個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小姑娘,這計劃不可謂不周全不謹慎了。
然而這麼謹慎的計劃卻無疑依然低估了顧若河。
感謝低估。
顧若河笑了笑,猛然加速,在前方兩個人雙雙不可置信睜大眼的瞬間如同一顆炮彈一樣高高躍起,雙腳各踢一人——無論是出乎人意料的凌厲的踢式還是比那一踢看上去更加凌厲的高跟鞋鞋尖,都迫得那兩人無法多想,一左一右往旁邊側了側身。
顧若河趁着兩人側身的功夫與自身躍起的餘力猛然砸出巷子去——就是砸。
她自己再清楚不過,就這個陣勢她如果正常着地非得葳斷一雙腳不可,幾乎沒有猶豫就趁着這一躍滾落到地上去,而後在那一滾的過程中飛快伸手拖鞋,又在起身的瞬間鞋跟朝着身後的兩人直直扔過去。
這整個過程依然只有幾秒鐘的功夫。
顧若河在這幾秒鐘裡分神想道,特麼的幸好今天穿的一身連體褲裝不必擔心走光!
那四個大男人無疑被她短短几秒就脫困的伶俐又凌厲的一番舉止整的有點懵逼,但雖說甕中捉鱉失敗,四人卻也沒打算就這樣離開,當機立斷齊齊朝着顧若河衝上來。
雙拳難敵四手。
三十六計走爲上。
心裡這樣唸叨着,但顧若河跑出不足五步瞅到牆邊一杆竹竿,不必過腦子手裡已經操起了那根長達三米的竹竿腳下猛然一頓回頭就朝着身後一頓猛抽。
顧若河從小練的是跆拳道。
但就好比學小提琴學到資深的人往往也精通鋼琴一樣,她學跆拳道的時候難免也涉獵一下其他的武術。精通說不上,但手撐着一根竹竿將四個再一次猝不及防的大男人額頭抽腫還是做得到的。
十秒過後,雙拳不敵四手三十六計爽爲上的顧若河被其中一人箍在了手掌裡,拖着她重新往巷子裡行去。
那隻手力氣奇大無比,顧若河掙了一次就確認自己無法掙開。她在被重新拖回小巷子口這完全無法施力的短短几秒鐘裡,剛纔轟地被激素整個點燃的大腦才終於稍稍冷靜下來,而後纔有空去想這些人的來歷與目的。
她進入小巷子不過短短几分鐘的時間,那些人迅速制定堵人的計劃,說明他們絕不是臨時起意要逮她,很有可能從她出酒店開始就一路尾隨她,更有可能早在這之前就已經暗中監視她的一舉一動。
而四個明顯練過的大男人圍堵她一個小姑娘卻這樣小心翼翼,大概有人特意提點過她的“身手”。
答案一下子就很明顯了。
顧若河笑了笑。
下刻她一口咬在了抓住自己那隻手的虎口上,同時身體盡最大力量往前撲一腳順勢往後踢中男人腹部往下的位置。
她這時整個人幾乎彎成一張弓,但凡那人順手一折估摸就能咔嘰將她折成兩半,但明顯那個人沒有那樣的餘力了。
她失去了高跟鞋威懾力的赤足並沒有太大的力量,但她踢中的偏偏是男人身上最不可言說的部位。
老實說赤着腳踢那裡讓她有點犯惡心,但誰讓她剛纔不管不顧的要先爽一把呢,這點心理層面的代價相比起四人被抽腫的臉她想想覺得還是值得的。
男人一聲痛呼,一手捂襠部,另一隻剛被她狠狠咬過一口的手不自覺放鬆了力道,顧若河趁機掙脫,再一次旋風一樣向着與巷子相反的方向衝去。
她這時候一路往前衝,才終於抽空看一眼眼前是個什麼光景——這裡竟然也有劇組正在拍攝!
