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衛,左千戶府。
郭採兒衝着邢濤輕擺了擺手,在紙上寫道:“你走後,懷王身邊的那個侍衛二愣,襲擊了我。我用了保命手段,但還是被他傷了。”
寫完,她輕解衣衫,露出白嫩的左肩。
一條觸目驚心的刀傷浮現,深可見骨,此刻還在流淌着鮮血。
不過,這並不是邀月的刀刃所傷,而是凌亂的刀氣在迸發時,無意中造成的創面。
不然就以邀月的鋒利程度,以及二愣的出手速度,刀鋒如果直接碰觸身體的話,那她此刻已經斷成兩節了。
“踏馬的,早就該弄死這個侍衛。”舔狗之王是真的急眼了,他視郭採兒如珍寶,此刻見到小寶貝傷成這樣,瞬間怒氣上涌:“我現在就……!”
郭採兒黛眉輕皺,再次擺手打斷了對方的話,只低頭寫道:“去取一些藥物,我被他刀氣震了內臟,內傷比外傷嚴重。”
“好。”邢濤一口答應下來,臉色凝重地說道:“我原本只差一步就能抓住那個新歌姬,以及用撲刀的那個女子,但李彥卻救了她們。我懷疑這個人有問題。”
“在場的士兵怎麼說?”郭採兒用書寫的方式與其交流。
“據兵丁描述,他們……他們馬上就要抓住那名新歌姬了,但卻被對方的春風如意圖帶入了執念幻境,然後李彥應該是中了魅惑之術,最終帶着那歌姬逃走了。”邢濤自然知道歌姬的神異能力,所以回答得非常肯定。
“如果說,李彥單獨救走歌姬,那確實有臥底的嫌疑,可他爲什麼還要救走其他人呢?”
“……!”粗鄙的武夫看到這個問題,有些發愣,根本分析不出來對方的動機。
“我總覺得這事不那麼簡單。”郭採兒搖了搖頭,繼續書寫:“我們出招,目標是所有人。李彥不惜暴露身份,暴露神異,也要救大家,這麼做是爲什麼?我覺得他是在買好,想要確立自己在朝廷陣營中的主導權,讓大家聽他的。”
邢濤木然點頭:“也有道理。”
“我們要被孤立了,朝廷陣營的玩家,短時間內不會再相信我們。”郭採兒停頓一下繼續寫道:“不過也好,讓李彥在前臺操辦一切事情,那朝廷陣營中的臥底,自然會針對他行事,我們暗中觀察便好。另外,今晚我讓你查的另外一件事兒,你查得怎麼樣了?”
邢濤搖了搖頭:“我讓下面的兵丁特別留意了一下,今晚在場的所有玩家中,並沒有人通過一本書籍使用神異。”
“你去取藥吧。”郭採兒淡淡寫道。
“好,我馬上回來。”邢濤應了一聲,匆匆離去。
今夜,郭採兒就讓邢濤幹了兩件事兒:第一,逼着玩家展現神異,然後再將他們全部抓住;其二,她還讓邢濤注意,在衝突過程中,有沒有人在使用一本書。
這本書叫《草堂本紀》,它是找到朝廷陣營中,那名臥底玩家的關鍵線索。
不過,這條線索並不是她在此星門中發現的,而是之前賀先生給她的。
第一幕離開星門後,鈴鐺會便使用了盤外招。賀先生帶着一羣小弟前往滬市,一方面準備搞任也的家裡人,一方面蒐集有關於清涼府星門中的信息。
賀先生到了滬市的當天,他的一名手下,就在一個玩家交流羣中,找到了一則有關於清涼府星門的售賣信息。
而這個售賣信息的人——就是小戰狼。
雙方交易結束後,賀先生等人不講武德,選擇了黑吃黑,直接殺了小戰狼附身的屍體,白嫖了這則信息。
而小戰狼販賣的這個信息,是價值千金的。
這張紙上不但記載了前朝公主墓的一些建造細節,以及歷史背景,部分墓道圖等等,甚至還有一個指向性非常明顯的情報。
它是這樣寫的:“武帝十五年,老懷王遊歷京都時,偶然救了一名罪臣遺孤,這孤兒當年纔不足四歲。由於這位罪臣和老懷王關係密切,所以他便暗中將這遺孤收養,直到對方長大成人後,這遺孤才被老懷王派入京都,暗中收集朝廷一方的信息,充當耳目。
此遺孤是男士女,相貌如何,都無人見過,但有傳言說……老懷王曾贈予遺孤一本名爲《草堂本紀》的書籍,而此書便是遺孤與老懷王后人相認的信物。”
這則信息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幾乎指明瞭,朝廷陣營中存在一名懷王的暗子,但雙方可能還未相認。
小戰狼販賣的這個信息,是經得起詳細推敲的,也是有大量輔證可以參考的。
在上一幕中,郭採兒是去過京都的,她在替景帝辦事的時候,也曾去過朝廷的案牘庫,並且在裡面翻找過許多案卷資料。
那些資料中就有,前朝公主墓的建造細節、背景等等,並且還有一本針對懷王府的野史案卷。裡面詳細記載過,老懷王確實幫助過一名罪臣,而且也正是因爲這次幫助,才得罪了當時還是太子的景帝……
並且,這位罪臣的遺孤確實消失了,身份資料也被懷王的人抹除了,外人甚至不知道他是男是女。
綜合自己知道的,再加上小戰狼信息中提到的,郭採兒纔敢確定這個消息的準確性,所以她才讓賀先生務必買下這則信息。只不過……她沒想到自己的同夥能如此無恥,竟然連十幾塊源也不願意給,而是選擇了黑吃黑。
所以,郭採兒在進入第二幕之前,就知道自己的陣營中有懷王臥底,這也是她爲什麼今晚急迫搞事兒的原因。因爲她知道有一名玩家手裡,是必有一本草堂本紀的,甚至這東西……很可能是對方的入門信物。
只可惜,今晚長史府太亂套了,邢濤什麼都沒查出來。
不過沒關係,這個信息只有她知道,拿着草堂本紀的人,也早晚會露頭。
“刷!”
