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乍亮,郭輕荷不由得眯了眯眼睛,然而在那一瞬間,她還是看清了坐在黑暗中的那個男人。
太子,軒轅兆郢。
郭輕荷的心猛然一沉,她不由得握緊了手,臉色微白道:“太子殿下,您這是何意?這裡是什麼地方?”
軒轅兆郢把桌子上的蠟燭點亮,幽暗狹窄的房間裡頓時被亮光填滿,軒轅兆郢的笑意陰冷,“什麼地方?現在郭小姐還有心思管這裡是什麼地方?其實是什麼地方不要緊,要緊的是,你接下來的時間都要在這裡度過,不過,你不要害怕,本宮會留在這裡陪你的,好好的陪你,不會讓你寂寞。”
他越說語氣越森涼,眼睛裡的光芒一閃一閃,像是一條陰冷的蛇,說到最後更是語氣輕佻,讓郭輕荷的心跳加快,臉色氣得青白。
她緊緊握着手,怒力平復自己心中的怒氣,“太子殿下,您身爲一國儲君,對我說這些的話,不覺得不合適嗎?”
“有什麼不合適?”軒轅兆郢慢慢起了身,他一步一步向着郭輕荷走過來,“這裡又沒有人別人聽到,你怕什麼呢?本宮還有好多濃情蜜意的話要對你說呢。”
他背對着光慢慢向着郭輕荷逼近,巨大的身影投射下來,讓郭輕荷的心頭髮慌,她跌坐在地上,不由得慢慢向後退着,她突然間發現,在軒轅兆郢的靴子上有血跡,而且血跡還很多,隨着他的走動印在地面上,那些腳印的鮮紅顏色映紅了郭輕荷的眼。
“翠兒!翠兒!”郭輕荷像是找到了什麼,高聲的叫着。
“別叫了,”軒轅兆郢走到她的近前,慢慢俯下身子,伸手拉住了她的裙襬,聲音溫柔而殘忍,“她死了。”
郭輕荷瞪大了眼睛,睫毛都在輕輕的顫抖,她的手死死的抓住身下的磚縫,看着軒轅兆郢,聲音控制不住的顫抖道:“你說什麼?”
與她的顫抖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軒轅兆郢的聲音平靜無波,輕輕道:“我說,她死了,唔,”他看了看自己的血腳印,“她的血,弄髒了本宮的靴子。”
“啊!”郭輕荷尖聲叫了起來,“爲什麼?爲什麼?!你爲什麼?”
“因爲她不聽話啊,”軒轅兆郢對於她的突然失控並放在心上,語氣依舊溫柔如水,卻又森涼如冰,“本宮讓她安靜一些,不要讓她吵醒了你,可是,她不聽啊。本宮只好殺了她。”
他說得輕鬆,幾個字飄飄的散去,像是無根的蘆葦,又像是翠兒的性命,就這麼飄啊飄的不見了。
郭輕荷的淚大滴大滴的滾落下來,她的腦海裡浮現着翠兒剛剛來府中的時候,微黑的皮膚,大大的眼睛,圓頭的鼻子和小巧的嘴巴,還有她平時聞東西時微微皺起的鼻樑。
翠兒說過,她屬豬,也和小豬一樣,容易滿足,此生只有兩個願望,一個是能夠一直陪伴在自己的身邊,直到有一天熬成了嬤嬤,熬到做不動了;二是能夠吃上好吃的。
本來今天不是翠兒跟着自己出來,不過是珠兒突然身子不適,翠兒笑吟吟的上前來說道:“小姐,奴婢陪您去吧。”
自己當時還答應她,等到辦完了事回府的時候賞她兩串糖葫蘆外加一包杏仁酥……
翠兒,翠兒……可憐的翠兒……她歡喜的出府來,卻沒有想到,從此再也回不去了。
郭輕荷的眼淚珠珠滾落,在燭光裡發着晶瑩的光,軒轅兆郢微微眯了眯眼睛,握住她裙襬的手指慢慢捻着指間的布料,他低聲說道:“都說燈下觀美人,果然不假,郭小姐哭得梨花帶雨,在這燈光下更加動人,你說,本宮該如何好好愛你纔好?”
郭輕荷聽着他如此輕薄的話,再加上翠兒慘死的憤怒和悲傷,用力用腳一蹬,朝着軒轅兆郢狠狠的踢了過去。
軒轅兆郢的眸子一深,他側身躲過,手上卻是一用力,“吡啦”一聲響,郭輕荷的裙襬被他扯下一大半來,露出裡面的褲子。
郭輕荷嚇了一跳,臉色在燭光下越發蒼白,她瞪大着眼睛,眼睫上掛着淚珠,想要躲開軒轅兆郢,奈何被他抓住了腳腕,動彈不得。
軒轅兆郢的手指挑開她的褲腳,慢慢摩挲着她細嫩的腳踝,喉嚨裡發出一聲笑意,他的目光幽深,似狼一般放着寒光,“郭小姐的肌膚比這絲綢還要滑,上一次讓你跑了,一直遺憾着,本宮也一直惦記着,今日可算是如願以償了。”
郭輕荷的耳根發燙,她死死的咬着嘴脣,正準備奮力向前爬去,想要拼盡全力掙開軒轅兆郢,還沒有來及得動,軒轅兆郢卻突然發力,把她狠狠的往下一拉。
郭輕荷只覺得自己眼前的景物一晃,腦後又是一痛,身子擦着地面就到了軒轅兆郢的近前,他的氣息清晰的撲在面前。
屋中光線昏暗,屋外正是夕陽西下。
東宮的院中慢吞吞走進來一位年邁六十的老太監,他微垂着頭,眼皮也垂着,像是睡着了,他剛剛現身,立即有宮女迎上來,施了禮道:“明公公,您怎麼來了?”
