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兆郢跪在那裡,聽着皇帝的訓斥,大氣也不敢喘一聲,他腦子裡嗡嗡的,完全不知道怎麼會突然變成了這個樣子。
“兒臣……兒臣……”他吱吱唔唔,磕絆了半天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軒轅帝見他這樣更加氣惱,頭一陣的眩暈,險些再次暈過去。
純貴妃在一旁急忙扶住了他,手指看似無意的撫過他後背的幾處大穴,軒轅帝覺得一口氣緩上來,舒服了不少。
“皇上,您沒事吧?無論是什麼事,您都要以龍體爲重啊。”純貴妃在一旁柔聲勸着,手輕輕握住軒轅帝的,臉上的神情也是楚楚可憐。
軒轅帝看着這張臉,說不出的心疼和喜愛,聲音也忍不住軟了下來,“好,朕聽你的。”
“嗯,”純貴妃點了點頭,眼睛裡閃着水光,委屈的說道:“皇上,您可是臣妾的依靠,是臣妾的全部,臣妾……”
她後面的話沒有再說,單是這副模樣還有這欲說還休的話語就足以讓軒轅帝心生憐意。
他忍不住擁她在懷,安慰道:“放心——有朕在,你不會有事的,朕也不會有事的,爲了你朕也會好好的人。放心,不要怕。”
他一轉眼,看到跪在那裡的太子軒轅兆郢,心裡的怒火再次升騰起來,抱着懷裡的人,想着軒轅兆郢之前說過的那些話,他恨不能抽軒轅兆郢幾個耳光。
“逆子!”軒轅帝怒聲說道:“給朕去延慶宮思過!”
軒轅兆郢一呆,心頭猛然一沉,延慶宮……那裡可比冷宮強不了多少,有多少人去了那裡就再也沒有出來過,遠的不出,就說他們這一輩的兄弟中,就兩個死在了那裡。
他萬萬沒有想到,這一次,自己也會淪落到那種地方去。
他愣了一會兒,急忙向前跪走了幾步,顫聲說道:“父皇!父皇……兒臣求父皇不要啊,兒臣是一時糊塗,還請父皇開恩!”
殿中鬧成這樣,守在門口的太監宮女聽得真切,其中有一個太監悄悄的往後退了退,退到暗影中之後,轉身快步向着偏殿的方向走去。
偏殿中燈火昏暗,慧錦皇后躺上榻上還沒有醒來,她似乎是做了惡夢,微微皺着眉頭。
忽然,似乎有急促的腳步聲,帶着一絲秋風的涼意,直撲到她的身邊,她的眉頭皺得更深。
“皇后娘娘。”有人叫道。
像是夢,但又如此真切,慧錦皇后很想醒過來,但又覺得眼皮沉重,她微微晃了晃頭,這一定是個夢。
“皇后娘娘。”那人的聲音更急切了一些,“您快醒醒,太子殿下……出事了。”
一聽到最後一句,慧錦皇后立即一驚,眼睛猛然睜開,她看了看四周,周圍的一切有些眼生,不是自己的住處,也不是上書房,這是……
她正想仔細看看,一轉頭看到站在不遠處的太監,她認出這個太監是在上書房當差的,算是她收買的一個眼線,平時也接觸不到什麼核心的消息,軒轅帝的上書房實在不好打入內部,能安插這麼一個,已經十分不容易了。
她想着自己剛纔聽到的那句話,立即坐了起來,一時起得太快頭有些暈,太監急忙上前扶住了她。
她轉頭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太監看看四周,把聲音壓低,語氣卻依舊急切,“回皇后娘娘的話,大事不好了,太子殿下……出事了。”
軒轅兆郢依舊跪着苦苦哀求,可他無論說什麼,這一次軒轅帝是鐵了心一樣,非要把他貶到延慶宮去不可。
純貴妃在一旁淚水漣漣,她什麼都沒有再說,可是那淚光卻比任何的言語都管用。
軒轅帝的怒火一次次壓下去,又被挑起來。
“滾!”他見軒轅兆郢跪在那裡不動,心中的怒氣更盛,“來人!把他給朕帶下去!”
他的話音剛落,禁軍侍衛還沒有走上來,門外急匆匆走進一個人來,高聲叫道:“皇上!不可啊。”
軒轅帝眯了眼睛一看,慧錦皇后快步而來,她的臉色微白,頭的步搖來回晃動,閃着冰冷的光。
他抿緊了嘴脣沒有說話,看着慧錦皇后走入殿中,來到他的身前。
軒轅兆郢一見慧錦皇后來了,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急忙說道:“母后……您可要爲兒臣求一求情呀。”
慧錦皇后又氣又心疼,她之前聽了太監的話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自己莫名其妙的暈了這麼一會兒的功夫,事情竟然發展到了這般地步,這些……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她本來還心存一絲僥倖,沒有想到,還沒有進門就聽到了軒轅帝的高喊聲,字字都冷得像冰,裡面的怒意像火,這冰火兩重天的感覺讓她心中一驚,她立刻意識到,這一次,怕是不會那麼簡單了。
她來不及多想,到了軒轅帝面前跪下,向上叩了頭說道:“皇上,臣妾教子無方,還請皇上責罰。”
“朕當然要責罰你,”軒轅帝冷笑了一聲說道:“皇后,你好好看看,你教的好兒子!朕的皇子!軒轅的太子!被你驕縱成了什麼樣子?!”
