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卿心中打定了主意,對達克說道:“這樣吧,我來得匆忙,只與朋友一起和大公子來探明一下情況,我的人馬都在樹林外,不日郡主也會到達,如果可以的話,你能否帶一些可以解毒的藥去樹林外把他們接進來?我會給你一封書信,交給一位姓洛的公子便好。”
達克一心只在郡主身上,只想着將來能夠抱得美人歸,飛黃騰達,哪裡想得到其它的地方面,他更不會想到,現在的赫明風是怎麼樣的處境,引他的人馬進來,無異於是通敵了。
他根本沒有那麼彎彎繞,有洛九卿拋出的誘餌在前,他幾乎立即就同意了,“好,好,爲公子和郡主辦事,在下願意赴湯蹈火。”
“多謝你仗意相助,”洛九卿心中冷笑,臉上的笑意卻愈發溫婉,“我實在是走不開。只是,你有那麼多解毒的藥嗎?郡主的親兵衛隊可有不少。這樣吧,需要多少錢,我補給你。”
“不,不,”達克立即擺手,此時正是表現的機會,怎麼能要錢?何況之前他也得一筆財,當即拍着胸脯說道:“公子放心,解那林子之毒,我自有妙法,你放心好了。”
他頓了一下,又問道:“不知……我何時出發爲好?”
洛九卿點頭說道:“當然是越快越好,如果今天晚上或者明天一早能夠出發的話……”
“當然,”達克立即上前一步,“不知公子的書信可曾寫好?如果寫好了,我即刻就能出發。”
“好,”洛九卿臉上一喜,也起身站起,“書信我已經寫好,只是爲了避免節外生枝,我用的是中原的特密寫法,表面上看上去只是簡單的問候信,若是有人攔住你要查問,你大可不必慌張,讓他們查便是,信交到洛公子手中之後,他自然會知道如何看到信的真實內容。”
達克心中暗暗稱奇,中原的新奇玩意兒真是多,他一拍胸脯說道:“沒問題,公子儘可放心,我保證安全送到,我雖然只是一名二等醫師,但是這皇城中的腰牌一塊不缺,不怕他們查。”
“如此甚好,辛苦你了。”洛九卿客氣說道。
達克拿了書信,快步走出了院子,他一刻也不能耽誤,這封信這個機會無異於是在他的未來升起一輪新日,照亮他以後的輝煌之路。
他快馬加鞭,一刻不停。
他卻不知道,自己快速而開心的奔向的,不過是一條死路。
洛九卿重新喝着剩下的茶,軒轅耀辰走進來,淡淡一笑,問道:“都辦妥當了?”
“嗯,”洛九卿點了點頭,“我們也要做好準備,這兩天把這裡的地形摸清楚,然後等着人馬到來,慢慢佈局,如夫人的信息已經發了去,想必察哈圖不久以後也會回來,到時候就請他入甕。”
“我還從來沒有見過有人這樣快樂的赴死,”軒轅耀辰挑眉說道,“這傢伙被矇住了眼睛,只看得到閃閃發光的利益了。”
“利益向來是殺人無形的刀,多少人鋌而走險都是因爲這兩個字,走吧,去看看白墨他們。”洛九卿說罷站起來,腦子裡突然有什麼念頭一閃,她愣了愣。
“怎麼了?”軒轅耀辰心頭一驚,以爲是她身子有什麼不適,沒辦法,白墨說的那番話讓他極其自責,恨不能時時跟在她的身邊關注着她的狀況。
“你有沒有覺得……”洛九卿的感覺有些奇怪,可是究竟是哪怪,她又說不上來,沉吟了片刻說道:“罷了,也沒有什麼,思緒有些亂。”
軒轅耀辰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氣,攬住她的肩膀把她擁在懷中,“別想太多……別讓自己這麼累,什麼事都不及你重要,明白嗎……”
洛九卿在他的懷裡微微翹了翹嘴脣,點頭悶聲說道:“好。”
兩個人沒有進去,不想打擾白墨他們,只在門縫裡看了看,一切緊張而有序,白墨做得很好,他來得真是及時。
海明珠在外面轉來轉去,有些緊張,額角閃着晶瑩的汗珠,洛九卿走過去,拍拍她的肩膀,“珠珠,不用太擔心,你父親的情況已經大有好轉,一切都會慢慢好的。”
海明珠點了點頭,“我知道,我知道,父親昏迷了太久,我真是十分擔心,聽你說他快醒了,我反而更擔心。”
洛九卿明白她的心情,爲了分散她的注意力,便說道:“這樣吧,我給你找點事情做,或許會好些。”
“好吧,有什麼需要我的,你儘管說吧。”海明珠說道。
“準備上次我讓你弄的那些藥材,再煮一些水,一會兒他們要用,還有就是,給我指一下去黑薩那裡的路,我想跟過去瞧瞧。”洛九卿說道。
“好,”海明珠點頭答應,“去黑薩那裡很好找,從這個院子出去,順着路一直向前,走以最前面,有個尖尖的屋頂的那個就是,那裡原來是父親住的,屬於最好的院子,後來生病,黑薩成了大巫師,就把我們遷到這裡來,因爲他有呼風喚雨的本事,就改造了屋頂,說是直接可以引下雷電,與薩滿對話。”
洛九卿心中暗道這個黑薩且不輪巫術如何,最起碼這個利用人的心理把神明的威嚴與自己綁到一起這件事真是做到了極致,她點頭說道:“好,我知道了,我過去看看。”
軒轅耀辰自然與她一同去,兩個人一路快走,軒轅耀辰問道:“你有沒有覺得這個黑薩就是一個神棍?”
