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跟我單挑?”
羅阿田看似有點佝僂的腰慢慢挺直了,望着王爲,很詫異地問道,似乎有點不願置信。
眼前這個小警察看上去並不蠢嘛,怎麼會主動找死?
單挑?
虧他想得出來!
以爲在公安局學了兩年擒拿制敵拳,就打遍天下無敵手了?
“廢話!”
“要是不敢就明說,我直接把你銬回去好了。孬種!”
王爲的語氣越來越不耐煩,言辭也越來越不客氣。那種絲毫都不將對手放在眼裡的神態,任誰都能感覺出來。
其實這是違規的。
只不過已經出現在他身後不遠處的劉浪並沒有出言制止。
每個人都不吭聲,只是目光炯炯地盯着這邊。
羅阿田就笑了。
刺耳的笑聲驟然爆發出來,沒有絲毫預兆,也沒有絲毫壓抑,就這麼仰頭哈哈大笑,似乎聽到了全天下最好笑的事情。
至於這樣瘋狂大笑,會不會驚動街道兩旁的住戶,已經完全不在羅阿田的考慮範圍之內了。
他也知道,自己已經陷入了絕境,人生之路,快走到盡頭了。
不過,在完蛋之前,還有一個蠢貨警察自己找死,給他陪葬,那就再好不過了。
老子臨死也拉個墊背的!
在他身後不遠處,白嬌嬌忽然低聲對身邊的谷帥說道:“你怎麼看?”
谷帥很訝異地瞥了她一眼,說道:“你在擔心他?”
白嬌嬌輕哼一聲,說道:“我不該擔心他嗎?”
谷帥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輕聲說道:“如果是徒手格鬥,如果一上來王爲就施展靠山崩,羅阿田應該沒什麼機會……”
他親身領教過王爲靠山崩的厲害,對這一招的印象深刻無比。
白嬌嬌輕輕搖頭,說道:“不會,他不會用靠山崩的……”
谷帥就徵詢似的望着她。
“你不瞭解他,他太驕傲了。他會用羅阿田的招數!”
白嬌嬌聲音壓得很低,低到只有站在她身邊的谷帥一個人能聽到,語氣卻極其篤定。
谷帥頓時恍然。
對!
肯定是這樣!
他雖然沒有白嬌嬌那麼瞭解王爲,但從王爲的性格來分析的話,王爲很有可能會這樣做。
用羅阿田自己的招數去對付他,將他打倒,當然是最解氣最長臉的,也讓羅阿田輸得口服心服,如果羅阿田能信守承諾的話,接下來的審訊就會變得非常簡單。
可是,這樣做真的可以嗎?
儘管谷帥親自領教過王爲的本事,但羅阿田,卻是谷帥這麼多年遇到過的最強悍,最兇殘的犯罪分子,一對一,徒手格鬥,谷帥覺得自己並沒有必勝的把握。
谷帥並不覺得王爲比自己厲害得太多。
要是王爲一出手就用自己最強的招數,那當然沒問題,就怕他要“專治各種不服”,用對手最強的招數去打,那是以己之短攻敵所長,智者不取。
真正的高手放對,往往是一招分勝負的。
生死相搏,有些錯誤不能犯,一旦犯了,就再沒有改正的機會。
可是眼下,再想阻止他們已經不可能了,甚至出聲提醒一下都不行,會干擾到王爲。
街道兩旁的屋子裡,已經有一兩戶亮起了燈光。
顯然,是被羅阿田肆無忌憚的狂笑驚醒了。
沒等這些住戶跑到窗子邊來看個究竟,羅阿田的狂笑聲戛然而止,整條巷子,倏忽間變得寂靜無聲,只有十幾名警察在昏暗的路燈燈光之下,默默堵住了羅阿田所有逃跑的道路。
笑聲一停,羅阿田的身子就微微躬了起來。
一股極其危險的氣息,忽然從他體內迸發而出。就彷彿一頭猛獸,正在蓄勢待發。
所有人心裡都是一緊。
縱算完全不懂搏擊之道的人,也能看得出來,下一刻,羅阿田就要全力出擊了!
而王爲,依舊好整以暇地站在那裡,一點準備的動作都沒有,悠閒得很。
這是絲毫都沒將羅阿田放在眼裡啊。
已經將胸中的怒火強行壓下去,蓄勢待發的羅阿田頓時又被激怒了。
裝!
你繼續裝!
“小子,你會後悔的!”
羅阿田咬着牙,從喉嚨深處迸出這麼一句來。
王爲一哂。
“你特麼廢話真多,到底打不打?”
“打!”
又是一聲咬牙切齒的低吼,羅阿田驟然爆發,腳下一撐,大傢伙彷彿聽到了鞋底和地面摩擦發出的刺耳聲音,身子如同離弦之箭,向王爲激射而去。
靠山崩?