就在郭採兒靜心思考時,她懷中藏着的碟令突然震動了兩下。
她伸手拿出來,投入意識查看。
“我是李彥。呵,這個碟令中,不知道究竟有幾個鬼,我建議真正效忠朝廷的同志,最好不要再用這個東西交流了。哦,對了,那個沙碧青州衛左千戶,我祝你全家死光光!”
李彥這次沒有模糊自己的聲音,而是使用自己的原聲怒罵。
碟令中,依舊沉默,大家誰都沒有回話。
郭採兒抽出意識,在心裡輕聲嘀咕道:“今晚,這個李彥把所有出現在長史府的玩家都救了……他明顯是個很有野心的人。”
……
懷王府,女眷院,一處普通的正房內。
張美宣用金創藥處理了一下傷口後,俏臉上便泛起了憎恨的表情。
這位現實世界中的精英律師,今晚恨極了邢濤,她心裡已經非常篤定,這個青州衛的左千戶,極大可能就是朝廷陣營中的內奸。
他雖然嘴上說着,我要找出臥底,但今晚乾的事兒,卻是針對所有玩家的。
如果不是李彥使用神異救了她一下,那張美宣可能就要命喪長史府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李彥今晚也想確定其他隊友身份,並且在救大家之前,已經中了魅惑,屬於是意識喪失前的極限操作,根本無法展開後續行動。
不過,今晚自己冒險露面,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穫,她起碼可以確定一名隊友了。
想到這裡,張美宣在房中處理好傷口,換了一套衣服,準備再次出去一下。
但當她走到院外之後,卻突然停下腳步。
大律師頭腦機敏地想到,自己雖然確定了這名隊友的身份,但也沒必要親自去找對方,還是謹慎一點,給自己留一些餘地。
短暫停頓了一下,她走進了相鄰的下人院中。
……
半個時辰後。
長史府,浣花草堂。
李彥清洗“乾淨”後,蹲坐在椅子上啐罵道:“……狗日的髒女人,壞了老子大事兒。”
“踏踏!” Wшw⊙ T Tκan⊙ ¢o
一陣腳步聲響徹,一位下人跑了進來:“大人,室外有一女眷院的下人求見。”
李彥怔了一下,但臉上卻沒有任何意外之色:“讓他進來。”
“是!”
片刻後,一名打扮樸素的男子,邁步走入草堂中,跪地喊道:“見過李大人。”
李彥繃着臉:“我未曾見過你啊,找本官何事?”
“我是受人之託,才特意前來拜見大人。”男子瑟瑟發抖地跪地:“她讓我向大人說,今晚之事,定將銘記於心。她與大人都是朝廷陣營之人,入墓後,也會以大人馬首是瞻。”
李彥沉思片刻,慢悠悠地端起茶杯:“託你之人,姓甚名誰啊?”
“她說,入墓後,您自然會知曉。”男子匐地回道。
“那我們入墓後,如何相認呢?”李彥笑着追問。
男子稍稍思考片刻:“她說……。”
“罷了,她一直說,也應該我說一句了。”李彥直接擺手打斷,並斟酌片刻後,才起身從架中抽出一本書籍。
腳步聲響,他走到下人身前,語氣冰冷,眼神陰森地問:“如果我說……你不告訴我,託你之人究竟是誰,那我便殺了你,你又當如何?”
男子停頓:“那我便死。”
“呵,你倒是忠心耿耿。”李彥冷笑。
“人生一世,誰又能沒有幾個至親呢?”男子不卑不亢。
李彥緩緩點頭,伸手遞出了那本書籍:“此物,便是入墓後,我們相認的憑證。只有她知,我知。你且告與她,不要和任何人聯繫,青州衛的左千戶還有同伴,而且是一女子。此二人,一位可能是懷王暗子,一位可能是歌姬。”
“我一定如實相告。”
男子接過書籍,擡頭一看,見上書四個大字。
草堂本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