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新皇后不受寵的消息不脛而走。
接下來的三個月裡,他前前後後納了不少妃嬪,四妃之位也隨之而滿。太后的侄女,林溪,也是謝忱的表妹,同是入了宮,封號淑妃。
偶有一日,我坐在院中,看着嘉和殿的梅樹,期盼着它們早日開花。
“姐姐。”一個水滴滴的聲音響起,果然是林溪。
我也曾聽宮中的嬤嬤議論過她,說是什麼冰清玉潔美人,從不發脾氣,不苛責下人,雖手中無掌宮之權卻將六宮治理得井井有條,全然比我這個甩手皇后要賢淑得多。
“稱作娘娘吧。”我自小不大喜歡那些個官府小姐們的做派,即使是第一次見面也裝得很熟捻,姐姐妹妹的稱呼。
林溪的身子踉蹌了一下,被身旁的脂袖扶住,一副悲慟的模樣:“姐姐……娘娘,您當真不喜歡妹妹嗎?以往妹妹同你在一處時,你不也極喜歡我喚你姐姐嗎?是因爲……姐姐厭惡陛下?”
我着實一愣,覺得她的態度不太對,我沒有讓她喚過我姐姐,也從未說過厭惡蕭邯錦。難爲她編這些故事,裝作一副悲痛欲絕的模樣來博同情。
“若煙兒介意,往後嬪妃與皇后之間便不以姐妹稱吧。”一個沉沉的聲音響起,接着一件棉袍披在了我身上。一陣龍涎香襲來,纏得我暖乎乎的。
來者正是蕭邯錦,身上還是一身朝服,大概剛下早朝。
我皺眉,不喜他這般親暱的動作,但在外人面前也不好發作,只得噎氣瞪他。而他呢,反而淺笑,颳了刮我的鼻尖,冷眼瞥過林溪:“柳公公,淑妃近日在做些什麼?”
柳公公是蕭邯錦的心腹,四五十歲的模樣。弓着身子回:“回皇上,淑妃娘娘越俎代庖,掌了六宮事務,打壓了不少貴人。”
蕭邯錦打量着維持行禮姿勢的林溪,陰惻惻開口:“上元近了,還有九日……”思索片刻,“淑妃,那你就專心致志地抄九天佛經吧,拿三個月的俸祿用於籌備燈會吧。”
我聽着加重了音的專心致志四字,油生出一種奇怪的熟悉感。
林溪猛得跪下去,聲音微弱“是……”
還未看完這齣好戲,蕭邯錦已經拉着我回了嘉和內殿。
思緒漸漸回籠,我一坐在桌前。漱玉那小丫頭正在佈菜,一邊戰戰兢兢的望着蕭邯錦一邊盛湯。
“下去。”忽的出聲,令我身子抖了抖。
“從明日起,掌管後宮便是你的本分。”他伸手來握住我,順帶捏了捏,“賢妃是朕的人,她可以輔助你。”
我只覺一道霹靂瞬間將我劈作兩半。我從不守規矩,自由歡脫得很,仗着父親是丞相,行事不免乖張些,此生最恨那些條條框框。如今叫我去管一羣女人,倒不如讓我去馴一羣豬。
“不要。”抽出手,我順着慣性站起,反問,“你莫非就爲我欺負林溪而罰我?那罰她的不是你嗎?!”
“煙兒,”他眉心一跳,無奈笑道,“你真是傻,我怎麼可能時常護你,你要將權利握與手中,自己學會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後宮裡生存下去。”
“你也知道是吃人不吐骨頭,那你一紙文書招我入宮是幾個意思?你可知曉,這皇宮於我,就是金玉牢籠,你究盡爲何拉我下水?”
“……早些休息。”他未與我爭執,甩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