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書生感激地看了看孟天楚和徐渭,將那女子扶起身來,說道:“兩位仁兄的救命之恩,下日後定當回報。現我還是帶她回家換衣服纔可以,告辭了。”
那女子卻是不走,哭着說道:“小姐,我沒有臉和你回去了,你就不該救我,你讓小梅子死了算了。”
旁人一聽,不對啊,這個小梅子是不是糊塗了,怎麼自殺之前那還是少爺,救上來之後變成小姐了。再一看孟天楚,卻見他已經從驚詫變成了漠然,莫非?一旁的徐渭明白了,大概剛纔孟天楚救那個所謂的書生的時候,就已經知曉了什麼吧?
老者走上前來,對蘇梅說道:“有話回家再說,既然小姐已經讓你回家了,你就不要多說什麼,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姐的身體一直不好,今天爲了救你還下了水,你若真是心疼小姐,就不要多說了,回去容小姐換了衣服再說。”
看來還真是個女扮男裝的,那老者雖然老了,但畢竟不像個也是跟着糊塗的女人,看來孟天楚他們之前猜測的什麼郎無情妾有意的故事全都錯了,弄了半天是兩個女人一主一僕只見的鬧劇。
蘇梅果真點頭,反過來扶着她家小姐,那“書生”看了看孟天楚他們幾個,終於上前施禮,這一回自然是道的萬福。
“小女子姓成,今天多謝幾位公子的搭救,下次若是有機會,定當感謝,再會了。”
言語中頓時少了之前那種衝勁多了幾分女人的溫柔。
孟天楚拱手道:“成姑娘客氣了,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成姑娘雖說這一刻還是一身男兒裝扮,大概是知道了真正的女兒家的身份,所以看着多了些許嬌羞於嫵媚。
成姑娘臉色蒼白,也無心再和孟天楚他們多說些什麼,轉身帶着蘇梅和方伯離開了。
孟天楚他們四個看着他們遠去後,柴猛說道:“孟爺,您和徐大人的衣服都已經溼透了,我們也讓這雨淋得差不多了,您看怎麼辦纔好?”
一旁店小二趕緊走上前來,討好地說道:“要不先到酒樓去,我去幾位爺找幾件乾淨的衣服換上?”
這時,從人羣中走出一個人來,大概也就三十多歲樣子,白胖白胖的,大腹便便地微笑着走上前來,這個人雖然自己個子不是很高,但身後給他打傘遮雨的卻是一個人高馬大的黑臉漢子。
只見那人對孟天楚說道:“這位仁兄方纔那種救人的方法很是有意思啊?下還是第一次見到,不過仍舊爲你和你的這位朋友這般勇敢而敬佩不已啊。”
孟天楚趕緊拱手說道:“這位仁兄誇獎了,既然見到了,下只是自己所能罷了,談不上什麼勇敢。”
那人說道:“今天認識和幾位就是下的緣分,可否賞臉到下住的客棧把酒言歡,暢所欲言啊?”
孟天楚見這個人紅光滿面的樣子,始終微笑着,一副誠信相待的樣子。
孟天楚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只見司馬儒上前說道:“既然這位公子真心邀請,我們不防先到這位公子的客棧換件乾淨的衣服,免得孟爺和徐大人着涼。”
那店小二道:“不知這位客官住哪裡?如果近的話,我就將方纔這幾位客官點的酒菜送過去,若是不吃就可惜了。”
這時那人旁邊走過來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只見這男人,粗眉毛,大聲音,腳長體高,又削瘦,像只兩腳規。那人走到店小二面前,對那店小二說道:“就前面不遠處的洪福客棧。你將飯菜都送過來好了,到了客棧就說找牟公子就可以了。”說完遞給那店小二一些碎銀子,那店小二高興地屁顛屁顛地走了。
徐渭道:“這恐怕不妥吧?”