老太監擡眼看了看她,“蓮兒啊,好久不見啦。難爲你還記得我這個老頭子。”
“明公公您說得哪裡話來?”宮女甜甜一笑,“您是宮中的老人了呢,連皇后身邊的德公公都對您恭敬,何況是奴婢呢。”
老太監一笑,臉上的皺紋堆起,“你這個丫頭,現在愈發會說話了。小德子現在是得勢了,想當年他還做我的徒弟的時候就透着一股子機靈勁兒,我果然沒有看錯他。”
“是呢,”宮女急忙應和道:“德公公也經常說,不會忘記您的恩德,還時時提醒我們要對您態度恭敬,否則的話,見我們一次就打一次。”
“這小子,”老太監咧嘴一笑,他直了直腰背,目光無意的向裡面一掠,“也算他有心啦。”
“公公,您今日來有什麼事嗎?”宮女問道。
“嗯,”老太監點了點頭,“皇上這些日子爲國事操勞,說是想喝太子爺上次帶過去的雲山葉,可上書房那邊沒有了,蓓兒着了急,這才請我過來取,不知道太子爺可在?”
宮女看了一眼身後,正想說什麼,忽然聽到有人聲音清冷道:“明公公?何事勞動你大駕光臨啊?”
明公公的眉心一跳,他轉頭望去,只見一個面色沉冷的太監正站在廊下,眼睛裡光芒閃動,冷得像寒冬臘月的冰凌。
“尚公公,好久不見,一向可好?”明公公面上浮現一個標準的笑。
“的確是好久不見,”尚公公一邊說着,一邊向着這邊走來,“明公公不是早就承皇上隆恩,留您在宮中養老,不必再做事了嗎?今日這是爲何事到了東宮啊?”
明公公淡淡的一笑,老眼眨了眨,“實不相瞞,我這也是爲別人跑腿的事,雖然說皇上有恩旨,但是人也不能總閒着,閒着就容易生病,我是來替蓓兒拿雲山葉的,不知道尚公公可知太子爺在不在?”
尚公公微眯了眼睛,臉上聲色不動,一雙眼睛卻在暗中打量明公公,他與明公公沒有什麼交情,平時極少有來往,後來明公公不再做大太監,不掌實權了以後,來往得就更少了。
只是,這老傢伙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他注視着明公公,明公公也目光平靜的與他對視,半晌,尚公公說道:“太子殿下好像沒有在,方纔還在,現在有事出去了,你要的雲山葉我知道在等,不如請公公在這裡稍後,我進去找一找。”
“好,有勞。”明公公點頭說道。
尚公公不再多說什麼,轉身向着殿中走去,明公公又垂下了眼睛,方纔還有些渾濁的老眼中,光芒一閃。
時間很快到了掌燈時分,洛九卿和軒轅耀辰在洛府花園的亭子中,這亭子四周是水,不用擔心有人偷聽走漏了消息。
她看了一眼滿臉愁容的軒轅閔浩說道:“翼王,你可有什麼線索嗎?”
軒轅閔浩搖了搖頭,嘴脣緊抿,一臉失落的說道:“還沒有,我方纔讓管家帶人四處尋找,包括紅袖樓在內的還有那些與太子有關的產業以及他平時經常去的方都已經看過了,沒有發現那輛馬車。”
“沒有發現?”洛九卿問道。
“正是,”軒轅閔浩擡手撫了撫額,語氣低沉的說道:“若大的京城,要想藏一個人何其容易,一點線索都沒有……”
洛九卿看着他痛苦的模樣,不由得與軒轅耀辰對視了一眼,軒轅耀辰會意,安慰道:“六弟,你也不要太悲觀,現在出去找的人還沒有全部回來,也許稍後就會消息,另外,你找的那些地方沒有消息,或許……消息就在皇宮內。”
“皇宮?”軒轅閔浩擡頭,目光一閃,“五哥,你是說……人在東宮?”
“多半是的,”軒轅耀辰點了點頭,“你想,這件事情的後果是什麼,我們都應該清楚,慧錦皇后的心中也清楚,郭家是清貴之臣,雖然勢力權力不見得是最大的,但是他們極重名聲,在讀書人的心目中,聲望是最高的。與郭家爲敵,是慧錦皇后絕對不願意看到的。所以……”
軒轅耀辰沉吟着繼續說道:“我以爲,慧錦皇后並不知道這件事,你在城中沒有找到,那麼,我們就等宮中的消息,若是人真的在宮中,太子是不會讓慧錦皇后知道的,多半就在他自己的東宮。”
“可是,”軒轅閔浩猶豫道:“公主不是說,上次就是從那裡救出的輕荷?這一次……”
“這樣做的確有些冒險,”軒轅耀辰微微冷笑,“但是,你別忘記,有句話叫做,最危險的地方就是安全的地方,他會做與常人相反的事情也說不準。”
“說是極是,”洛九卿也點了頭說道:“所以,現在不要急,我們要等宮中的消息,最快也要等着天色再暗一些,我們進宮一探便知。”
正在此時,朦朧燈光中,有一人向着亭子的方向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