這一刻,谷帥忽然有一絲恍惚。
當然,這不是真的靠山崩。
並不是誰都會形意拳這個終極絕招的。
只是有點類似罷了。
明知已經身陷絕境,羅阿田一下子將渾身所有力量都迸發出來,想要一招制敵。
還是那句話,就算死,也要再拉一個墊背的。
要讓這個傻逼警察爲他的傲慢,爲他的狂妄無知付出最慘重的代價。
這個世界上,有的逼可以裝,有的逼決不能裝!
相信一戰之後,這個道理,對面那個傻逼警察會明白的。
只可惜,明白得有點太遲了,代價也太大。
羅阿田壓根就沒打算讓他活着離開。
反正他已經殺了那麼多人,也不在乎再多殺一個警察。
這一刻,他對王爲的憤怒和仇恨,甚至超過了對那振林的憤怒和仇恨。
殺了他!
這是此刻羅阿田心中唯一的念頭。
偏執而瘋狂!
兩人的距離飛速拉近,倏忽間就已經近在咫尺。
羅阿田幾乎可以肯定,下一刻,這個壓根就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的傻逼警察,就會被擊飛,重重摔倒在地,能不能活下去,要看他的運氣了。就算能僥倖活着,至少也會半身不遂,下半輩子要在輪椅上度過。
這一點,羅阿田可以保證,絕對保證!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王爲,終於動了,動的幅度很小,只是輕輕側了側身子,羅阿田雷霆萬鈞的一拳倏忽間就打空了。
還沒等羅阿田回過神來,王爲手一擡,羅阿田只覺得小臂猛地一緊,緊接着,“間使穴”上一陣劇痛,痠麻的感覺瞬間傳遍全身……
王爲身子反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羅阿田的右臂反到了背後,然後曲起右肘,猛地一個肘錘,狠狠砸在羅阿田的後腦勺上。
標準的“羅氏風格”!
羅阿田每次犯案,對付受害人用的幾乎都是這一招。
經過無數次的實戰檢驗,這一招特別有效,不管是誰,只要後腦勺上中了一肘錘,都受不了。
包括羅阿田自己,也是一樣。
王爲的肘錘重重砸中他的後腦勺,整個腦袋就“轟”地一聲,緊接着兩眼一黑,撲地而倒,結結實實摔了個“餓狗搶屎”,重重砸在地上,上頜兩顆門牙立馬被磕飛。
但羅阿田不知道痛,倒地之前,他就已經被打暈了,什麼都不知道。
王爲毫不客氣,伸手往屁股後一摸,掏出錚亮的手銬,一彎腰,就給羅阿田銬上了。然後拍了拍手,直起腰,擡起一隻腳,踩在羅阿田屁股上,略略使勁搖晃了一下,羅阿田像死豬一樣,毫無反應。
王爲這才從口袋裡掏出一支菸來點上,深深抽了一口,再慢慢呼出來,嘴角一扯,浮起一絲淡淡的笑容。
不服氣是吧?
王二哥專治各種不服!
直到這時候,大傢伙才終於回過神來,頓時就有人大聲叫好。
可惜這叫好聲不大整齊,叫的人也不多,不太響亮,未免有點配不上王大隊這乾淨利落的大勝!
接下來的工作就很程序化了。
十幾位巖門同行紛紛圍上來,抓人的抓人,救人的救人,都是訓練有素的,截然不亂。
劉浪大步走上來,先擡腿不輕不重地踢了依舊暈在地上的羅阿田一腳,重重啐了一口,又瞥了王爲一眼,王爲連忙挺直了腰身,等待領導表揚。
“還以爲你多厲害?原來也是個廢物,這麼不經打!”
劉支隊很輕蔑地說道。
正在挺胸收腹等待領導表揚的王大隊頓時咳嗽一聲,竟然被一口煙嗆着了。
“不是,劉支,咱們能不能別這樣……”
好不容易,王爲才止住咳嗽,很鬱悶又很無奈地看着劉浪。
“難道我說錯了?”
劉浪哼了一聲,說道。
王爲徹底被打敗,只好默默抽菸,啥都不說了。
爲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爲了讓他輸得口服心服,你知道我剛纔冒了多大的風險嗎?只要我的反應稍慢一點,動作有一點細微的變形,有一點點不到位,現在趴地上的恐怕就不是他而是我王爲了。
算了算了,跟一個“外行”有什麼好說的?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不過王大隊也不是那種受了“欺負”不吭聲的主,在劉浪這裡“吃了虧”,馬上就把這口氣全撒在犯罪分子身上。當即轉過身,惡狠狠地踢了昏迷不醒的羅阿田一腳。
“特麼的站起來,別給老子裝死狗!”
“再特麼裝死狗,信不信老子打出你屎來?”
王爲凶神惡煞地叫道。
看着“氣急敗壞”的王大隊在那裡遷怒於人,劉浪嘴角浮起了一絲笑容。
劉支隊突然覺得,自己以前可能真的有點誤會這個傢伙了。
這小子“囂張”歸“囂張”,確實有幾分真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