孟天楚也覺得是,真要說話,司馬儒走到孟天楚身邊,將手放孟天楚的肩膀上,孟天楚覺得司馬儒好像很用勁一樣地壓着自己的肩膀。
司馬儒笑着說道:“俗話說的好,一回生二回熟嘛。”
那公子也笑着說道:“這位公子說的好,我看也是這麼個道理,就不知道你們四位仁兄肯不肯賞臉了。”
孟天楚於是笑着看了看徐渭,說道:“徐兄,既然牟公子有心相邀,我們若是推辭就顯得扭捏了,走吧,衣服都快身上烘乾了。”
徐渭便不好再說什麼,於是也點了點頭。
大家跟着那牟公子和他的四個隨從一起來到了洪福客棧,那黑臉打傘的漢子將傘收起來放櫃檯上,然後跟着牟公子上了樓,孟天楚四人身後跟着,這時那之前給店小二賞錢的男人身後對牟公子恭敬地說道:“少爺,我去給幾位公子找身乾淨的衣服。”
牟公子沒有說話,邊上樓邊揮了揮手,那人便趕緊出門去了。
孟天楚道:“實是叨擾牟公子和牟公子的下人了,初次相識就給公子添這麼多麻煩,實是……”
大家走到樓上一個大的客房裡坐下,店小二趕緊伺候上了茶水,然後退出了。
牟公子舉起茶水,示意讓大家先喝茶,然後淺酌一口之後,笑着說道:“我牟某就喜歡結交天下仗義的朋友,今天見幾位救人,便覺得幾位也是俠義之人,下有心結識,希望幾位不要覺得下唐突和冒昧。”
孟天楚見這人說話倒是顯得挺文縐縐的,只是長相卻儼然一副暴發戶的模樣,若不是一直恭謙禮讓,否則真不會對這樣一個肥頭大耳的人感興趣。
孟天楚笑着說道:“牟公子客氣了。”
隨後孟天楚便將徐渭、司馬儒、和柴猛介紹給了牟公子,當然並沒有說徐渭和司馬儒是朝廷的命官,只說是自己的朋友,講了他們兩個名字罷了。
徐渭看了看牟公子的穿着打扮不俗,象是一個商人模樣,就腰間那掛着一塊白玉玉牌,色澤圓潤,晶瑩剔透,一看就價值不菲,便說道:“牟公子是生意人?”
牟公子伸出自己肥胖的手來,只見那五根手指上,就又三根手指套着一個個胡豆大一般的戒指。
牟公子用那戴滿戒指的手,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胖臉,說道:“就是靠着祖業吃飯,平日裡做些不用冒風險的小生意,什麼藥材啊、首飾啊,布匹啊,總之什麼好賣而又不用擔風險的,我都做一些,算是養家餬口罷了。不知幾位公子都做些什麼呢?”
徐渭笑着看了看孟天楚,孟天楚會意,說道:“其實也牟公子差不多,我們幾個也都是做些小買賣罷了。”
牟公子笑了起來,這時,那去找衣服的男人回來,手上拿了幾件乾淨的衣服。
牟公子道:“那你們還先將身上的衣服趕緊換了我們再聊好了。”
孟天楚等人站起身來,那人將孟天楚四人帶到隔壁的房間讓他們四個換衣服。
四個人裡孟天楚和徐渭的個子身材差不多,柴猛高,司馬儒矮瘦,那找衣服的人真可謂眼光厲害,竟然四個人的衣服都還比較合適。
徐渭邊穿衣服便笑着說道:“我怎麼覺得近天楚總是遇到英雄救美的事情?十幾天前救了那簡大人的千金,今天又救了一個男扮女裝的姑娘和一個俊俏的小丫鬟,都說江南出美女,我從前並不真是這麼覺得,第一次有感觸是天楚家裡的四位夫人身上看到了這一點,這一次,我又發現三夫人那個叫雪兒的妹妹長得是超凡脫俗,之後便是接踵而至的美女一個個的出現,什麼簡家小姐,那女子雖然當時暈厥,但相貌也是可以看出是個美人兒,再看今天那俊俏的書生和丫鬟,你們能說這些女子不美嗎?”
