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氏部落一片汪洋,湖水蓋住了場面的瘡痍以及破敗,透射湖面的有猙獰崎嶇的建築物,也有嶙峋有致的山峰凸起,颶風不再,狂風肆虐,水面上波濤翻滾,呼嘯陣陣。
洪水在各類事物之間來回穿梭,奔騰跳躍,歡快至極,彷彿演繹着一首別樣的末世悲歌。
所謂悲歌當然要有曲調,洪水聲,轟鳴聲,震顫聲,雷鳴聲,聲聲悅耳,句句動聽,就猶如那曲調中繁雜的拍子,雖然雜卻是有其必要的好處,曲調走高鏗鏘,走低婉轉嗚咽,混亂之中有着別樣的秩序。
天空中九色雷雲撒下的雷電就彷彿那鮮花常伴的綠葉,默默爲這首盛世悲歌伴舞,無人欣賞,更無人觀看,所謂曲調只應天上有,人間難有幾回聞,大抵便是形容此類了。
這首悲歌的發源地來自虛空,橫生與天地間,卻是唱響與洪水之上,禁氏住戶空間之下。
有曲便有人,這人自然是最後的幾位人。
禁志遠看着天穹,看着那位絲毫不見煙火氣的灰袍,眼神越發的尖銳,近乎眯成了一條線,神色肅穆無比,一頭飄逸的頭髮狂暴舞動,氣勢瞬間激盪而起,戰意凜然。
隨着禁志遠氣勢的升起,那灰袍卻是停頓了下來,俯視着身下的這位白袍中年男子,不言不語,兩者針尖對麥芒。
以禁志遠爲軸心一個近乎十丈方圓的塌陷轟然形成,禁志遠雙腳底下一片漩渦激盪,但他的身體卻是不曾下墜一毫,瀟灑靈動至極,奔騰的洪水紛紛避開了禁志遠所處的地方,避之不及。
禁星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一切,沒有說話,拳頭微微緊了緊,氣勢也隨之而起。
禁志遠沒有說話,他對禁星說出那番話後就沒有保留了,再說戰役到了此刻也沒有了藏拙的必要,畢竟能活下來的人畢竟是少數,他沒有說話,也無需講話,戰鬥無需贅語。
低喝一聲,禁志遠身軀激射而起,衝向半空中的灰袍。
一道白色的弧線在黑色的場間顯得猶爲刺眼,彷彿黑夜中有一道流星剎那而過,璀璨至極。
白色弧線瞬息抵至灰袍身前,一聲大喝,轟然對着灰袍頭顱刺去,劇烈炸響。
灰袍不懼,左腿微退,伸出了一隻堪比女子的素白右手,對着那抹白弧握去,淡然之極。
隻手遮天,灰袍這一拿捏平淡至極,卻是狠準穩地攢住了那白色的弧線,任由弧線如何跳脫也是掙脫不了絲毫。
灰袍身前五丈處,一道輕微的轟鳴聲響起,禁志遠的身形被逼出,在虛空中踩踏着步子,一步三搖,吐血不止。
灰袍呵呵一笑,狂風炸響灰袍,不見其有任何動作,竟是剎那之間出現在了禁志遠的身邊,那隻潔白的右手對着禁志遠胸膛一拍而下。
手掌還沒有落下四周便是虛空裂紋閃現,禁志遠的衣袍率先破碎,頃刻間化作了粉末,那隻潔白的手中奇準無比地印在了禁志遠的胸膛。
“轟——”
徒然,灰袍身後傳來輕微的爆鳴聲。
灰袍輕咦出聲,手掌下的禁志遠竟是化作了一團白霧,其上符文閃爍,被掌風一吹拂潰散在天地間。
這身軀居然是禁志遠的替身?!
他自個本身就是一位擅長符道的修者,要不然也不會被禁八委以重任鎮守八角塔,他修爲至煉神境,常常腰畔掛劍,也常用劍,在外界看來這位禁氏一郎頂多是一位多才的修者。
名聲在外,修爲也不算如何墊底,說到底牌恐怕沒有一人沒有,只是多寡以及強大的區分。
灰袍輕咦之後,身形驟然一頓,一頓之下,灰色衣袍頓時鼓盪如球,層層遞進,勁氣逼人,強猛的能量在虛空中炸響不止。
“呲吟——”
一道刺耳至極的響聲炸現天地,下方的水面在一瞬間波紋滾滾,激盪不已。
禁志遠的身形再度顯現而出,依舊一身白袍,雙手之中那白色的符文匯聚成一道凝實的大劍,與灰袍的衣袍碰撞,兩者之間爆出激烈的火花,呲吟之音不絕於耳。
觀戰中的禁星體內氣血翻涌,心中駭然不已,僅僅是餘波便有此番威勢,若是身處兩者對戰中心,那還得了?
叩心自問的禁星驚悚不已,他沒有想到眼前這位大伯竟是有這般威勢,想起先前的一拳一腳,禁星心中五味雜陳,這位冷漠的血脈親人還真是厲害,越敬佩禁星越凜然。
他對禁志遠沒有牽掛,更沒有多餘的奢望,從三年前開始禁星便是極度地厭惡,所以他們不是仇人也是仇人了,再說他這位大伯可是一心一意想將禁星除之而後快。
對戰的兩人對禁星來講都是死敵,隨便拋出一個,禁星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在他愣神之際,禁星腦海中徒然閃現一道滄桑的話語,這聲音極爲熟悉,禁星身軀一震,呼吸在這一刻粗重了無數倍。
“星兒,你爺爺我可不會那麼輕易地去天上,這幾個小人物也想顛覆咱們禁氏幾百年的基業?”
