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貴從院裡一出來,嶽庚急忙迎了上來:“這一晃眼兒,微臣跟大總管有兩年多不見了,大總管一向可好?”
成貴:“嶽大人客氣了,勞您動問,咱家還過得去。”
嶽庚:“前些日子咱們成都府來了幾個洋人,弄了不少新鮮的洋玩意進來,旁的也還罷了,倒是這鼻菸壺,繪製的頗爲精妙,您是行家給長長眼。”說着,把準備好的鼻菸壺拿出來,遞到成貴手裡。
成貴這一瞧,眼珠子險些掉下來,內畫雖精妙,不過魚蟲花鳥,可這個鼻菸壺竟繪了個洋女人,還是個赤着身子,□□的,那胸,那屁,股,那波浪般的金髮,即便成貴是個太監,心裡頭都撲騰了起來。
尤其畫的極逼真,簡直跟真人差不多,自己雖收藏了不少鼻菸壺,可這樣的稀罕的還沒見過。
嶽庚見他的神色,就知喜歡,嘿嘿一笑:“不瞞大總管,這一套六個,頭髮,眼睛,模樣兒都不一樣。”越發小聲兒道:“洋婆子白嫩,這脫了衣裳白晃晃的,配上不一樣顏色的頭髮,眼珠,比起咱們大齊的女子別具風情,這也不過是個樂子,真格的還是裡頭的鼻菸,知道您好這一口,特意跟您留着的。”
成貴忙道:“這可不成,萬歲爺一再說不許官員貪腐,咱家是萬歲爺身邊的奴才,更不能私拿好處。”
嶽庚忙道:“這算什麼好處,洋人不拿這當好玩意,一套六個纔不過一百兩銀子罷了,下官不好這個,給下官也白糟蹋了
。”
成貴:“那成,回頭咱家叫人給你送銀子過來。”
嶽庚笑眯眯的點頭,其實彼此都明白,一百兩銀子連這鼻菸壺上的蓋兒都買不下來,那可是正經兒的老坑糯米種的翡翠,打磨而成的,這一套鼻菸壺拿到當鋪,閉着眼也能典賣幾千銀子,要的就是這個有來有去的名頭,說出去清白。
嶽庚見他收起了鼻菸壺,才低聲道:“萬歲爺以往微服出巡,可沒見帶過娘娘們,這回怎麼破了例,瞧萬歲爺那意思,這位主子娘娘是格外得意的,微臣想了大半天兒,也沒想出來,是哪位主子,難道是新選進宮的?”
嶽庚一句話還真把成貴給問住了,如今林杏可是穿着女裝,又跟萬歲爺這般,要說破了身份,只怕不妥。
想想這次回宮,林杏的身份也該變了,至於變成什麼身份,還得聽萬歲爺安排,自己不好猜測,所以,真不好說,想到此便道:“嶽大人掃聽這個做什麼,甭管是哪位娘娘,只萬歲爺稀罕就是主子娘娘。”
嶽庚眼珠子轉了轉,心說,這老傢伙跟自己打啞謎呢,莫非這裡頭還有什麼貓膩不成?如此,自己更得好好掃聽掃聽了,這後宮的態勢可跟前朝親密相連,之前萬歲爺對哪位娘娘都冷,也就罷了,如今這熱乎起來,剛一路都是拉着手的,時不時側頭瞧一眼,問兩句,那樣兒要多溫柔有多溫柔。
真把嶽庚嚇得夠嗆,自己這才兩年未回京,怎麼萬歲爺的脾性都變了,想起什麼,低聲道:“不瞞大總管,咱們蜀地可出美人兒。”
成貴點點頭:“可是,氣候溼潤,肉皮都養的細粉兒,就嶽大人府裡粗使的丫頭,拿到京城,那都算得上美人兒了,嶽大人在蜀地幾年,這豔福可享用不盡了。”
嶽庚忙道:“大總管取笑了,下官這歲數,便有心也無力,幹看着眼饞使不上勁兒也白搭,倒是咱們萬歲爺春秋鼎盛,如今出了宮,沒那些規矩,倒不如自在些。”
他一開口,成貴就知道他琢磨什麼呢,是想着瞅準機會,往萬歲爺跟前兒遞女人呢,真要是這麼幹了,以林杏的脾氣,不鬧個沸反盈天絕不能完,好容易如今把人找了回來,可不能再出亂子。
成貴這會兒想起在林子裡抹黑找人的時候,都肝兒顫兒,自己能活着從那片林子走出來,真是他成家祖宗上積了大德,不然,隨便一個毒蟲咬上一口,都能歸西。
