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小力的表現,和楊明軒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剛剛被王爲銬住,就已經站立不穩,直往地下出溜,臉色蒼白如紙,渾身冷汗澹澹而下,要不是被王爲提溜着皮帶,這小子沒準已經軟倒在地了。
剛一上警車,蔡小力就嚷嚷起來。
“管教管教……啊不,警官警官……我交代交代我都交代……”
這傢伙坐了幾年牢,言行都受到勞改農場最深刻的影響,一張口就是“管教”,這是勞改犯人對管教幹部的稱呼。
“全都是楊明軒叫我們乾的,我就是從犯……不不,我是脅從犯,我本來不想幹的,是他逼我的……真的真的,他拿槍逼我,我要是不幹,他就殺了我……我也沒辦法啊,是不是,警察同志?我怕死啊……”
蔡小力像是得了話癆,一上車就絮絮叨叨唸個不停。
王爲不由得樂了,順手就給了他一巴掌,不輕不重的,卻也打得“啪啪”作響。
“小子,挺識相的啊,不錯,知道爭取寬大處理!”
聽得出來,王爲的語氣之中充滿着明顯的戲謔之意,以蔡小力這回犯下的罪行來看,哪怕他再識相,態度再端正,交代問題再積極,基本上也沒有任何寬大的可能。除非他真是脅從犯,是被楊明軒拿槍逼着乾的,纔有那麼一絲活命的機會。
但這基本上沒可能,這種傢伙,從頭壞到腳,本質上比楊明軒壞得多了,他怎麼可能是脅從犯?說不定這個案子,就是他慫恿的。
只不過現在情況不對,蔡小力急了眼,忙着推脫責任罷了。
“是的是的,警官,我老實我坦白,我坦白從寬,爭取寬大處理……警官,你可真厲害啊,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厲害的人……”
蔡小力也真是個人才,這就拍上馬屁了。
不過這話至少也有一半是發自內心的,別看蔡小力這麼無恥,卻並不意味着他是個草包,實際上,他是如假包換的悍匪,這輩子,是真的沒服氣過誰。
剛纔王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逮住他,蔡小力是真佩服。知道就算自己事先有準備,也絕不是王爲的對手。
“嗯嗯,蔡小力,你也夠無恥的,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麼無恥的傢伙!”
王爲笑着說道,頓時在微面警車裡引起了一陣鬨笑。
蔡小力就尷尬地笑着,不知該如何回答。
“蔡小力,算你小子有點眼光,知道你碰到誰了嗎?咱們王爲王大隊!王大在天南警校的時候,是連續三屆擒拿格鬥大賽的冠軍,我們警校每個人都服氣的。你小子被他逮住,那是死得口服心服!”
這麼說話的,肯定是王爲的警校同學。
實話說,在天南警校,王爲也算是個名人,擁有着不少的粉絲。
尤其是學校格鬥隊的那幫傢伙,對王爲那更是佩服得不要不要的,個別人甚至稱王爲做師父。
“哇塞,那麼了不起……王大隊,你真厲害,真厲害……”
下一刻,蔡小力就驚歎起來,滿臉諂媚討好之色,要不是雙手被反銬在背後,這傢伙恐怕就要將大拇指豎到王大隊面前來了。
饒是如此,那滿臉歡喜讚歎之色也足以讓人“陶醉”,不知道的,還以爲這混蛋真是王爲的粉絲。
王爲笑着不輕不重地甩了他一巴掌,說道:“蔡小力,想死還是想活?”
原本這麼問話,是不符合規矩的,而且現在是在警車內,地點也不對。
但孟夫子說得好:事急從權。
這當兒,重要的就是搶時間。還有兩名嫌犯沒抓到,被搶的一百萬現金也沒着落,而隨着楊明軒,蔡小力先後落網,走漏消息的可能性也大大的增加了,專案組眼下最擔心的,就是另外兩名嫌犯得到消息後攜款潛逃。
俗話說情急拼命,在沒有察覺的前提下,抓捕楊明軒和蔡小力都算得上十分順利,基本上手到擒來,沒有任何傷亡,這一點,讓專案組上上下下都暗暗鬆了口氣,領導們也相當滿意。
有消息說,在知道楊明軒順利抓捕歸案的時候,申無垠,曾克己都很高興,杜雙宇甚至還點了王爲的名,說又是這個傢伙立了功,言下對王爲十分欣賞。
胡衛國深以爲然。
王爲確實是不可多得的刑偵人才,腦瓜子活,破案往往能從萬千頭緒中一把抓住最關鍵的環節,抓住最關鍵的一點,從此延伸開去,迅速把整個案子都破了。
這就是那種所謂的“天才”了。
實在是很有刑偵天賦。
除此之外,身手也極佳,尤其難得是,不挑三揀四,幹什麼都不避艱險,身先士卒,勇往直前。
可惜就是太年輕了,眼下已經提拔到了禁毒大隊長的位置上,必須要先鍛鍊一段時間,如果表現一如既往的優秀一樣既往的出色,到時候就可以考慮放他出去獨當一面了。
等有了全盤管理一個大派出所的經驗,到時年紀也大了幾歲,再提拔到更重要的崗位上去,就相當的順理成章,水到渠成了。
隨着楊明軒和蔡小力落網,剩下兩名嫌犯就更要抓緊時間抓捕,
所以現在時間纔是最要緊的,其他規矩都得讓一讓。
“想活想活……王大,我還能活?”
