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天空中確實有人俯首,山腳上空的烏黑雲層猶在翻滾咆哮,小小的電蛇被戰鬥形成的勁氣割裂成虛無,颶風旋轉怒嘯的睥睨之勢也忍不住俯首帖耳。
一個粗狂的聲音在天空炸響,哈哈大笑道:“這少年是哪家二郎?竟有這般修爲,此等眼界,真是天縱之才啊!嘖嘖……”
話音方落,禁胡的聲音開始越行越遠,而他身前白色匹練化作的禁志遠,則是微微一笑,腳步虛空一點,雙袖揹負身後,身形激飛如流光,倒掠向後,端的是瀟灑寫意至極。
他此刻竟是在一擊功成之後,抽身遠離,而他的託大狂妄之舉自然是激怒了禁胡,大刀禁胡,人如其名,刀法霸道,性格直來直去,所以他的脾氣與他的能力是相輔相成的。
禁胡炸喝一聲,丈長巨刀在天空中發出劇烈咆哮,轟鳴之間盡顯猙獰。
天空中的雲層翻滾,好似裡間深藏有一隻滔天兇獸,禁胡握刀,沒有什麼太過耀眼的招式,他就這麼平淡無奇地向前劈下。
他的這一擊還不及那蹣跚學步修者的起手式,一刀落下,雖有刀光,卻是丁點炸響也沒有,就連那先前耀武揚威的紫色刀罡也是消滅於無形。
可就是這麼輕描淡寫的一擊,天空中的烏雲好似被一隻無形大手給撕裂。
在外界光亮灑落的一剎那,這一刀便已落下。
後掠之中的禁志遠呵呵一笑,嘴脣輕起,吐出一個音節,最先紫色刀罡與白色光華相互角力的招式,也是禁志遠那以萬敵一的招數。
無數的罡氣碎片抵磨禁胡紫色刀罡,兩者在禁氏兩兄弟打鬥時也沒有消散,主人在廝殺,那招數術法自然沒有落下乘的道理,因此,這一紫一白色形成的絕對色調比和反差是最爲觸目驚心的。
可隨着禁志遠音節的響起,那五色的罡氣碎片竟是在這一刻開始劇烈抖動,竟是發出了蟬鳴,一時之間,天空中橫生音波,所過之處,風停雲歇。
禁胡眼中金芒閃爍,粗布麻衣鼓盪,單手變雙手,二次發力,誓要決出個高低上下。
天空發生的一切,地上的衆人自然是沒有察覺,再說這一切都發生在電石火花間,他們有心關注恐怕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徒增煩惱罷了。
高輝右手拿着自己的左臂,一邊驅散那高雄詭異的劍意,一邊全力療傷之中,他正在狂猛往自己斷臂結合處撒白色藥粉。
禁火火等人恐怕是唯一能看到天空場景的人了,禁火火迅速掃了一眼前方踱步向禁星的趙飛,神色複雜,他不知道趙飛要幹什麼,一般來講非我族內其心必異,可他此刻的心中卻是沒有太多的恐慌。
他心中有一種奇妙的感覺,似乎趙飛是來救禁星的。
而這時,天空中徒然傳來劇烈的轟鳴。
禁火火再擡首,只見有一道白色流光自天而下,好似一顆帶着長長尾巴的彗星,以一種勢不可擋的勢頭轟然砸下。
耀眼的光芒致使禁火火眯了一下眼眸,看就這麼一擡眼的功夫,他看到了一幕令他心神搖曳的場面。
只見天空中烏雲竟是在這一刻撥開了霧霾,那紫色的刀罡和那萬千的罡氣碎片再這一刻進行着激烈的碰撞,若說這是一種天崩地裂的威勢,那也有劇烈的聲響不是?
事實並不是想正常所料的那樣,天空中的紫色刀罡緩緩破碎,那萬千罡氣也是在緩緩消散。
可隨着術法的消散,以紫白兩色爲圓心,一個肉眼可見的能量球在急速形成,最要緊的是這一切都是無聲地進行着,好似四周所有的聲音消滅,那先前出現的蟬音只是曇花一現。
禁胡的那一刀此時盡數落在了能量球上,這就是一株壓倒駱駝的最後稻草。
“轟隆隆——”
天空光芒大熾,好似先前隱藏未發的聲音在這一刻傾巢而出,始一出現,禁氏部落上方所有的旋轉颶風都粉碎,就連那收縮的光罩也在這一刻猛地一頓。
“呲吟——”
一道算不得刀劍的摩擦聲彷彿集聚成了一道光,一出現,便以自身具備的光速照亮了一切。
禁火火等人耳朵好似被一大錘敲擊,幾人耳朵盡數流淌出鮮血。
就連那高氏族長高輝也是不得不放出護罩護住己身,防止這蟬音剎那而出的侵襲。
至於默默前行,緩緩踱步向禁星的趙飛則是嘴角露出苦笑,他看着眼前的黃金色漩渦,默默計算着距離,他身後以及高空中發生的一切,儘管他本人沒有擡首注視,但是發生的是什麼,他心底已經有了數。
思及此,他嘴角露出苦笑,輕輕嘆息了一聲。
“啪——”
趙飛身後傳來劇烈爆響,他沒有回頭。
因爲先前那一劍耗盡了他的氣機,踱步前行便是他的極限,至於更多的?
