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時沉寂了下來,默默地喝着茶。
還是山子打破了沉悶的氣氛:“兄弟,你要那個座標,到底想幹什麼?”
“我的家鄉,是一個環境十分惡劣的星球,不要談什麼現代文明瞭,就是吃飽肚子也很不容易,到目前爲止,也只有三百多人,能夠正常活動,大部分移民的人,都被迫休眠,我當初乘坐的那艘小艇,是唯一能進入太空的東西了,如果我不回去,他們就只能在那個惡劣的地方,終老一生了。”
“你們,是失敗的一批人了?”
宇宙中有無窮無盡的奧秘,這也造成了在星空大移民的初期,有無數支移民隊伍,消失在太空深處,沒有人知道他們是死是活,只知道他們一去無回,消失的人類文明的浪花之後了。
即便如此,蘇東來也不希望別人知道他們的詳細信息,不說別人,就是自己大伯的那一系的人,肯定下過大力氣,搜尋過自己這一些人的下落,何況他們是第一批通過星空裂縫,進行星空移民的人了。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蘇東來說出一些很明顯的行動特徵,保不住不會有什麼人聯想到“富爾頓”號星際移民船,如果能正常出現在現代社會中,那也是一件好事,但是這消失的這三百多年時間,又該怎麼去算?
現在紅葉星域的羅家,只是在時間領域的研究,取得了那麼一點點,勉強沾的上邊的成就,就被人下暗手,打了劫,只是因爲這背後隱藏的巨大利益,何況自己這活生生的一批人,在現實的時間長河中,出現了時間的跳躍,豈不是最佳的實驗小白鼠?
在這個急功近利的社會,一旦有了現實中可能的利益,就會有人不顧所有規則地去攝取,何況自己這批人所代表的時間上的利益,要比以星空大移民爲代表的空間上的利益,要龐大的多,所以一旦自己身上所發生的這一切,被那些不顧廉恥的大家族知道,自己被他們弄到實驗室去切成小片片,那幾乎是分分鐘的事了,從這一點上講,自己對那個劉老頭,講出自己所有的秘密,實在是危險之極的事了。
所以,他不能給現在的人一點點,哪怕最微小的暗示,他小心翼翼地選擇,自己每一句話的措辭。
“也不能這樣說,我們不能算作失敗的一批人,只能算作運氣不好的一批人。”
“這樣講有區別嗎?”
“沒區別,都是移民不成功,但是對我們自己來講,區別很大,因爲我們沒有遇到過不可抗拒的事情,沒有損失過大量的人和物,只是運氣不好,在所選擇的方位,沒有發現優質的移民星,而現在又能源用盡,無法完整地回到現代社會,在這種情況下,沒有任何一個人願意去營救我們。”
“爲什麼?”
“你的職業特點,可能讓你沒有興趣去研究這些事情,但是我們身上的現狀就是,如果誰花費了大量的時間和金錢,去營救了我們,不但得不到任何收益,反而會沾上因爲這次失敗的太空移民,而遺留下來的大量債務。”
“這怎麼和財務又扯上關係了?”
“所有的投資人,他們在太空移民中的投資,看中的就是這種冒險成功之後的收益,如果這種投資失敗,他們不會拿那些一無所有的人怎麼樣,僅僅只會去尋找下一個移民目標而已,但是一個正常的社會團體,去把他們救了回來,那麼這個團體,就成了這批人在法律上的財產監護人,所以,從法律上講,這些移民失敗後的人,他們身上所有的資產和債務,都被轉移到了這個救人的團體身上。”
“這不是太操蛋的事嗎?救人還救出錯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歷史上曾經發生過很多這樣的事情,那些曾經的投資方,被這些有愛心的行爲所感動,或者說,變相的解決了失敗後的風險,鼓勵更多人去冒險,但是,問題來了。”
“請講。”
“由於太空中的奧秘太多,有幾批移民失敗的人,他們從目標星上帶回來的一些物品,如一些植株和礦石,在迴歸現代社會之後,從剛開始的不名一文,到後來變成價值鉅萬,從而引起了各利益方的劇烈爭奪,最後的結果是,重新制定了一部新的法律,規定,所有這種類型的營救,營救方擁有所有的收益,但是也必須承擔原投資方的債務,但是這種債務不得溢價,原價是多少,現在就是多少。”
“原來是這樣,那,那些移民的人呢,他們實際上也是變相的成功了啊!”
“他們在法律上,變成了財產被監護的人,也就是說,他們自此以後,他們所有的財產,都沒有自由使用的權利,如果那些監護人看他們不順眼,只要把他們的財產,弄一個失敗的投資,就什麼都沒有了。”
“操,這還能讓人活嗎?”
“所以說,我們那批移民失敗的人,根本就不會有人去營救,如果我能證明,那裡有高價值的物品,他們會直接綁架了我,這就去把那些高價值的物品搶走,既得到了收益,又不用承擔債務,多好。”
“好了,不說這個了,你有什麼打算?”