要是再來這麼一回,自己乾脆弄個綾子上吊還快些,他這把老骨頭可禁不住這麼折騰,一想嶽庚的念頭能惹多大的事兒,忍不住激靈了一下:“我說岳大人,您就消停着吧,您沒瞧出來嗎,萬歲爺眼裡哪還瞧得見別人,就算您把九天仙女給找來,萬歲爺也是瞧也不瞧的,萬歲爺就認了裡頭這位,在宮裡就折騰了幾個過子,好容易如今順溜了,咱就少惹點兒麻煩吧。”
嶽庚越發不明白了:“民間老百姓家還三妻四妾的呢,更何況咱萬歲爺,天下的美人兒可不都是咱們萬歲爺的嗎。”
成貴瞥着他:“咱們萬歲爺的性子,想必嶽大人也清楚,何曾見過這般情態,這是放在心尖兒上了,嶽大人聽咱家一句,別琢磨這事兒了,您要真給萬歲爺送個美人兒進來,咱家說句口冷的話,您可仔細腦袋上的烏紗帽,還能不能戴長遠了。”
成貴的話,自是可信的,成貴可是自打萬歲爺還是太子的時候就伺候着的,如今又見天兒跟在御前,說的話必是實打實的,不可能糊弄自己,那裡頭這位娘娘可了不得,難道會封后?“
嶽庚想想萬歲爺剛一路上的樣兒,覺着極有可能,忙道:“大總管,那您可的提點提點微臣,裡頭這位倒是哪家的貴女?”
成貴哪知道啊,萬歲爺雖說想把林杏安到老郡王膝下,給郡王殿下添個妹子,可也得林杏點頭不是,而林杏點不點頭,還真難說:“這個咱家還真不好說,不過呢,大人只記着別給裡頭這位添堵就成,對了,萬歲爺叫咱家出來傳話,晚上要吃你們這兒地道的辣鍋子
。”
嶽庚有些躊躇:“大總管,蜀地潮溼,百姓多嗜辣,皇上萬金之體,只怕不受用。”
成貴:“跟您撂句實底兒吧,不是萬歲爺要吃,裡頭那位點名要的,這位要吃,萬歲爺哪有不依的,您就照着話備吧,橫豎若萬歲爺吃不慣,再上些別的就是了,先把裡頭這位哄好了要緊。”
嶽庚雖心裡直犯嘀咕,卻不敢耽擱,忙着去了,琢磨了半天還是選了鴛鴦鍋,萬一萬歲爺不能吃辣,也有個備選。
林杏正扶着腰坐在軟榻上,不是不想挪動,是一動彈就酸的慌,變態這憋了一個多月,簡直如猛虎出閘,折騰了足足兩個時辰,才放過她。
林杏記着自己沐浴出來的時候,外頭還能瞧見日頭呢,等從牀上下來,天都黑了,皇上倒是格外的精神煥發。
林杏瞥了他一眼,琢磨這變態是不是偷着練了什麼採陰補陽的秘笈,不然,怎麼這麼精神,跟打了雞血似的,滿面紅光。
感覺到林杏哀怨的眼神,皇上坐到她身邊兒,在她後腰上墊了個軟枕,一邊兒幫她揉着腰,一邊兒低聲道:“怎麼才一個月不見,就如此不中用了,我這兒還悠着勁兒,沒全使出來呢。”
林杏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辣鍋子呢怎麼還不端上來?”自己可得好好補補,這體力消耗的忒大了,跟變態折騰一回比扛山都累。
不一會兒進來一溜小丫頭,一個賽一個的漂亮,尤其那肉皮水靈的,彷彿一掐都能掐出一兜水來。
林杏目光閃了閃,這個總督大人頗有心思呢,皇上微服到地方,最大的福利就是美人,要不然,乾隆爲什麼有事兒沒事兒就往外跑,一個是宮外沒有約束,想怎麼着怎麼着,再一個,就是美人。
這男人沒有不喜歡嚐鮮兒的,宮裡的嬪妃再好,也有看膩歪的時候,尤其宮裡的嬪妃大都出身官宦之家,跟民間的女子不同,自持身份多有木訥,少了野趣兒。
四川出美人兒,嶽庚能不往上送嗎,萬一有個得寵的,對他的仕途百利而無一害,之所以沒直截了當的敬獻,估摸是成貴提點了,卻仍沒死心,不過,讓這樣的美人端菜還真有些可惜了了。
林杏眼裡賊光一閃,笑眯眯的把遞送給朱毓的茶杯接在手裡:“這丫頭的模樣真齊整,你叫什麼名兒?多大了?”
