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中幾個人的目光都轉了過去。
那盞燈籠飄飄搖搖,在夜色如同行走的流星,軒轅耀辰慢慢起身,目光幽深。
那人趁夜踏水而來,穿過長長的迴廊,一路到了亭外。
外面的黑色斗篷退去,露出一張蒼老的臉,那人施了一禮,沉聲說道:“王爺安好。”
軒轅耀辰上前一步,扶住老者的手臂,“公公,此時前來,可是有什麼事嗎?”
來人目光清亮,哪裡有一絲混濁的模樣,他笑了笑,“老奴知道王爺在爲事煩憂,特意前來相告。”
“噢?”軒轅耀辰目光一亮,“公公難道是有什麼線索?”
來人點了點頭,“老奴離宮之前去了太子的東宮,雖然沒有見過太子本人,但是卻發現了一絲端倪,在尚公公的靴邊上發現了一絲血跡。老奴悄悄打聽過,今天東宮並沒有處死奴才,尚公公也未曾出過宮。”
洛九卿聽着兩個人的對話,很快明白了老者的來意,她聽到說有血跡,心不由得一沉。
軒轅閔浩的臉色也瞬間一白,他雙手緊握,抿住了嘴脣,目光在夜色中一晃一晃。
軒轅耀辰心裡也有些不安,但這個時候必須要穩住,他點了點頭,“勞煩公公冒這樣的險,實在過意不去。這件事情本王勢必要管到底的,到時候東宮有所察覺,恐怕累及……”
來人淡淡一笑,擺了擺手,說道:“王爺說得哪裡話來?老奴當年承郡主的恩情,至死不敢相忘,反正老奴也老了,在宮中也沒有什麼事情做,好在還有幾分薄面,能爲王爺出一點綿薄之力,老奴心中甚是高興。至於以後……”
他望了望四周黑漆漆的夜,笑容在暗影中有幾分蒼涼,“老奴出宮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也不回宮去了,就找個地方平安度日,了此殘生罷。”
軒轅耀辰抿了抿嘴脣,他拍了拍手,守在不久遠的侍衛上前來,只聽他說道:“帶老人家下去,妥善安排,讓管家備好足夠的錢,一半要金子,一半要銀子,銀子再分成碎銀和銀票。另外,安排三個人暗中護送,務必要保證老人家平安,至於……去了哪裡,不必再來回本王。”
衆人聽着,不禁一愣,來人怔過之後,卻是深施了一禮,眼角有晶瑩的光芒一閃,聲音也略微顫抖着說道:“老奴……多謝王爺。”
“公公一路平安,日後若有什麼爲難之處,儘可來人知會本王。”軒轅耀辰扶住他的手臂說道。
衆人看着老者離去,洛九卿並不認識他是誰,軒轅閔浩卻是識得的,他上前一步,“五哥,方纔的……是明公公嗎?他怎麼會……”
“是的,”軒轅耀辰點了點頭,“他之前受過母妃的恩惠,所以經常會暗中助我。六弟,”他看了軒轅閔浩一眼,轉移了話題說道:“方纔明公公的話你已經聽到了,我懷疑……郭小姐就在東宮。”
“五哥!”軒轅閔浩的臉色蒼白,眼中卻露出堅毅之色,“我要去東宮一趟。”
洛九卿在一旁說道:“不是你,是我們。”
軒轅閔浩的目光中閃過感激之色,他點了點頭,“多謝公主,公主大恩,來日定當厚報。”他心中明白得很,上一次洛九卿救下郭輕荷,算是巧合,無意中被她撞到了,但是這一次,卻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東宮是什麼地方?太子是什麼人?大家心中都有數。
洛九卿笑意淺淺,涼涼如在夜色中綻放的花,“謝就不必了,郭小姐是個好姑娘,能助她脫離苦少,也是我樂見之事。只是……”
洛九卿看了看軒轅耀辰和軒轅閔浩,“你們兩個這副裝扮怕是不行,事不宜遲,你們隨我來,我們要抓緊時間才行。”
兩個人點了點頭,任由洛九卿做了安排,時間不大,五條黑影依次飛快的從洛府後門一躍而出,如閃電般劈入黑夜,一轉眼就消失不見。
此時的軒轅兆郢依舊是在暗室中,他的手扼在郭輕荷的喉嚨上,眼睛裡泛起紅紅的血絲,眼底深處的殺機如同海浪般涌了上來。
郭輕荷的臉色蒼白,失去了血色,在燭光裡似是一朵快要凋謝的花,她拼着最後一絲力氣,盯着軒轅兆郢。
軒轅兆郢的手指慢慢收緊,陰冷的笑容在燭光暗影中搖晃,“美人兒,別這樣看着我……嘖嘖,你的肌膚還是真是好,雖比不得那些妓女香,但是有獨特的味道呢。本宮很喜歡……”
郭輕荷的氣息一點一點的變弱,她雙手緊緊抓住軒轅兆郢的手腕,頭髮散亂開,嘴角滲出血絲來。
軒轅兆郢看了看她的手,又看着自己的手腕,目光陡然一冷,他沉聲說道:“哼,本宮的另一隻手廢了,都是拜那個臭女人所賜!你放心,你留在這裡好好伺候本宮,終有一日,本宮會把那個臭女人抓來一起陪你,好好的……折磨一番。”
郭輕荷不知道他指的是誰,她此時也無心去管,感覺到自己的意識在一點一點的抽離,她咬緊了牙關堅持着,時不時咬一下已經咬破了的舌尖兒,尖銳的疼痛刺激着她,讓她無法暈過去。
她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不能暈,絕對不能暈!軒轅兆郢已經失去了理智,雖然不知道他究竟受了什麼刺激,但是他現在這個狀態真的是什麼都敢做得出來,她不能失去意識,說什麼也要保持到最後,護住自己的清白!