而臨近中午堪堪收工的衆多工作人員這時候都如同被人點了定身穴一樣,目瞪口呆看着她以及她身後四個窮追不捨的大男人——想必從她衝出那個小巷子他們就已經保持這個動作了,而這也正是那四人原打算悄無聲息在巷子裡就將她帶走的理由。
所以剛纔那根竹竿可能是人家劇組的道具?
感覺有點抱歉的顧若河往前飛奔的同時向着疑似導演組的人羣歉然笑了笑,而後一掠而過。
她其實發現劇組的那一霎腦子裡已經閃過數個念頭。
比如她可以直接衝進劇組人羣裡去,那幾個人很大機率不敢跟上來,畢竟無論他們自己是什麼身份,總還要顧慮僱主的臉面。但也有很小的機率他們還會衝上來繼續抓她,畢竟他們選擇在這條小巷子逮她當然也不可能沒有兩手準備。
比如她還可以高聲叫救命,讓劇組的人幫她報警。幾十個近百個人,其中總有人會拿出電話的。
她還可以請求這些人幫她稍微擋一擋,至少給她騰出點逃跑的時間。
但這些想法一一的略過,她最後卻只選擇衝着導演組抱歉地笑一笑。
因爲她突然想到,那天她問元東昇用何種辦法逼林栩文在不撤資的情況下退出劇組卻最終沒有得到答案。
今天派這些人來抓她的用腳趾頭想也知道當然就是林栩文。
而她上面想出來的種種辦法,都有可能讓身後追着她的這幾個人走不掉從而牽扯出林栩文,從而……進一步牽扯她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但猜測多半不太正當逼迫林栩文的元東昇。
她不知道這樣做的結果到底會不會最終影響到元東昇。
但她第一時間就選擇了不冒險。
顧若河還在往前衝。
前方不遠處已經又能夠看到街道。
到街上她不必冒險的選擇和機會就會多很多了。
而顧若河的行爲看在這個至今不知名劇組衆人的眼裡呢?
年輕美麗的少女像動作片裡面的女主角一樣從天而降,動作飄逸以一敵四,一段精彩絕倫的竹竿戲後失手被捕,再一次用最短的時間機敏的擺脫了敵人,踏着一雙雪白的赤足瞬間將畫風從歐美大片扭轉成東方聊齋,身姿翩翩飄然而過時給衆人留下一抹美麗不可方物的微笑。
他們都是在拍戲的人。
除了拍戲他們也沒法對眼睛看到的這段離奇的畫面給出第二個更合理的解釋。
但所有人又心知肚明,這五個人絕不是在拍戲。
也許因爲顧若河長得漂亮。
也許因爲顧若河那輕飄飄帶了點歉意的一笑。
也許因爲四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小姑娘實在讓人看不過眼。
更也許只因爲他們人多勢衆所以無所畏懼。
總之顧若河雖說沒有開口讓他們幫忙,但不知名劇組的工作人員還是三三倆倆的自發自覺替她進行了阻攔的動作。
雖說有所阻攔,但他們到底對具體所發生的事情不知情,所以這個阻攔也就是多給顧若河爭取了大概一分鐘左右的時間而已。
顧若河原本可以借這一分鐘的時間跑到街上攔個車揚長而去。
但是她卻把非常可貴的時間用作了接電話。
電話鈴聲響起的時候顧若河才發現她從逃跑那刻開始竟然始終將手機牢牢握在手裡,那個閃爍的“元”字讓她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接起了電話。
這時候她已經跑到了街上。
電話掛斷的一瞬間一輛出租車正好從她的面前飛馳而過。
下一輛停在她面前的是有點眼熟的麪包車。
而後她就被趕上來的那幾個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押上了車。
車停,她被扔上車,車開,整個過程也不超過五秒鐘。
車上除了司機之外另外還有一個人,顧若河推測他從頭到尾是負責接打電話指揮司機以及開關車門。
真是一場粗糙非常卻效率驚人的綁架。
顧若河莫名的想笑,卻到這時候才覺得渾身痠痛得就好像骨頭被一根根拆掉又重裝過一邊似的,連牽嘴角笑一笑的力氣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