蔡小力想都沒想,忙不迭地點頭,緊接着忽然一愣,擡起頭望着王爲,很疑惑地問道。滿臉都是又驚又喜的神色。
“看來你也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罪!”
王爲的不笑了,臉色嚴肅起來。
“知道知道,我殺人了……可是,王大,我真不是自願的,我是被逼的,他們幾個逼我……”
蔡小力看上去相當的委屈。
當然,像他這種“影帝”說出來的話,王爲要信他纔有鬼了。
但目前王爲關注的重點壓根就不在這裡。
“他們幾個?哪幾個?”
王爲緊盯着問道,臉色嚴肅,眼神更嚴肅。
儘管微面裡的燈光極其昏暗,蔡小力還是能從王爲眼裡看到殺氣重重。像王爲這種身經百戰,捕人無數的老刑警,甚至手上還有過好幾條人命的,那眼神,確確實實自然而然的帶着殺氣。
一般人感受不到,蔡小力這種江湖老鳥,卻能感受得十分清晰。
這些年,他都是跟一幫子狠人打交道,對這種殺氣太熟悉了。
“楊明軒,蘇振雄,還是小焦,焦三七……”
蔡小力想都沒想,立馬就把另外兩個嫌犯的名字爆出來。
蘇振雄,焦三七!
這就對了!
王爲和白嬌嬌禁不住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讀到了驚喜之意。
這兩個人,都在司馬白提供的資料名單之內。
也都是新生勞改農場曾經的服刑人員。
焦三七和楊明軒都曾在新生勞改農場二大隊服刑,犯的是走私槍支罪。所以他也是專案組極其關注的嫌疑目標之一,只不過蔡小力的嫌疑太過明顯,所以大家先將注意力放在了蔡小力身上。
而且蔡小力行事高調,相當張揚,一舉一動都在城關派出所的監控之中,既然他這麼囂張,專案組自然而然要先拿他開刀。
事實證明,專案組這個決斷是相當正確的,蔡小力不但一抓一個準,還是個軟骨頭,投機分子,還沒開始審問,就自動自覺地把自己知道的情況都竹筒倒豆子,一口氣全招供了。
倒是省心省力。
當然,在抓蔡小力的同時,專案組的另一個小組,對焦三七也沒有放鬆,正在全力調查他的情況。
根據新生勞改農場提供過來的資料顯示,焦三七的刑期也是不長不短,判了個五年徒刑,但比楊明軒後入獄,他在監獄中的表現也不如楊明軒那麼好,所以沒有得到什麼減刑,足足坐滿了五年牢,今年六月份才刑滿釋放。
走私槍支這種罪行,擱在其他地方還是比較罕見的。
畢竟其他地方不大像邊城這樣,緊挨邊境,槍支氾濫,就算有心想要走私槍支,這“貨源”也很不好解決。擱在邊城,就相對比較常見了。
在新生勞改農場二大隊,焦三七和楊明軒的關係也算比較密切,兩個人時常湊在一起嘀嘀咕咕,也不知道他們商量些什麼事情,也許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們就在籌劃要“幹一票大的”了。
“焦三七家裡好像也是雲山的,不過不是雲山縣城……”
白嬌嬌開始在腦海中搜索有關焦三七的資料。
在這個年齡段,白嬌嬌的記憶力還是特別強悍,儘管司馬白從新生勞改農場傳過來不少人的資料,限於時間關係,白嬌嬌沒辦法每一份都細看,但基本情況都還能記得住。
“對對對,他老家就是銅礦那邊的,不過自從出來後,他就一直在縣裡混,和我們在一起玩……就是昨天才分開的……”
不等王爲開口,蔡小力就已經一疊聲地叫道。
好吧,你小子還真是態度端正得很啊!
王爲就很讚賞地拍了拍蔡小力的肩膀,說道:“不錯啊,蔡小力,態度端正,只要你能立功,我就會向檢察院法院的同志說明情況,想辦法給你減輕一點處罰,說不定你真有希望活下來。”
這個話,王爲倒也不是完全的在尋他開心,儘管他的罪行極其嚴重,已經死了九成九,但只要他能檢舉立功,按照現行制度,倒也不是一點活下來的希望都沒有。
當然,就可能性來說,暫時也就是一根稻草相對於溺水之人的希望差不多。一切都要看蔡小力肚子裡還有多少貨色能掏出來。
但對蔡小力來說,王爲這話簡直就如同仙樂一樣悅耳動聽。
直到被抓的那一刻,蔡小力才重於意識到,生命是多麼重要,能活下去是多麼的幸福。
蔡小力頓時就感激涕零,落下淚來。
“謝謝謝謝,王大,你對我真是太好了太好了,你是個好人啊王大……”
王爲禁不住摸了摸鼻子。
被人發好人卡,王大也不是頭一回了,但被這個殺人狂發好人卡,王大倒真的還是第一次。
泥煤的怎麼那麼彆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