孟天楚笑着將頭上的頭巾取下,將頭髮重梳理,說道:“我看徐兄就想以點帶面,想用我那四位夫人和簡家小姐還有今天的主僕二人來突出雪兒來,我還以爲你忘記了,誰想你竟然還記得。”
徐渭這一回倒不再找些託辭來說,也不避諱,孟天楚這麼說了,他也就承認了。
“我是記得的,這也沒有好什麼避諱的,前幾日,我甚至跟大夫人提過,其實大夫人還是很高興的,只是說這件事不能她說了算,要問過三夫人和你還有雪兒本人的意思,你這個當賢弟的卻是從來也不着急,我來了這麼長的時間了,竟總說雪兒沒有時間,一句話拖到現,等煞我也!”
孟天楚和徐渭有一句沒一句的說着,司馬儒收拾好一切,見他們還說着,便說道:“人家牟公子還外面等着呢,你們快些。”
徐渭將頭巾紮好,然後穿上牟公子下人送來的鞋子,對着銅鏡整理着髮髻,說道:“我發現今天司馬大人突然很嚴肅似的,一路過來竟無一句多言,你想什麼呢?”
司馬儒哈哈笑了兩聲,坐孟天楚身邊見他穿鞋子,說道:“大概是那男扮女裝的女子讓我太意外了,直到現我還沒有回過神來吧,世間太多奇女子了。”
孟天楚穿好鞋子,站起身來,說道:“司馬大人說的也是,今天這個成姑娘也確實讓人意外,我竟一直沒有發現她是個女子。”
徐渭走道他們兩個中間,一手搭着一個人的肩膀,說道:“好了,不要再想了,我餓了。”
孟天楚四人回到牟公子的房間,見酒菜都已經擺好了。一個穿着華麗的女子正背對的門口小聲地給牟公子說着什麼,時不時還偷偷地笑出聲來。
牟公子見他們四個都已經走到門口,便對那女子說道:“你先下去吧。”
那女子象是從牟公子眼睛裡看見了背後的四個男人一般,竟沒有回頭,側身進了隔壁的房間,從隔壁的門出去了。
牟公子笑着站起身來,說道:“看來我那管家找的衣服還是合身的,來,來,來,我們幾個邊吃邊說,剛纔本來是要吃飯的,後來聽說湖邊有熱鬧看,於是連飯也不吃就來看,如今就覺得飢腸轆轆了。”
說完,牟公子徑直走到桌前自己先坐下,然後招呼孟天楚他們四個也坐了,指了指旁邊一直候着的那個爲孟天楚他們找衣服的男人,說道:“這個就是我的管家,姓嚴。”
那人走到桌前向孟天楚等四人一一施禮,臉上卻一見一絲笑容。
牟公子手一揮,那人便退到一邊,這時一個丫鬟模樣的女子端了一個精緻的盒子上來小心地放牟公子面前,然後恭敬地說了一聲:“老爺,您該吃藥了。”
孟天楚一旁見牟公子小心將那錦盒打開,從盒子裡拿出一顆金黃色的藥丸,先是將那藥丸放入嘴中,然後拿起桌上的酒杯就着酒水一起吞服了下去。
吃完之後,那丫鬟上前將錦盒小心地合上,然後捧手心裡走了。
徐渭道:“我見牟公子身體康健,面色紅潤,不知得的的是什麼病,要緊嗎?”
牟公子笑着擺了擺手,然後將手放肚子上來回地撫摸着幾圈之後長長地吐了一口氣,說道:“哈哈哈,其實就是從小烙下的病根兒,一直吃着要維繫着,不過不要緊。”
司馬儒連忙指着孟天楚說道:“我這位兄弟的三夫人可是一位醫術高明的女子,牟公子不妨找他的三夫人給您看看。”
牟公子點了點頭,但表情分明就是應付,說道:“有機會一定上門討教,我們還是先吃點東西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