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天楚一聽頓時怒不可遏,眼睛鼓的大大的,歇斯底里地指着楊氏吼道:“什麼屁話,什麼叫保一個?電視劇看多了是不是!你早上來的時候,不是說一切都好嗎?怎麼現說出這樣的混賬話來,你信不信我孟天楚抄了你的家,滅你滿門,如果你敢讓我活一個死一個出這個門,我就立刻將我剛纔說的話變成現實,不相信你看看。”
孟天楚一激動,連什麼電視劇的話都說了出來,一旁的人自然不知道什麼是電視劇,但抄家滅門的話還是明白的,那楊氏一聽,嚇得是面無人色,立刻想起早上自己看見和聽見的,她完全相信面前這個幾乎已經癲狂的年輕人可以辦到。
她哆嗦着縮回屋子裡,說道:“老婦一定力!”
“不是力,是必須,否則……否則,我就將你全家碎屍萬段,不,我還要滅你全族,全村!”
楊氏再也不敢聽下去,趕緊關了門,忙活去了,早上那個俊俏後生如今已經瘋了,不過難得他這麼愛自己的女人,想起也覺得是這個女人的福氣了,一般農村,如果是個男孩子,家裡人都會保小不保大,因爲老婆死了,還可以再娶,可是孩子是延續香火的,不能不要。
孟天楚焦躁地門口來回地踱步,大家感覺這個時候的孟天楚殺人的心都有了,誰敢去招惹他。
不多時,楊氏再次開門出來,這次乾脆跪下說話,開口第一句便是求孟天楚饒命。
孟天楚上前一步,湊近楊氏,兩個人眼睛的距離此刻不到五釐米。
“說!到底怎麼啦?”
“血崩……如果用藥給三夫人的下身止血孩子大概保不住,但孩子如果生下來再止血,那肯定是來不及的,您看……”
大家一聽,頓時急了,夏鳳儀和溫柔還有飛燕哪裡見過這樣的場面,眼淚都出來了,個個見孟天楚的樣子有不敢哭出聲來,只有忍着。
孟天楚沉聲說道:“好,你去救孩子,別的事情你不用管。孩子生下來之後立刻給三夫人用藥止血。”
楊氏聽罷,趕緊趴起來,孟天楚又道:“給我拿張三夫人沾血的帕子或是草紙出來。”
楊氏以爲孟天楚瘋了,愣那裡,嘴巴張的比燒餅還大。
“我讓你給我拿東西,你是不是耳朵聾了!”
楊氏被孟天楚的吼聲嚇到,趕緊進去拿了一塊滿是血的帕子顫抖着遞到孟天楚手上,然後轉身將門關上,趕緊去忙去了。
大家都看着孟天楚,見他拿着帕子往書房的方向走,也不敢問,只聽見他大聲地說道:“有什麼事情隨時來告訴我,我很快回來。”
夏鳳儀她們三個着急地外面等着,見孟天楚走遠了,飛燕這纔敢大聲地哭出聲來。
溫柔走過去,哽咽地說道:“傻丫頭,這樣不好,讓天楚聽了就了不得了,希望一切都會好起來。佳音的身體底子畢竟不錯,也希望可以闖過這一關。”
夏鳳儀跪地上,雙手合十,嘴裡默默唸道:“南無觀世音菩薩保佑,希望佳音吉人自有天相,保佑母子平安,我夏鳳儀願意……”
飛燕衝上前堵住夏鳳儀的嘴巴,也跪下身來說道:“南無觀世音菩薩保佑佳音姐姐和孩子母子平安,我飛燕希望用我十年陽壽換他們一切平安。”
夏鳳儀:“飛燕,你做什麼?爲什麼不讓我說完?”
“您從前是飛燕的小姐,如今是孟家的大夫人,如果上天一定要看到我們的誠心,那麼讓飛燕表這個誠心就好了。我原本就是一個丫頭的命,所以就算是要我現用自己的命來換佳音姐姐的命也沒有什麼的。”
夏鳳儀一聽,頓時將飛燕摟懷裡,兩個人相擁而泣。
“飛燕,你是我見過笨的傻瓜了!”