血脈傳音。
這是兩地三族中不算多麼高明的術法,更談不上是秘密。
禁星雖然不會整個術法,但是他懂得以自己的方式傳遞信息,他識海之中有一道意識轟然跳動,激烈道:“爺爺,您這是?您先前去哪裡了?”
豪放的大笑在禁星腦海咆哮,暢懷之極,禁八不屑一顧而且極爲地神秘,“星兒,你還不信你爺爺我?當然是做着後手啊,這幾個小蝦米蹦躂不了多久了,且看你爺爺我如何定乾坤!”
禁星心中遲疑,疑惑驟生,沒有馬上搭腔,過了一會兒,他冷靜地問道:“我該怎麼辦?”
“不變應萬變,哈哈——”
禁八聲音在他腦海中漸行漸遠。
天空中的打鬥在持續,轟鳴爆響不止。
禁星眼神掠過這一片汪洋,心中悲涼,他實在是想不出來他爺爺爲何能笑得出來,而且這般的不在意?
驀然之間禁星心中升起涼意,而且若是真如他爺爺禁八說話佈置後手,爲何要等禁氏覆滅之際纔出現?
難道?
驚疑升起的一瞬間,禁星的汗毛炸起,神色大變,雙腳驟然金光閃爍,身軀微微一躬,身影消失,爆退不止。
而他先前站立的地方有一森寒的劍氣激盪而過,整個水面被豁開,露出了水底的真實面目,瘡痍之中有一丈長的溝壑閃現,內裡有着白色符文,閃爍不已。
禁星眼神發冷,渾身肌肉繃緊,仿若一隻捕獵的猛獸,伺機而動。
地上的場景自然吸引住了天空中打鬥的兩人,白灰兩色罡氣四濺間,禁志遠嘆息道:“沒想到,這小子居然躲避了過去,真是命大。”
灰袍對禁志遠的兩線作戰無動於衷,對着他嘲諷的唏噓感嘆直接選擇了無視,跟禁志遠纏鬥,不發一言。
兩人交戰,禁志遠一心多用,顯然是佔着上方。
血脈傳音只有在家族嫡系之中才可施展,禁星之所以能識破,不是仗着自己的修爲敏銳,而是依靠他那聰慧如鷹的頭腦,與細微之處得見風雅。
徒然之間,整個禁氏湖面開始翻滾咆哮,猶如煮開的沸水,泡沫處處。
天空中高大九色雲層響起一聲堪比野獸的咆哮,一道粗大的閃電對着水面劈下,快速且兇狠。
場間幾人正在交戰,各自將自己的心神心繫對手,根本就沒有多餘的時間觀察外界。
因此,這道九色閃電是詭譎的。
九色閃電在微不可計的時間內砸到了水面,震起的水花不再是用丈來形容,彷彿整個水面在與之脈動,閃電轟擊在水面卻不是朝着地底紅曲,居然是順着水面衝向四面八方。
粗大的閃電瞬息充斥整個禁氏部落,洪水中尚存的動植物瞬間潰敗。
禁星高呼,驚聲不已。
水中閃電來勢兇猛,當禁星發現的時候,他便再也沒有了機會閃躲。
禁星的這聲驚叫在滔天的轟鳴中可以說不足爲道,可就這一身高呼卻是影響到了灰袍的心神,一個破綻露出,瞬息被禁志遠強攻得逞,被禁志遠一拳轟下。
九色閃電儘管是在介質中傳導,威力不是最猛,但對肉體凡胎的他們來說這就是不可抗拒的天威。
先前的黃金巨龍體魄在龍族中也是出類拔萃的,卻也是抗拒不了天威,更何況此時的九色閃電?!
若被擊中,不說生死道消,也鐵定會被狠狠脫一層皮。
灰袍墜勢已成,禁星又是身處湖面,兩人雖然是敵人,卻是在這一瞬間有了共同的敵人。
禁志遠哈哈大笑,他一人臨空站立,身下波濤翻滾,天上烏雲咆哮。
閃電剎那之間抵至禁星,觸摸到了禁星的雙腳。
禁星雙腳金光轟然破碎,閃電順着腳底直衝軀體。
強猛霸道,勢不可擋。
“啊——”
禁星仰天嘶吼,悲慟之極。
他感覺自己的生機正在飛快的流走。
體內的經脈瞬間破碎,體內氣機蕩然無存。
禁星第一次生出大恐怖,他笑了起來,神色有點苦澀。
大戰中的他接連受到造化,若是能挺過這一劫,說不得禁星將會光芒萬丈。
可綻放需要時間,此時此刻,上天卻是不給他機會。
他腦中想起了禁胡和小青的話語:“這一劫!”
他先前不在意,以爲講的是大戰的生死劫數。
在這一刻,他明瞭,原來劫數是指禁星自個的命劫。
九色閃電淹沒了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