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爆鳴之後,呼嘯的颶風橫亙在天地間,扶搖直上九萬里,屹立蒼穹,烏雲滾動,電閃雷鳴。
徒然,悠揚灑脫的笛音響徹天地,來回跌宕,好似仙樂下凡,醉人且醉心。
老嫗只當做沒聽到,一道五彩流光瞬間出現在小山坳上,既而掠向更遠處,來得快,走得更快。
老嫗帶着黑妹禁壯退場。
至於另一邊的禁和三人,盡皆保持着沉默,極爲默契,靜靜矗立傾聽笛音。
初始聽的時候只覺笛聲婉轉溫柔,不多時就變得狂暴起來,鏗鏘作響,好似裹挾着千軍萬馬,呼殺震天,肅殺凜然。
其時,三人已聽得入迷,精神開始恍惚,緩緩閉上了雙眼。
煉神境的禁和也露出迷茫的神色,快要失去了自主意識,三人一同傾聽卻不是一同閉眼,而這個意外便是禁星了。
對於音波攻擊禁星很是熟悉,在三族大會時,無名測試老者的大鐘攻擊赫然便在此列,因此他很熟悉,神智也因熟悉保持着清醒。
可越是清醒他心中的震驚就越巨大,如驚濤拍岸,他在想到底發生了什麼,是誰?接着他轉頭瞥了眼禁和以及趙飛,神色凝重。
“煉神境也抵擋不住?”禁星喃喃,目光閃動,臉色陰沉。
徒然,他低頭一看,只見掛在右手腕上的墨綠色鈴鐺微微閃爍,卻沒有發出聲響,以一種特殊的方式散發灼熱,進而抵禦笛音,守心靜意之用。
禁星恍然,盯着鈴鐺的雙眼微微合眸,輕輕嘆息,這是測試老者彌留之際送給他的禮物,遺物尊貴程度禁星等人有目共睹,只是沒想到縮小後還有這般自主守心的奇用。
笛音和大地轟鳴在持續,與那嘹亮的龍吟交相呼應,一時之間入耳全都是聲音,雜亂無比的同時盡顯威壓。
禁星走過身前的的兩道豁口,來到了禁和的身邊,喊叫幾聲無果後禁星伸手拍了幾下,連番撥弄也不見成效,禁星便放棄了。
他沒有去管身後如老僧入定般的趙飛,積蓄起來的全身力氣都被這幾步耗盡了,他很虛弱,那禁和比他有過之而無不及。
“嗚——”
徒然,笛音一變,竟是嗚咽出聲,如泣如訴,催人魂,斷人腸,相思苦。
禁星腦海劇痛,右手腕上的鈴鐺開始擺動,散發出的光暈隨着高亢的笛音起伏,全力抵抗音波的侵襲。
在劇烈的疼痛下,禁星不得以盤下了身軀,坐在禁和跟前,眸子看向遠方,那裡便是他感知的聲源處,他得瞧仔細了。
不多時,笛音一滯,禁星一怔,不明所以。
場間只有呼嘯的寒風在嗚咽穿梭,帶着跳動的枯枝斷葉在簌簌響,甚至更遠處的禁八和高輝的高喝呼喊也停了下來。
雖然隔着灌木叢,被隔絕了視線,但是禁星能猜到,此時一定有一位了不得的強悍人物入場了,而且受到了禁八和高輝的重視。
此人是誰?
思緒剛至,那屬於高輝的猖狂大笑便傳遞了出來,禁星心中一沉,莫不是此人是高氏的後援?
緊接着,一聲狂暴的炸響便給了禁星答案。
“轟隆隆——”
大地晃動變得搖晃,禁星便是坐着也感覺不穩當,他聽到遠處滔天的轟鳴,以及巨石飛濺落地時的聲響,此起彼伏。
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隱約間還傳來禁八的咆哮聲,此番境況禁星只在一峰坍塌時才見識過,不曾想如今的動靜更是猶爲勝之。
他努力的睜開雙眸,可始一睜開,天地間彷彿橫生劍意,劍氣縱橫,浩蕩無匹,禁星心中震驚,一顆心被提到了嗓子眼,雙眸又情不自禁閉上。
劍氣來自遠方,劍意也來自遠方,誰人有此修爲?
禁星再度竭盡全力睜開雙眼,開向遠處。
可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他身前十丈遠處已是一片瘡痍,一片慘象,先前還有生命的灌木叢已化作了地上的塵土。
大地晃動的劇烈程度開始緩和下來,雖然龍吟依舊,震動依舊,但威勢卻是暫緩了下來,沒有那麼劍拔弩張。
咔咔聲響起,瘡痍過後的威力似乎還沒有被大地徹底承受,開始碎裂,竟是蔓延到禁星跟前,餘勢不止,衝向禁星。
在禁星瞪圓了眼睛時,咔的一聲脆響,他看到地面上露出的一條小煙霧,他那顆心這才停駐下來。
舉目望去,遠處一覽無遺。
幾百丈遠處,隱約可見三位人影,呈三足鼎立之勢站立,由於相隔太遠,禁星看不清第三人的模樣,只有一個輪廓。
“似乎很窈窕?”禁星搖搖頭,甩到了這個莫名其妙的想法。
匯聚全身的真氣涌向雙眼,定要瞧出個究竟,可如此虛弱的他怎麼能看得清楚,任由他百般折騰也是於事無補。
他嘆息一聲,只是投去目光,不再妄想,靜靜蓄精養氣。
徒然,遠處的兩人再度交戰在一起,禁星可以分辨得出是他爺爺和高輝,第三人卻是沒有絲毫動作,遙遙站定,好整以暇。
禁星面露沉思,雙眉皺起,那第三人此時的出場意欲何爲?