“大夫人,從前我們做了許多對不起老爺的事情,可是老爺都不和我們計較,如今,我也不想見老爺這麼傷心難過,所以,只要飛燕可以做到,就算是死也無所謂的。”
溫柔一旁也是看的又感動有難過,心裡也默默地祈禱着……
月亮已經下去了,天微微地亮了起來,第一聲雄雞啼鳴之後,屋子裡突然聽見了一聲清脆的嬰兒哭聲,聲音洪亮高亢,一個丫鬟將門打開,欣喜地說道:“好了,好了,孩子已經出來了,三夫人生了一個大胖少爺。”
大家一聽,頓時又是高興又是難過,夏鳳儀擦着眼淚,說道:“佳音呢?”
丫鬟面有難色,溫柔大聲說道:“大夫人問你呢,佳音呢?”
丫鬟嚇了一跳,趕緊說道:“三夫人又暈了過去,流了好多的血,穩婆正想辦法止血,不過……不過,三夫人好像快……不行了。”
這時孟天楚已經快步走了過來,手上還那着一袋東西,不知道是什麼。
丫鬟見孟天楚直接往屋子裡面走,便感激去攔,夏鳳儀傷心地說道:“別攔了,讓他進去吧。”丫鬟一聽,趕緊將手縮了回去。
孟天楚走進屋子裡,問楊氏:“用藥了嗎?”
楊氏膽顫地答道:“用是用了,怕還是來不及了。”
孟天楚:“你們都給我出去,馬上給我出去。”
大家以爲孟天楚來給左佳音坐臨終訣別的,誰也不敢說話,趕緊跑了出去。左佳音此時已經暈厥了過去,下身還不斷地出血。孟天楚顧不得看周圍的情形,將衣屏風推過來,然後將簡易的輸血袋掛屏風的鉤子上,然後坐到左佳音身邊,撩起她的袖子,將橡皮管麻利地綁她細小白皙的手關節處,然後將針毫不遲疑地扎進了左佳音的血管裡,很快,孟天楚身上的血開始慢慢地流進左佳音的身體裡。
做好了這一切,他叫楊氏進來,楊氏抖着走進來,還沒有發現左佳音已經輸上了血,以爲孟天楚要找自己陪葬,三魂已經去了七魄。
“繼續給三夫人止血,快!”
楊氏一聽,不敢有半點怠慢,趕緊叫了劉媽和幾個丫鬟開始忙活。
孟天楚筋疲力地看着左佳音象是睡着了一樣。用手輕輕地摸着她冰涼的臉頰,孩子丫鬟的懷裡哭了一會兒居然也睡着了,大家都忙着,丫鬟們來回穿梭着將一盆盆的血水端出去,然後端進來乾淨的熱水。
楊氏見孟天楚也只是看着左佳音,並沒有看她們,便也不好說什麼,趕緊爲剛纔撕裂的產道止血。
劉媽見沒有什麼效果,便走到孟天楚身邊,囁嚅地說道:“老爺,這不是辦法,我們農村有個方子,您看……”
這個時候哪裡還管什麼農村不農村的,土方子往往好用,孟天楚道:“你覺得可以止血你就去做,只要可以保住三夫人的命就沒有問題。”
劉媽咬咬牙,快步走出門去,過了一會兒,和夏鳳儀從左佳音的藥房裡找到一些草藥,放藥舂裡舂了,放了一些白酒,找了一些紗布包裹起來,然後來到房間裡,孟天楚也不看,那劉媽和楊氏折騰了一會兒,便聽劉媽欣喜地說道:“沒有流了,真的沒有流了。”
大家聽了,趕緊都跑了進來,孟天楚也轉過臉去看,果然左佳音身下才換的草紙已經沒有多少血了。
大家都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孟天楚是象自己從閻王殿走了一遭,這才發現汗水已經將衣服全部浸溼了。
夏鳳儀道:“菩薩保佑,菩薩保佑啊!”