“皇上……”慧錦皇后心中驚懼,她不過就是想表明自己的態度,讓軒轅帝消一消氣,萬萬沒有想到,軒轅帝竟然順勢而下,把火氣撒到她的身上來了。
軒轅帝怒道:“別叫朕!皇后,朕覺得你是六宮之主,一直對你特別信任,也極少責怪於你,可是,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反思一下你最近的所做所爲,你當真就沒有一點羞愧嗎?”
慧錦皇后心中也十分不悅,她沒有想到,軒轅帝會這樣嚴厲的說她,而且還當着純貴妃的面。
她掃了一眼純貴妃,發現純貴妃眼中淚光閃閃,時不時抹一抹眼睛,這一幕看得她心頭火起,在來的路上她已經瞭解了事情的大概,知道全是由純貴妃所起。
她垂下眼睛,給軒轅兆郢遞了一個眼風,後者總算是回過了神,看到她的眼神立即明白,上前跪走一步說道:“父皇,今日之事,與母后無關,還請父皇不要怪罪母后。這件事情……兒臣也不想再辯駁,只要父皇能夠消氣,兒臣什麼都願意做。”
他這麼一說,軒轅帝的心裡總算是舒坦了一些,但是仍舊消不了怒火。
他喘着粗氣,一時也沒有再說把軒轅兆郢帶下去的話。
慧錦皇后微微鬆了一口氣,眼睛裡也泛起淚光,擡頭看着軒轅帝說道:“皇上,都怪臣妾,之前臣妾見您在朝堂之上暈倒,隨後讓人把您送回了上書房,一直在您的牀邊照顧,奈何……”
她嘆了一口氣,露出一臉的委屈,後面的話沒有再說。
太子軒轅兆郢接過話去說道:“父皇,都是兒臣的錯,兒臣不能爲父皇分憂,不能爲母后盡孝,母后近來身體一直欠佳,見您病了又十分心急,驚急之下才會暈倒,兒臣把母后送去偏殿休息。”
軒轅帝聞言看了一眼皇后,果然見她氣色不太好。
軒轅帝的臉色略一緩和,慧錦皇后急忙說道:“皇上,您現在身體如何?臣妾真是該死,早不暈晚不暈,非要……”
她說着,眼睛裡的淚滑落下來,看上去溫婉至極。
軒轅帝的心頭微澀,自然想起慧錦皇后的好,還有好些兩個人曾經美好的過往,然而不過是一恍惚的功夫,身邊純貴妃忽然身子一晃。
這一晃,把他晃回了現實,比他更快一步扶住純貴妃的是她身邊的宮女。
宮女聲音低低,卻十分急切,“呀,娘娘,您的傷口……”
“傷口”兩個字清晰的入了軒轅帝的耳朵,他立即問道:“什麼傷口?”
純貴妃臉色有些發白,眉眼也因此顯得更黑,她轉頭看着宮女,“不許胡說!”
宮女抿緊了嘴脣不再說話,往後退了一步低下頭。
軒轅帝皺眉說道:“到底怎麼回事?說!朕命你說。”
宮女擡頭了看了看純貴妃,純貴妃急急說道:“皇上,沒什麼,臣妾只是……”
“有什麼事不能讓皇上知道嗎?”慧錦皇后在一旁說道。
軒轅帝的聲音也隨之嚴厲了幾分,“說。”
小宮女撲通一聲跪下,顫聲說道:“回……皇上的話,貴妃娘娘聽說皇上病了,急得不得了,娘娘聽說嚴太醫在熬藥,便急忙趕過去詢問,嚴太醫說,如果想要讓藥效發揮到最大的效果,就必須……必須……”
“必須如何?”軒轅帝問道。
小宮女看了一眼純貴妃,猶豫了一下,最終說道:“說,必須要以親近之人的血加入藥中,方能起到最大的功效,貴妃娘娘拿着藥來,本來想據實和皇后娘娘說起此事,可……”
她抿了抿嘴脣,看了一眼慧錦皇后說道:“皇后娘娘不讓貴娘娘娘喂皇上吃藥,還說,說……”
軒轅帝一聽,心中立即疑心大起,他的目光在慧錦皇后和純貴妃的身上來回掠了掠,說道:“快說!休要再吞吞吐吐。”
“是。”小宮女向上叩了一頭,沒有再擡頭,一口氣說道:“皇后娘娘說,如果想要讓皇上您吃下這藥也可以,但是,貴妃娘娘要保證,皇上您可以醒過來,如果醒不了,就要誅滅九族。貴妃娘娘無奈,爲了皇上的龍體康健只好答應,在藥中放入了鮮血爲引的事也沒有敢再提。”
“皇后,可有此事?”軒轅帝聽了心中又驚又怒,他沒有想到,純貴妃竟然爲了自己能夠至此,更沒有想到,慧錦皇后竟然會這樣對自己。
她是怕自己死得不夠快,想讓軒轅兆郢儘快的當上皇帝吧?
他氣得頭血上涌,眼睛都有些發紅,怒目注視着皇后。
慧錦皇后也有些懵,她沒有想到,那藥裡竟然還有這麼一出,看着軒轅帝一臉的怒容,她心裡暗叫不好,忽然間覺得,今天的事情原來以爲自己是掌控全局的人,轉瞬之間卻又成了受控之人。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