洛九卿聽着他直接的話,不由得一笑,微挑了眉梢,帶了幾分調侃說道:“嗯,能夠聽到安王殿下如此說話還真是不太容易,不過,我覺得你說得有理,他的確就像是一個神棍。”
“這種人會老實呆着閉哪門子關?八成是根本不在,”軒轅耀辰說道。
“不錯,我也有同感,他若是在,按說應該會跳出來爲察哈圖主持着局面纔對,怎麼也不會挑這種時候閉關。”洛九卿心裡也覺得他十有八九不在,“不過,他的院子,恐怕不會太好進,他走之前必會安排。”
兩個說話間,都擡頭看到了那所院子,果然如海明珠所說,修了一個高高的尖尖屋頂,屋頂上還有一根鐵棍,直直的指向天空,在黑夜中看上去顯得十分突兀,讓人覺得後背發涼。
到了院外,兩人停下腳步仔細觀察了一番,這裡十分安靜,樹影濃密,黑沉沉的看不見燈光,那所院子的院牆也比一般的院子要高,院門分成了上下兩部分,上半段是黑,下半段是紅,看上去甚是詭異,像是沾了血巨牙,兩扇門中間還有一個圓圓白點,大約有碗口那麼大,看不出是幹什麼的。
洛九卿直覺感覺這些東西都是有用處的,一個門而己,塗得這麼花哨幹什麼?總不能說是爲了嚇唬人吧?
她思索了片刻,指了指一旁的樹,這院子中的東西最好先別碰,先到樹上去最爲安全,軒轅耀辰也是此意,兩人輕輕一躍,跳到了院牆外的樹梢上。
風聲微微,月光淡淡,洛九卿的目光在院中一掠,很快發現了倒掛在屋檐下的赫明風。
倒不是赫明風的隱身手段不高明,而是洛九卿與他熟悉,對他的行事習慣十分了解,赫明風正準備捅破窗紙,向屋中觀望。
他沒有選擇前面,而是在後窗處,手中拿着一把烏鐵匕首。
洛九卿正想要過去,忽然有一種感覺,她拉住軒轅耀辰,正好軒轅耀辰也想要過來拉她,兩個人的手掌碰到了一處,他順勢包住了她的手。
再轉頭望去,赫明風也停下了動作,手中的匕首沒有划向窗紙。
三個人的同時停下動作,洛九卿覺得自己方纔的感覺並沒有錯--好像……有人在暗中盯着他們,確切的說,是盯着赫明風。
不過,只是一個感覺,四周寂靜無聲,一個人影也無,並沒有發現什麼人。
又過了片刻,這種感覺又沒有了,洛九卿微皺眉頭,看了看軒轅耀辰,他的眼中也有一絲疑惑和探究,顯然,他也有與洛九卿相同的感覺。
洛九卿的手指在他的掌心動了動,軒轅耀辰會意,兩人縱身一躍,向着赫明風的方向而去。
赫明風的眸子一縮,看到來人是他們,神經微微一鬆,打了一個手勢,指了指那扇窗子。
洛九卿點了點頭,赫明風手中的匕首往前一送,劃開了薄薄的窗紙,淡淡的月光透了進去,房間裡的一切都在這點光線的籠罩中,慢慢顯出模糊的輪廓來。
黑薩的房間裡很簡單,也沒有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除了幾張桌子幾把椅子和一個神壇之外,別的基本上沒有,至於睡覺的裡屋就看不到了,這房間裡一點擺設也無,看着十分空曠。
赫明風指了指另一個方向,那應該是黑薩的臥房處,三個人在窗外再次停下,又用匕首劃了一道口子,與方纔不同的是,這道口子劃下去,似乎有些艱澀,那道口子也沒有能夠滲進光線去。
嗯?
三個人都微微詫異,看起來黑薩這個傢伙是做了準備,這裡的窗紙看上去和方纔的那些一樣,實際上已經換了窗紙,或者是在上面抹了什麼特殊的東西。
已經到了這裡,斷然沒有退縮的道理,赫明風用匕首撥開窗子,想着推開看看,洛九卿提醒他說道:“小心些,有些古怪。”
赫明風點了點頭,三個人側了側身,沒有正面對着窗子,以防從裡面射出什麼暗器來,隨後,他用刀尖輕輕一推窗子。
並沒有什麼暗器利器射出,但三人也不敢掉以輕心,事情太順利,反而讓人覺得有些反常,正在此時,對着淡淡的月光,從窗棱上飄落了點點淡藍色的粉末,極細極輕,像是灰塵一般,若是沒有這月光,恐怕也不會輕易被發現。
洛九卿心頭大驚,她猛然一拉赫明風,狠狠的向後一拉,軒轅耀辰拉着洛九卿,三個人一長串,躲開了那些藍色的東西。
三個人看着那淡藍色的東西飄飄蕩蕩,落在窗下的草葉上,那些草葉頓時由綠轉黑,像是被燒過一般,一絲生氣也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