小美人餘光瞧了對面的皇上一眼,臉頰忍不住飛起兩團紅雲,怎麼也沒想到萬歲爺竟如此年輕俊美,若是自己有造化……想着小臉更紅,自己這茶本來是先遞給萬歲爺的,不想,卻給這位攔了過來,卻也不敢不應:“奴婢小蘭,過了年就十六了。”
小蘭?林杏點點頭:“人跟名兒一樣好看,這手也好看……”說着,伸手去拉小蘭的手。
還沒碰着,就讓皇上截住了,朱毓抓住林杏,冷冷看了小蘭一眼,沉聲道:“下去,去跟嶽庚說,朕這裡不用丫頭伺候,找幾個穩妥的婆子過來。”
小蘭嚇的急忙跪下磕頭,腿都軟了。
成貴忙應着,叫人把小蘭拖了下去,心裡暗歎,嶽庚到底還是動了這個心眼子,當自己的話是耳旁風了,這不是上趕着找不自在嗎。
林杏挑眉看着朱毓:“蜀地出美人兒,萬歲爺讓婆子伺候,可要辜負嶽大人的一番美意了。”
朱毓倒笑了:“小林子這是吃醋了不成。”
林杏哼了一聲:“我吃辣不吃醋
。”拿起筷子吃火鍋。
見她有些酸意,朱毓脣角微翹,真比吃了人蔘果還舒坦,剛給小蘭破壞的心情頓時好了起來,自己不喜歡吃太辣,只在一旁伺候林杏,一會兒涮了片毛肚,一會兒涮鴨腸,忙活的不亦樂乎。
在宮裡的時候就這樣兒,成貴早習以爲常了,卻把旁邊嶽府的婆子看的直瞪眼,心說這位娘娘多大的造化啊,讓萬歲爺這麼伺候着,瞧那底細勁兒,一會兒茶,一會兒水的,伺候的無微不至,這哪兒是金鑾殿上的萬歲爺啊,比那小家裡剛娶了親的漢子,還疼媳婦兒呢。
林杏吃的爽快,雖說宮裡也有辣鍋子,可跟這個味兒比就差多了,到底還是這兒的地道,這川鍋就是開胃,越吃越辣,越辣越吃,林杏風捲殘雲一般,不一會兒功夫,桌上的菜吃下去大半。
皇上見她辣的只吸氣,卻還意猶未盡的,忙放下筷子:“虧你自己還是大夫,難道不知辣傷胃,便再喜歡,也沒說一次吃這麼些的,回頭該鬧肚子疼了。”揮手叫撤了下去,上了些清淡的菜品來,哄着她吃。
林杏看着這樣的朱毓有些愣,以前還真沒發現,他對自己這麼好,或許真像冷玉芝說的,自己太沒心沒肺了,總想着穿回去,忽略了許多。
朱毓到底哪兒不好,林杏真說不出來,仔細想想也就討厭他總管着自己,除此之外,朱毓是個相當不錯的男人。
就林杏看,比安嘉慕強多了,那傢伙太陰險狡詐,一肚子壞心眼兒,林杏十分懷疑,上回成貴敢用依蘭香是安嘉慕使的壞,爲了保住安然,那傢伙可是什麼缺德事兒都幹得出來。
朱毓見她盯着自己,笑了一聲:“這麼瞧着我作甚?”
林杏伸手摸了摸他的臉:“萬歲爺生的着實俊美。”
成貴在一邊兒沖天翻了白眼,這不廢話嗎,合着這一年多,這位竟然沒發現萬歲爺長得俊。
朱毓笑了起來,想起什麼不禁道:“我只怕自己這點兒姿色,入不了小林子的眼呢,生怕小林子給外頭的什麼人勾走了。”
這話說到最後已經酸氣沖天,林杏直覺這個話題不妙,萬一這傢伙又倒起後賬,可麻煩了,眨眨眼倚在他懷裡:“在小林子眼裡,萬歲爺貌比潘安才比子建,是天下第一的奇偉男子。”
朱毓目光晶亮:“當真嗎?”