溫柔:“大家還是出去吧,我去找郎中來看看。”
時間象是突然放慢了腳步,屋子裡悄無聲息,郎中也遲遲未到,連孩子的哭聲都沒有了,周圍一片安靜,似乎蟬鳴和蛙叫都已經沒有了,孟天楚坐石階上,夏鳳儀的嘴巴一張一合,他也聽不見她說什麼了,腦子裡全是從前和佳音一起的情形,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一個回眸,一個低頭,都是那樣的讓他記憶猶,心疼不已。
恍惚間,孟天楚彷彿又回到那天從迥雪家裡回自己家的路上,兩個人的對話。
孟天楚笑着將左佳音摟懷裡,柔聲說道:“我們前世一定是一個人,我一定是你的影子,你是我的身體,你如此懂我、愛我、體諒我,我竟不知如何的回報你。”
左佳音仰頭望着孟天楚,幽幽說道:“夫君,如果說前世我們是一個人,那麼,寧可讓我做你的影子,你做我的身體,今生,上蒼讓我成爲你的人,讓你愛我、憐惜我,我自然該懂你、體諒你,依舊做你的影子,一直形影不離地跟隨你……”
孟天楚心中一暖,左佳音的脣上深深一吻:“佳音,你待我全心全意,我竟不能一顆心全給你……”
左佳音擡手將孟天楚的嘴堵上,說道:“人世間諸多不如意,有幾個人可以做自己所愛的人的影子……?”
孟天楚正想着,飛燕領着一個頭發花白的郎中來了,這個人孟天楚知道,從前聽左佳音說過,這個人的哥哥就京城的太醫院當御醫,希望他的醫術和他哥哥一樣精湛吧。
孟天楚趕緊讓開,讓郎中給左佳音號脈。
老郎中一手捋着自己花白的鬍鬚,一手放進蚊帳裡給左佳音號脈。擡頭一看,發現頭上有個紅色的管子從屏風直接伸進了蚊帳裡,屏風上還掛着一個奇怪的袋子,可以看見裡面有少半紅色的液體,好像正通過這個管子流向蚊帳。
號脈過後,老郎中叫來楊氏和劉媽問了問左佳音的情況,這才慢慢地點了點頭,走到桌子前,文房四寶已經準備好,他拿起毛筆,慢吞吞地說道:“三夫人如今已經不再流血,應該沒有什麼大礙了。女子懷胎十月實屬不易,生產前已經氣血兩虛,故而會出現血崩的情形,大概是三夫人的身體底子本身還好,所以還可以一直堅持下來。”說到這裡,老郎中又回頭看了看那紅色的管子,然後頗有深意地看了看孟天楚,嘴角露出一絲奇怪地微笑。
老郎中繼續說道:“我先開個方子吃着,主要是補氣攝血。”然後便寫,嘴裡便唸到着:“人蔘3錢黃芪9錢白朮4錢熟地9錢當歸3錢黑姜1錢阿膠4錢仙鶴草9錢……”
大家一旁仔細聽着,其實誰也不懂,表情卻都很認真的樣子。
老郎中道:“我再看一副,這個暫不要給三夫人吃,等將我之前看的方子吃了,若有頭暈目眩甚者,便將之前的方子里加煅龍骨9錢,記得先煎、茜草根3錢。腹痛者,加艾葉炭1錢。如汗出肢冷,面色蒼白,脈微細欲絕者,爲氣血虛脫證候,可用獨蔘湯,以益氣攝血止血;或用參附湯,或用參附龍牡湯回陽救逆止血,你們都記得了嗎?”
溫柔:“還要麻煩老先生您將說的也一一詳細記下,您看,您說了大堆,我們難免會有疏漏的地方,如果真的忘記什麼就不好了。”
孟天楚:“溫柔說的是,還請老先生辛苦一些,詳細地記下來。”
老郎中哈哈地笑了兩聲,指着牀說道:“你家有個郎中呢,等她醒了,將這個簡易的方子給她一看,她自然知道是什麼意思。”
孟天楚:“俗話說的好,醫不自醫,您看……”
老郎中站起身來,將其中一張處方交給夏鳳儀,簡單交代幾句,夏鳳儀就帶人出去抓藥了。老郎中走到孟天楚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附耳邊,小聲說道:“其實是你救了你的三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