思及此,他開始搖頭。
他知道,那人來了。
因爲他聞到了熟悉的氣味,這味道他很熟悉,就像先前他觸摸這氣味時的感覺一樣,很是怪異。
他腦中浮現先前高氏天才高飛的笑容,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高飛什麼也沒有說,僅僅是遞給他一張麪皮,趙飛只看了一眼,便再也收不回視線,他自然認得這是何人的面具。
在高飛一番話語之後,饒是他心硬如磐石,也是被豁開了裂縫,他知道答應高飛的請求代表着什麼,但是他還是想試一試。
勇氣這東西說起來虛無縹緲,但是真要去做,可就不是那麼簡單了。
於是,他答應了,他想試試,因爲,這很可能爲他帶來力量,他自小追求以力證道,走的是極端,他沒有理由拒絕。
高飛和他,是同一類人,
思緒在這一刻快速翻滾,他知道自己的代價來了,也知曉這是他答應高飛的第一道坎,禁天的父親,禁氏一郎,禁志遠。
先前他走出禁氏部落,是抱着一種逃避的態度,可是在看到禁胡那一刀之後,他的觀念開始發生轉變,尤其是他觸摸到那一刀的痕跡後,他更是堅定了自己的心。
於是,他來了,至於禁星,他也聽聞了他的傳聞,甚至在先前測試大會上他們還有過一面之緣,因此,他對於這位近乎左右了戰局的少年很是詫異,尤其是在一峰坍塌之後。
他們倆沒有機會交手,但是趙飛已出手,他出手的對象是禁氏四郎,白眉禁和。
思及此,趙飛咧嘴笑了起來,到底還是局中人吶,說什麼逃避,遠離什麼戰場,那都是虛妄,僅僅是自己不自信罷了。
笑容剛盪漾而出,他便開始噴出鮮血。
而他的身後,禁志遠一掌按在了趙飛的後心。
白袍禁志遠衣袍鼓盪,探手一揮,趙飛被他甩了一嘴巴,煉神境的隨便一擊普通修者便受不了,更何況禁志遠這等人物。
可伶了這位剛剛劍斷煉神境手臂的少年,他還沒有徹底砸在地面上,便被禁志遠跟上,從始至終禁志遠都沒有說話,戰鬥,根本不需要語言!
他們二人心知肚明,知道過多的贅述已是矯情,趙飛知道禁志遠所爲何來,哪有真正食子的父親?!
白髯禁志遠也確實並不是如他自己所言那般冷血,事實上,他與虎謀皮,鎮守禁氏八角塔,守護封印,他有着自己的想法。
敵人所求是八角塔塔下之物,那是力量。
而他鎮守的,也是力量。
既然力量被人來回爭奪,他何不佔爲己有?!
至於其內心更深層的想法,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曉了。
禁志遠追上趙飛之後,毫不留情,一腳跺下。
“喀嚓——”
骨骼碎裂聲急促,大地緊跟其後發出一道轟鳴。
趙飛四周轟然下陷,一息未到的時間,周圍出現了一個近乎五丈的坑,他正處小坑正中。
青色棉袍也成碎片,胸膛下陷,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他離禁星漩渦之處不到一丈!
禁志遠笑道:“前人常說父債子還,我是認可的,但子債父也要討不是?”
話落,禁志遠頓了頓。
他慢慢蹲下身子,雙袖鼓盪,對着大地,一掌拍下。
“轟隆隆——”
大地竟是在這一刻傳出一聲近乎異獸的咆哮,聲響未止,徒然有無數道的白色小蛇在大地遊走,一息之後,整個大地符文閃耀,光芒大熾。
若這是駭人的場景也就罷了,更讓人毛骨悚然的是這符文竟是白色的,跟禁志遠先前使出的乳白色真氣一樣,純粹到極致。
禁志遠身後十丈,禁胡的身影被逼退而出。
頗爲狼狽的禁胡急吼吼道:“大哥,你真要如此?難道就不念一點舊情嗎?”
白袍禁志遠緩緩支起身軀,很隨意地拍了怕塵土,搖頭道:“不是我不念,只是沒有唸的對象而已。我剛纔那一掌僅僅是爲了制止你,還沒有觸動真正的機關。所以啊,你要老實點,等我做完這些事,你有什麼疑問,我會在你臨死前告訴你。”
大刀禁胡心有不甘,再次往前走了幾步,可每一步落下,四周那些白色的符文越來越濃稠,他開始明瞭,他眼前這位大哥,是認真的,沒有絲毫迴轉的餘地。
禁胡重重哼了一聲,大刀杵地,說了一句:“我等着!”
禁志遠看着身前小坑中的趙飛,神色平淡,淡然問道:“你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趙飛不住咳血,艱難地睜開眼眸,看着身前的禁志遠,斷續回道:“想…想來…便來了!”
言簡意賅,嘲笑盡顯。
禁志遠輕笑,再問:“我在你身上聞到了熟悉的氣味,你跟那灰袍是什麼關係?”
話落,趙飛臉色寡白。
身軀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