林杏急忙點頭:“當真。”
朱毓柔聲道:“在我眼裡,小林子也是這世上的獨一無二的美人。”
成貴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不是嚇的,是給肉麻的,雖說早就知道這兩位到一起,少不了說肉麻話兒,可這會兒也有些扛不住,萬歲爺真是給小林子帶壞了啊,之前,別說這樣肉麻的話了,笑模樣都沒有,如今這麼肉麻的話兒都能跟流水似的張口就來,不是被林杏帶壞了還能是什麼。
忽聽外頭有鞭炮聲隱約傳來,林杏不禁道:“是誰家娶媳婦兒不成?”
皇上:“哪有半夜娶媳婦的,今兒正是小年呢。”
外頭的婆子捋着邊兒走了進來,在成貴耳邊低聲回了幾句話。
成貴瞧了軟榻上的兩個人,正靠在一起說話兒呢,便悄悄走了出去,見嶽庚臉色蒼白的站在哪兒,一見成貴急忙道:“大總管,您可得救救下官。”
成貴呵呵笑了兩聲:“嶽大人您這是說哪裡的話,咱家一個奴才,哪能救您這樣的封疆大吏啊。”
嶽庚知道成貴惱了,自己不也是想在外歲爺跟前賣賣好嗎,想這男人哪有不喜歡美人的啊,到了自己這一畝三分地在,怎麼也得儘儘心,雖說不知裡頭那位娘娘是什麼來頭,可後宮歷來的規矩是雨露均沾,招幾個美人伺候,難道那位還能吃味兒不成
。
便琢磨了法兒,挑了最出挑的幾個美人,端菜進去,若萬歲爺瞧上哪個,自己再做安排,也就是了,不想,竟然給萬歲爺哄了出來,還說不讓丫頭伺候,換了幾個婆子過來,可把嶽庚給嚇了個半死,知道自己這好兒沒賣上,說不得還得惹來大禍,忙過來尋成貴想法子。
“大總管您可別寒磣下官了,下官是老糊塗了,總想着萬歲爺好容易來一趟蜀地,怎麼也得鬆快鬆快,哪想萬歲爺惱了呢,您幫幫下官,若萬歲爺能息怒,下官全家感念您一輩子的大恩。”
成貴:“這可不敢當,咱家不是跟您說了嗎,您就是把九天仙女請下來也沒用,萬歲爺眼裡就裡頭那一位,得了,誰讓咱家心軟呢,就幫大人這一回。”說着,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
嶽庚眼睛一亮,卻又愁上了:“不瞞大總管,家母這些日子病臥在牀,只怕起不來。”
成貴:“那就勞動總督夫人一趟吧,橫豎女人家好說話兒,只要裡頭那位點頭,多大的事兒都能過去。”
嶽庚:“那下官這就去準備。”
不一會兒,嶽夫人親自端着個托盤進來,成貴讓她在外頭候着,進去回道:“萬歲爺,知道林,娘娘喜川菜,正逢小年外頭嶽夫人親手做了一道蜀地的小吃,叫抄手,請娘娘品嚐。”
成貴本來習慣性稱呼林公公,可轉念一想,如今這位哪還是公公,稱呼別的又不合適,乾脆籠統的叫一聲娘娘,總不會錯。
娘娘?朱毓忽覺,這兩個字怎麼這麼順耳呢,要是前頭再加上皇后就更順耳了,自己登基這麼多年之所以始終不立後,就是防着太后呢。
太后一直想讓自己立慧妃爲後,進而獲得更大的勢力,自己豈會讓她如願,故此,一直耽擱到今天也未立後,如今想來,或許冥冥中早有註定,這個後位就該是小林子的,她的確是真鳳之命。
林杏卻頗有些不自在:“大總管你還是叫咱家小林子吧。”
成貴忙道:“老奴不敢。”之前在宮裡還沒落譜,沒大沒小的亂叫一通,也還說得過去,如今這位實打實就是未來的大齊國母,就算自己吃了豹子膽兒,也不敢稱呼國母小林子啊,這不是找死嗎。
皇上拉着林杏笑道:“你還真想當一輩子太監不成,這回可不能由着你的性子胡來了。”
林杏皺了皺眉,琢磨自己不當太監,難道當他的妃子?一想到又得回到宮裡,林杏就有些下意識抗拒。
見她皺眉,皇上不禁道:“小林子可是答應過朕,不再出宮,不是要反悔吧。”語氣已有些陰沉。
林杏覺得,自己還是別找不自在了,能過一天是一天唄,至少現在朱毓對自己還算不錯,以後的事兒以後再說。
想到此,綻開一個大大的笑臉:“誰說我反悔了,我是有些想念宮裡的幾個老哥哥了呢。”
成貴嘴角抽了抽,心說老哥哥?真要是林杏回宮這麼稱呼,那幾個非嚇尿了褲子不行,當小林子的老哥哥不算什麼,敢拐着彎佔万歲爺的便宜,簡直就是活膩歪了。
皇上鬆了口氣,點了點她:“你說一個姑娘家怎生了這麼個脾性?”