看其模樣,莫不是第三方勢力?要不然怎麼解釋站立在旁觀看不出手?即便是高氏同盟,想必在此場大戰上也沒有理由不出手,到底是什麼來路?
打鬥和大地晃動在持續,禁星擡頭看了一眼天穹,只見烏黑無比的雲層越來越小,彷彿不久之後將觸手可及。
盯着裡面的電蛇遊走,禁星眼中有亮光出現。
他知道了一個點,或者說一個關鍵,那人想必不是爲了戰鬥而戰鬥,想必是衝着封印而來。
對於那八角塔下的封印之物,禁星心中已經有了猜想,他三年前就熟悉,沉澱三年後他更是深入靈魂,它有五成的可能是那頭水淹主峰的蛟龍,畢竟只聽到了聲音,另外的五成便是交給變數了。
讓禁星遭受唾棄三年的罪魁禍首,他冥冥之中有一種強烈的感覺,三年前的事故也許不是偶然異變。這一想,禁星便渾身一哆嗦,毛骨悚然。
徒然,一聲震天巨響傳來,瞬間拉回了禁星揣摩的思緒。
只見遠處颶風狂卷,一個烏黑的巨大能量球和一個巨大的乳白色能量球在互相角力,按照顏色來區分,那黑色的能量球想必是高輝的,那白色的能量球應當是禁八的。
禁星震驚無比,他之前與高輝交過手,雖然是在高輝高遠合體前,但也是親身感受了一下煉神境的手段。
感受着前方能量球造成了天地波動,禁星悚然,這纔是巔峰煉神境?
咂舌的同時也是一邊暗暗慶幸,幸虧先前高氏兩兄弟沒有一開始竭盡全力,要不然境況也許會不同。
十息後,那黑白兩色能量球開始收縮,天地間晃盪盤旋的颶風也開始不再憤怒,嗚咽變得溫順了些。
不多時煙塵散去,顯露出了交戰的兩人。
雖然隔得太遠,但禁星仍是可以感受到這裡面的大恐怖,入眼的場景似乎在驚天一擊後恢復了平靜,三人都無動於衷,盡皆安穩了下來。
彷彿在商酌着什麼,禁星也聽不清,只是靜下心來緩緩等待。
片刻後,禁星看到一個人影急衝而來,另外兩人竟是沒有阻止,遙遙注目,不爲所動。
禁星大吃一驚,心中略微有些慌亂,可在看到那抹熟悉的白色時,禁星才鬆了一口氣,一峰之巔交戰到此時,他充當着一個徹頭徹尾的看客。
就像是一個小孩子看着大人打架,如何教他不恐懼驚慌?
禁八飛躍而來,衣袂飄飛。
禁星看到他爺爺身上白袍凋零,一片殘敗,上面還有幾處猩紅的傷口,看得禁星鼻子微酸。
他年紀雖小,但是擁有了一雙遠勝同齡人的眼睛,因此他知道他爺爺在這場戰鬥現身代表了什麼,先前高氏族長高輝的那一番論述可做不得假,到底不是危言聳聽。
禁八衝禁星微微一笑,讚了一句做得很好,還摸了摸他的頭顱,繞過禁星來到了禁和的後背,手指快速在禁和身上幾處要穴點動。
一息後,禁和悶哼一聲,緩緩睜開了眼眸,沒有喊禁八爹或者父親,只是沉默無比地點點頭,顯得沉重壓抑之極。
“走吧!”
禁八大袖一甩,霎時,一道乳白色的光暈裹挾住了禁和禁星,使得他們的身軀緩緩升起。
禁星急聲出口,用手指着不遠處的趙飛:“他呢?”
看出了禁星話語中的兇狠,禁八微微一笑,點頭道:“不錯,這個時候還不忘放虎歸山,星兒長大了!”
然後禁八嘆道:“暫且留着吧,他也是位可伶人,至於用處,以後你會知曉的,走!”
禁八說了走,禁星卻是不太願意走。
他先前可是看到了這位趙飛的能耐,若放他一命,想必他造成的後患會是用禁氏兒郎的生命,這點,禁星不願,更不忍。
因此他想做劊子手。
禁和這時也忍不住道:“若是僅僅因爲敵人的強大而擔憂,咱們修道能走多遠?!”
禁星默然,隨後點點頭。
“爺爺,那人是誰?”
“不知道,一身灰袍,還喜歡吹笛。”
“撫笛灰袍?高氏的人不是老喜歡一身衣袍裹住臉龐?高氏的人?”
“不知道!”
話落,一道白色流光沖天而起,射向主峰。
一行,三代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