“由於我沒有得到任何太空駕駛方面的訓練,所以我在星空中迷路了,在碰到你們之前的那段路程,我只能有一個大體上的感覺,如果我要找到回去的路,我需要一個確切的座標起點。”
“我明白了,但是你爲什麼不去找你們當初準備移民的目標星球?那個目標不是很明確嗎?”
“我們根本就沒有到達那個地方,在去的路上,所有值班的人員,還有光腦,都沒有發覺航行偏離,等到領航員發現事情不對時,飛船已經進入了一個奇怪的重力場漩渦中,我們迷路了,我們所到達的星球,沒有給我們帶來任何財富,或者得到財富的希望,不會有任何人來援救我們,我們的能源已經消耗殆盡,任何尺寸超過二十米的飛行器,都不可能在那個地方進行正常飛行,所以……”
“所以什麼……”
“所以現在,我有兩個目標,一,是找到回去的路,二,賺到足夠的錢,自己去把那些人接出來。”
山子笑了一下,問:“下一步有什麼打算?”
“你告訴了我準確的座標點之後,我就要開始想辦法賺錢了,很顯然,但在這個地方是不行的,因爲我沒有能力去做僱傭兵,賞金獵人之類的,即使我想去做,也沒有錢讓我去接受正規的訓練,所以我只能離開,要不然我的生命得不到保證。”
“在正常情況下,我的職業,應該會讓你產生害怕的。”
“是的,但是我還有其他的辦法嗎?”
“好了,畢竟你曾經幫過我的忙,我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還你一次人情好了,現在這個鬼地方,進來容易出去難,你需要等。”
“我會的,謝謝你,山子,我不會讓你白幫忙的,我來這個地方有一段時間了,我知道一些對你們有用的消息,不會讓你們白幫忙的。”
“好了,不說這個了,先說眼下吧,你有什麼打算?”
“在你這裡的渠道落實之前,我還想到其他的地方去走走,你能把我送到凱山酒店嗎?”
“可以。”
……
在離開凱山酒店兩個街口的地方下車後,蘇東來目送着山子的車,消失在滾滾的車流中,然後他自己也換了一個方向,像一個休閒的旅客一樣,混入了三三兩兩的人羣之中。
來到了第一次和貝爾見面的那家超市,在裡面無意識的閒逛着,逛着逛着他就進了洗手間,幾乎不到五秒鐘,他以另外一個形象,走出了洗手間。
原來裝礦石的那個圓筒,已經不見了,變成了一個裝着釣魚杆的圓桶狀背筒,上面還用古老的英文字母寫着宇宙釣魚的字樣,而原來裝着雜物的旅行揹包,則變成了一個裝衣物的小旅行箱,帶着輪子和手柄的旅行箱,在地上拖動的,十分方便。
這些東西都是提前準備好了的,是蘇東來在水底練功的時候,畫好了圖樣,委託範保財去定做的,其思想根源,還是來自於山本先生,它的技術基礎,依舊是來自遠古的忍術。
前面已經說過,如今的世界,對一個人的鑑別,唯一的就是腦波,甚至連基因都不是很看中,更別說什麼髮式,外貌,衣着等等,但是山本先生很固執,他一直在研究這些無用的忍術小技巧,他認爲,人類將眼睛這個器官,作爲認識外界事物的優先通道,是有道理的,所以任何一個事物,給人的第一印象,是印象最深刻的,而這種印象,卻是分析犯罪分子心理活動的最根本的基礎,一定不能忽視,反之,你如果要在犯罪分子的眼皮底下活動,那麼,這樣的一些忍術技巧,可以讓你有最小的機率被發現。
就這樣,蘇東來不停的出入各種公共場合,不停的更換着自己的外形,不斷地穿行在大街小巷中間,即使在這期間,他也扭斷了好幾個準備打劫自己的人的脖子,最後終於找到了鴿子留給自己的地址。
這是一間很小的一室一廳 ,沙懷山由醫療機器人陪着,住在裡屋,外面客廳裡放着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大部分的東西蘇東來都不認識,但是有一樣東西蘇東來卻十分感興趣,那是一個機甲駕駛員的頭盔……
幾天過後,周壯傳來消息,幾家採礦者工會,聯合起來組織了一批人,要到一個偏遠的礦物星上去採礦,已經聯繫好了一艘貨運飛船,這批人將以飛船上的船員身份,偷渡出去,在這裡面,也把他夾帶了進去。
類似的偷渡,在這段時間很普遍的存在,所以事情進行得很順利,在南四十五區的主起降場,他們被運垃圾的車輛,以一次一個人的頻率,偷偷地運進去,集中在主起降場裡面的一個小房間裡,一天後,他們登上了一艘大型的貨運飛船。
機場海關的手續已經辦好,申請好的航道已經設置完畢,現在需要對飛船的動力部分,進行最後一次起飛前的常現檢查。
蘇東來在這個時候,還是覺得他應該給王延祖告個別,不是說告訴他自己要去哪兒,至少要讓他知道,自己已經離開這裡了。
通過一隻不記名的腕式通訊器,他撥通了王延祖的私人電話,說了一些事先約定好的暗語之後,雙方確定了對方身份,蘇東來講了自己馬上就要出去的事。
然而,王延祖在電話裡說出了一個讓他無法相信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