林杏撇嘴,我要不是這個性子,估摸你還看不上呢,看了外頭一眼:“龍抄手呢?”
成貴忙出去傳了嶽夫人進來,跪下磕頭:“臣妾高氏恭請萬歲爺聖安,娘娘金安,京裡小年有吃餃子的習俗,到蜀地就是抄手了,臣妾親手做了一些,請萬歲爺娘娘嚐嚐,也當應個節氣
。”
這位嶽夫人一看就是原配,瞧着有四十大幾了,保養得宜,極爲富態,一看就是個有福之人。
皇上極爲客氣:“夫人請起,勞動夫人了。”
高氏:“能有幸給萬歲爺娘娘做吃食,是臣妾的造化。”說着親自端過來。
林杏心裡知道這抄手不過是個藉口,暗裡還是爲了剛纔的事兒,林杏頗給面子吃了,放下筷子道:“想不到夫人的廚藝如此精湛,連這樣的蜀地小食都能做的如此地道。”
高氏忙道:“老爺常跟臣妾言說,若是蜀地的百姓過節的時候,家家戶戶都能吃上這麼一碗抄手,老爺縱死也瞑目了。”
真會說話,藉着一碗抄手把嶽庚的愛民之心表現的淋漓盡致,林杏實在佩服,看來這誥命夫人也不是一般人能當的。
皇上點點頭:“嶽愛卿在蜀地這幾年的作爲,朕都瞧在了眼裡,興水利,重農桑,愛民如子,是個好官兒。”
這句話從皇上嘴裡說出來,就是對一個官員最大的褒獎了。
高氏急忙跪下:“臣妾替拙夫謝萬歲爺。”
皇上擡擡手:“該朕謝高愛卿纔是,若是朝堂的官員都如高愛卿一般,朕便安枕了。”
林杏知道這也是皇上馭下的手段,適當褒獎,表示一下親近,能讓臣子更爲衷心。
林杏開口道:“聽說貴府老太君病了,可好些了嗎?”
高氏忙道:“勞娘娘動問,實不敢當,說起老太君的病,真讓人犯愁,成都城的郎中請了遍,到底是個什麼症候,卻都沒說出個所以然來,症候都瞧不出,更遑論用藥了,都說老太君的脈上瞧不出來,這話可不是庸醫嗎,難道老太君這麼大年紀,還能裝病不成,如今天天病臥在牀,想想都叫人發愁。”
林杏:“今日晚了,想必老太君已經睡下,不好攪擾,明日一早過去瞧瞧老人家。”
高氏激動的不行,忙跪下謝恩,退了出去。
一出了院子見着嶽庚,忙把林杏明兒一早要去探看婆婆的事兒說了。
嶽庚愣了愣:“這位娘娘倒是沒有架子。”
“何止沒架子,自打我進去,娘娘臉上的笑就沒停過,比內宮裡那些高高在上的主子娘娘們,可親切多了。”
成貴本是奉命送高氏出來的,聽見這話兒,覺得還是點點嶽庚:“嶽大人,咱們這位娘娘,可是精通醫理,若她肯出手,老太君必然藥到病除。”撂下話轉身回去了。
嶽庚愣了好一會兒,精通醫理?猛然間想起一個人來,莫非是林公公?
高氏奇怪的道:“什麼林公公?老爺說什麼呢?”