軒轅兆郡猛然一鬆手,郭輕荷感覺到空氣立即充滿了口腔和喉嚨,她被嗆得咳嗽了幾聲,眼角都有淚濺出來,臉色也漲得通紅。
不沒有緩過一口氣來,軒轅兆郢的身影又壓了上來,他的呼吸灼熱,落在她的腮邊,郭輕荷立即尖叫了一聲,雙手狠狠的一推,尖尖的指甲在他的臉上劃下了幾道血痕。
軒轅兆郢眼中的怒色翻涌,他用手指摸了摸滲出的血珠,放在指尖抿了抿,那變態血腥的樣子讓郭輕荷的頭皮都在發麻,身體也微微的顫抖。
“原來你喜歡狂野的?”軒轅兆郢冷笑了一聲,他忽然伸手,狠狠的抓住郭輕荷的腳腕,用力的往回一拉,郭輕荷立即失去了重心,後腦和後背擦着地,被他拖到了身下。
“啊!”郭輕荷叫了一聲,“不要,不要!”
軒轅兆郢卻不管不顧,狂笑着捏住她的腮,迫使她張開嘴巴,郭輕荷用力的掙脫,左搖右擺的不肯屈服,軒轅兆郢的眉頭慢慢皺起,手指也用上了幾分力,在郭輕荷的白嫩肌膚上留下幾個青紫的指印。
郭輕荷的心一點一點的收緊,漸漸被絕望所籠罩,此情此景,此時此刻,她無法再說服自己,這次……恐怕是真的無法逃脫了。
她看着撲下來的軒轅兆郢,看着他那張在暗影中猙獰的臉,痛斷了肝腸,她在心裡默默唸道……閔浩……我真的盡力了,不要怪我……
軒轅兆郢發現她的掙扎力道小了許多,不禁心頭一喜,正準備吻下去,忽然聽到惡風不善,他急忙側首去看,只見不在何時郭輕荷的手中抓住了在牆邊的一根細細的鐵棍,上面佈滿了鐵鏽,一端尖銳而鋒利。
他立即閃身到一旁,他只想要折磨郭輕荷,發泄一下心中的憤怒和這些時日來的憋屈,並沒有想着與她同歸於盡。
一紮落空。
軒轅兆郢冷笑了一聲,“你還是烈女,真是沒有看出來。不過,這樣更有意思。”
郭輕荷的臉上慢慢浮現一個淒涼的笑意,眼底是輕蔑譏誚的光,她的嘴角慢慢的滲出血絲,她聲音輕輕,卻字字清晰堅定,“軒轅兆郢,你記住,我郭輕荷死都不會讓你得逞。如果你不介意麪對着一具屍體發泄你的獸慾,你儘管來,只要……”
她的笑容慢慢放大,腮邊的青紫指印也隨着慢慢移動,嘴角的血絲流得更快了些,額角的汗水溼透了發,貼在她蒼白的臉上,黑白相映,更添幾分淒厲。
軒轅兆郢突然打了一個寒顫。
隨後,他瞪大了眼睛看到,郭輕荷拿起那根尖銳的鐵棍,朝着她自己的小腹上,狠狠的刺了下去!
“哧”的一聲,鐵器入肉的聲音,還有血腥味再次瀰漫而來。
與此同時,還有郭輕荷的話字字像是浸了血,從齒間溢了出來,“只要你不怕我做成鬼都不放過你……”
她說完,雙眼慢慢閉上,手指一鬆垂落在一旁,鐵棍向下垂直刺入她的體內,血跡在她的衣裙上慢慢放大,如一朵徐徐綻開的嬌豔花朵,刺着軒轅兆郢的眼睛。
她身下的血緩慢的流動,軒轅兆郢的呼吸一滯,忽然冷汗就出了全身。
此時,五條黑影依次從不同的方向到了東宮,天空陰沉沉的,天邊隱約還有悶雷之聲,方纔還在夜空中閃耀的星子,慢慢的隱藏了蹤跡,空氣中的風似乎停了,只有悶熱潮溼的感覺撲面而來。
快要下雨了。
軒轅閔浩此時的心中像是火燒油烹,一團火在肚子裡跳來了跳去,讓他無法安神,洛九卿在他的身側,時刻注意着他,此處不同於別處,萬萬大意小心不得。
何況,還有上次的那個身手和警覺性都了得的尚公公。
一想到這位尚公公,洛九卿就不由得握了握腰間的軟劍,這一次,救下郭輕荷是首要之事,她心中還有一個打算,若是能夠解決了尚公公,那真是此行的一大收穫。
上次他傷了軒轅耀辰的仇,似一把手插在洛九卿的心頭。
宮院中黑漆漆的,幾盞院燈靜靜的掛在那裡,沒了有風,也紋絲不動,看起來靜得有幾分詭異。
廊下有兩個值班的小太監,正在柱子前站着,看那樣子似乎是在打盹,殿中的燭火幽暗,一絲聲息也無。
軒轅耀辰的目光幽冷,他望着宮院中,太子的東宮他來過不只一次,基本上從外面看起來發現不了什麼,很多機關和暗室,都需要通過殿中才能知道。
洛九卿正琢磨着是否下去,忽然,她的目光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