嶽庚:“我說的是御前二總管。”
聽見這個高氏小聲道:“這個我們私底下還說呢,都說萬歲爺撇下後宮的娘娘們稀罕上了個太監,就是這位御前的二總管,我們都說此話不能信,萬歲爺後宮的娘娘們,難道還不如一個太監,估摸是以訛傳訛的話,當不得真。”
嶽庚:“也不盡然,聽說這位林公公醫術高明,即便太醫院院正孫濟世都甘拜下風,豫州大疫,正是林公公出手找出了治療疫病的黃花蒿,才救治了豫州數十萬百姓,可見並不是訛傳。”
高氏搖頭:“老爺可真能想,某不是疑心裡頭的娘娘就是這位林公公,怎麼可能?難道我連男女都分不出嗎
。”
嶽庚:“此事,我也想不通,不過只瞧明日她能不能治好老太君的病症,便能見分曉了,要真是這位林公公,可了不得,這一晃都兩年了,萬歲爺仍這般着緊着,往後說不定……”說着頓了頓:“明兒我不好進去,你仔細瞧瞧到是男是女?”
高氏哭笑不得,心說,老爺這是怎麼了,就看那一片高高隆起的胸脯子也不可能是太監啊,更何況,那體態,肉皮兒,五官,要是太監長成這個樣兒,天下的女人還有什麼活路嗎。
其實他們不知道,如果讓林杏選擇,她真是情願當個太監,太監在宮裡要相對自由的多,只要變態不跟看管犯人一樣管着自己,也能過的極滋潤。
林杏現在有些迷茫,不知該何去何從,對朱毓彷彿有了些感情,若像過去那樣斷然離開,估摸做不到,可跟他回宮,做他後宮裡的金絲雀,林杏異常清楚,這不是自己要的生活。
左右都不成,自己該怎麼辦?難道真的要靠身後男人過後半輩兒了嗎?
“小林子,如果朕能選擇,情願跟你做一對平常夫妻,前屋養雞,後屋種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或你可以當郎中,我給你提藥箱子,或做點兒小買賣,你這麼嗜錢如命,肯定不會賠本的,但朕是大齊天子,朕是天下萬民的君父,他們的吃喝拉撒,婚喪嫁娶,生老病死都指望着朕呢。
所以,朕沒有任性的資格,朕只能兢兢業業的勤於政事,肅清吏治,懲治貪官,百姓才能安居樂業,這是朕一生下來就揹負在肩上的責任,除非朕晏駕,否則永遠也不能卸下來,朕知道你不喜歡宮裡,不想在宮裡待着,你喜歡外頭廣闊的天地。
其實朕也曾想過放了你,讓你自由在的去過,你自己想要的日子,可朕做不到,朕是自私的,朕想你陪着我,只要有你朕身邊,朕就不會覺得深宮寂寞,你放心,朕不會像之前那樣約束你,這一個多月朕也想清楚了,朕愛的就是這樣機靈百變的小林子,若逼着你收斂的性子,就不是小林子了,小林子,朕要封你爲後。”
”
林杏愕然:“萬歲爺,您不是又發燒了吧。”轉過身子,摸了摸他的額頭。
皇上拉下她的手,放在嘴邊親了親:“朕好好的,沒生病也沒發燒,朕說的都是心裡話。”
林杏:“那個,貌似我不大適合當皇后,皇后可是要母儀天下的,讓一個太監當皇后,豈不荒唐。”
皇上:“你本來就是假太監。”
林杏嘟嘴:“假太監也是太監,更何況我可是前朝餘孽,你不怕我心懷不軌要奪你的江山嗎?”
皇上挑了挑眉,:“若你樂意,朕甘願禪位,讓你當女帝,朕做你的王夫。”
林杏看了他一會兒,不想是說漂亮話兒,仔細想了想,當皇上的利弊,林杏覺的,皇上絕對是個苦差事,永遠也處理不完的政務,滿朝心眼子都跟篩子眼兒有一拼的文武大臣,今兒鬧水,明兒鬧旱,風調雨順了,沒準又鬧起來蝗蟲跟瘟疫,皇上藥處理政事,跟文武大臣鬥心眼,想着賑災救濟百姓,還得時刻保持一顆明正之心,這簡直不是人乾的事兒。
急忙搖頭:“我可沒這麼想不開。”
皇上忍不住笑了起來:“朕早就說過,天下間沒有比小林子更聰明的人了,天下人只看到了朕高高在上所享受的尊榮,卻沒瞧見朕付出了什麼,若寧王能做一位明君,庇佑大齊百姓,平安祥和,朕也不會與他兵戎相向,有太后在,朕便把皇位讓給他,他也是一個毫無用處的傀儡,朕不是捨不得皇位,朕是舍不下大齊的萬千子民。”
要是過去他這麼說,林杏肯定嗤之以鼻覺得他是說漂亮話,如今卻是信他的,朱毓這個皇上的確當得不省心,忍不住道:“誰讓你非要當明君了,你要是當個昏君,不就容易了嗎
。”
皇上目光一跳:“那朕今天就當一回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的昏君。”
林杏嚇了一跳,急忙推他,卻哪來得及,早被他抱了起來,丟進了牀上,就撲了過來:“小林子咱們再試試剛纔那個姿勢……”
林杏轉天兒,廢了些力氣才從牀上爬起來,朱毓已經去前頭接見四川的文武官員。
收拾妥當,嶽夫人就來了,引着林杏去了老太君的院子。
林杏一進來,已經跪了一院子人,高呼娘娘千歲,對這個新稱呼,林杏真有點兒不適應,不過,如今自己不承認,貌似也沒多大說服力,微微擡手:“我不過是來探探老太君的病,若如此,只怕會攪擾到老太君,更不得養病了。”
高氏:“老太君本來也該給娘娘磕頭,只如今病的起不來炕,還請娘娘恕罪。”
林杏:“哪這麼多罪,我是來探病的,擺這些沒用的排場做什麼,都起來吧,待我進去瞧瞧老太君。”
高氏的兩個兒媳,讓着林杏進了屋,牀帳已經攏了起來,林杏略往前看了看牀上的老人,面如金紙,時不時能聽見喉嚨間咕嚕咕嚕的痰聲。
高氏趁機跪下道:“聞聽娘娘醫術高明,若能治好老太君病症,臣妾情願來生給娘娘做牛做馬。”
林杏本來就是來看病的,自然不會矯情,扶起她:“醫者本就該以救死扶傷,濟世救人爲己任,便夫人不說,我今兒也要給老太君瞧瞧症候的,說着搭手診脈,切了一會兒,又換了另一隻手,微微皺了皺眉:“老太君這脈有些奇怪?”
話未說完,外頭婆子快步走了進來:“回夫人話兒,前兒老爺親自去請的那位劉神醫,如今到門前了。”
嶽夫人大喜過望,這個劉神醫頗有名聲,婆婆病了這戲日子總不見好,老爺着急特意前去請了這位,偏趕上不在,只的留了個活話,讓劉神醫回來,勢必往總督府走一趟,不想,真來了。
高興過後又覺不妥,若打發了劉神醫回去,只怕往後再請就難了,若讓進來,林杏在這兒呢,怎麼往裡請?
想到還是婆婆的病要緊,遂開口道:“不瞞娘娘,爲了老太君的病,拙夫聽見有個神醫,專治疑難雜症,前兒特意跑了趟城外,遇上劉神醫不再,就留了話,讓他來總督府一趟,如今人在外頭候着呢。”
林杏笑着點點頭:“不妨事,我在屏風後坐會兒,我也想瞧瞧,這個劉神醫的本事。”
說着,退到了屏風後頭坐着,隔着碧紗屏風隱約瞧見個白鬍子老頭帶着個小藥童進來,見了禮,該給老太君診脈了,卻不是劉神醫上手,而是他身後的小藥童。
高氏急忙道:“劉神醫怎不親自診脈?”
劉神醫捋了捋自己的鬍子:“我這徒弟於脈科上學的極好,什麼病症只一瞧就知道。”然後問診脈的小子:“可瞧出來了嗎啊,是何症候?”
小藥童搖搖頭:“師傅,徒弟沒診出來,照說老太君已經病了這麼些日子,脈象上早該衰弱不堪,可徒弟瞧着與常人無異,實在瞧不出病象。”
劉神醫臉色一變:“白教你一年多了,怎麼一點兒長進都沒有,連脈都診不出來了。”
這話好沒道理,林杏爲那小徒弟不平,從裡頭走了出來:“既然他沒長進,就請劉神醫診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