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維匆匆出了皇宮,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他向四周看了看,吹了聲口哨,飛來一隻信鴿。
他沒有絲毫猶豫,手中星力化刃,一瞬間就把信鴿的一隻腳斬了下來,疼得它不斷撲騰翅膀,險些從空中掉下來。
羅維抓住它的翅膀,等它平靜下來,便一揚手放飛了。這是月神殿中訓練的信鴿,它回到月神殿後被管事們看見,自然會知道盡快關閉醫館,躲出天都城暫避風頭。
他手裡握着一個鴿蛋大小的有些涼的東西,正在向他掌心傳輸着源源不斷的星力,正是天晶龍魄。
幾個小時前,他和皇帝兩人都喝得太多了,最終都支持不住,雙雙昏睡過去。但羅維心中記掛着事,沒幾個小時便醒了過來,酒意退了一些,從皇帝手中拿出天晶龍魄就走。
他知道這太冒險了,皇帝一醒來便知道是自己拿走的,必定追捕自己,但沒有別的辦法。並且他在之前的二十天內,已經做好了準備,關閉醫館,把月神殿整個轉入地下,想來應該不至於有太大的損失。
他見僻靜無人,迅速地用分筋錯骨術變回自己原本的面貌。以牧仲身份行事的好處,就是牧仲隨時可以消失,沒有任何人能找到他的蹤跡。而天晶龍魄這筆賬,皇帝也只能算在牧仲頭上,和他羅維又有什麼關係呢?
羅維僱了一輛馬車,以最快的速度往客棧趕去,他要帶上夏魂,開啓襄音給的傳送石前往西極。
時間應該很足夠,還有十多天才到第一百天。羅維閉上眼睛,強行按捺住砰砰的心跳。不知道爲什麼,在這一百天的前八十一天裡,他雖然內心焦急,但總算是沒至於亂了分寸,一直較爲鎮定。然而在這第八十二天的夜晚,他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緊張,彷彿要把前八十一天的所有情緒全部迸發出來似的,連放在胸前的手都止不住地顫抖。
十分擔心能不能順利救出小艾,雖然天晶龍魄拿到了,但羅維心中還是有着隱隱約約的擔心,他也說不清楚從何而來。
定了定神,羅維開始回想在皇帝寢殿中聽到的那些醉話。這很困難,因爲當時他也醉了,許多話只是聽在耳朵裡,腦子並沒能理解是什麼意思。這樣就很容易忘記。他拼命回想,試圖慢慢地拼湊起一些片段來。
他總覺得好像聽見了“衛蘅”兩個字,但他們在談論的分明就是天晶龍魄,以及把天晶龍魄送給皇帝的那個人,爲什麼會轉到衛蘅身上?
爲什麼……羅維想得腦仁隱隱發疼,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腦海裡只是縈繞着還能記起來的隻言片語,“中元節的鬼面具”“下雪”“龍諾”“恩斷義絕”“不欠她了”。
怎樣把這些東西串起來形成一個完整的故事?
咚,咚,咚。遠處傳來天都城西鬧市中的鐘聲,十二下。
第八十三天到了。
“砰!”羅維來不及敲門,直接把客棧房間的門踹開了。
自從在天都城外幫羅維殺了一羣黑衣人之後,夏魂就再也
沒有過什麼建樹,整日在房中除了修煉就是混吃等死,羅維也沒空管他。
房門被踢開,羅維原以爲會看見夏魂一臉懵懂地坐在牀上……不料,卻什麼也沒看見。
“夏魂?”羅維試探性地叫了一聲,然後跑到客棧裡的茅房和浴室去看。
沒有。
羅維不由皺起眉頭,這種關鍵的時刻,他跑到哪裡去了?
且不說夏魂與人交流還有些困難,最重要的是,他身上根本沒有銀子啊,連買個包子的錢也沒有!他能去哪裡?
羅維又回到房中,按捺着性子等待了一會,夏魂仍舊沒有出現。
他本就已經十分焦急,此刻更是急火攻心,忍不住恨恨地捶了一下門,門板應聲而裂。
他開始查看房間裡的每一樣東西,試圖找出一些蛛絲馬跡。
他很快發現了異樣,那是這間房間裡原本沒有的一件東西。
一塊紅色玉佩靜靜地躺在牀上。
羅維心裡一動,一把就抓了起來。他看到玉佩時,第一反應是夏魂被人帶走了,這是遺落在現場的東西,但他拿起玉佩時就知道並不是這樣。
夏魂虛弱的元神從玉佩中傳了出來,沿着掌心進入羅維大腦內,就像他還是獸身時,羅維把手放在他角上的感覺。
“你在哪裡?”羅維定了定神,按捺住震驚,在腦內問道。
夏魂用意識傳遞給他:“這就是我。”
“怎麼回事?”羅維唬了一跳。
“有人打我。”
“還能變回人身麼?”
“應該能……”
“怎麼變回來?誰打的你?”羅維又問,然而夏魂的元神已經過度虛弱不能回答。
羅維嘆了口氣,盯着玉佩看了一會,彷彿不能相信這種事情究竟是怎麼發生的。他小心地把玉佩收了起來,握起襄音給的傳送石,想直接傳送到聽香水榭。
不料竟然定位失敗了,在聽香水榭所在地附近好像有一層若有若無的屏障,抵抗着傳送石的法術。
羅維想了想,把位置定在了離聽香水榭最近的城鎮。
重心不穩,雙腳離地,天旋地轉……羅維閉上眼睛,等着踏上西極的土地。
沒過多久,他就感覺自己的雙腳踏在堅實的大地上。羅維拿起傳送石看了看,其中的傳送物質已經完全用光了,連一絲也沒剩下。
看了看四周,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偏遠的西極小城,羅維打算即刻動身前往聽香水榭。
正在這時,他腦後突然捱了重重一擊,鋪天蓋地的強橫星力向他襲來。羅維立刻抵受不住,原地晃了晃,勉強眨了眨眼睛,昏倒在地。
當他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被星力繩索綁住了手腳,捆得嚴嚴實實,被扔在一個小房間裡,門窗被關得死死的,窗戶上糊着的窗紙密不透風。
他花了足足三分鐘時間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處境。並不是他的智商突然變低了,而是原本一切
都在計劃中,他覺得自己有足夠的時間救出小艾,不料在這個時候突然產生了變故,他潛意識裡實在不願承認。
他咬牙試着掙脫,但手腕上的命脈被星力封住,絲毫使不上力氣,只得再次觀察房內的情況。
看房內的傢俱,這有些像是一個客棧的房間,有着所有客棧房間都有的標配,大牀,衣櫃,鏡子,馬桶……還少了些什麼?
少了些什麼?羅維用力晃晃腦袋。在幾個小時前,他還在慶國皇宮之中和皇帝喝酒,酒意雖說退散了一些,但並沒有完全消退,現在又突地涌了上來,讓他頭暈腦脹。
對了,少了桌椅……
桌椅在哪裡?
羅維再次環顧這間小得有些過分的房間,大腦漸漸地清明起來。
也許這是套間中的裡間,桌椅自然在外間了……羅維擡眼看了看那扇緊閉着的門,外間會不會有人呢?
他趴在地上,費力地挪着身體,用胸腹在地上蹭着,一點一點地移動,感覺自己像個糉子。
憋出一頭大汗,終於勉強挪到了門邊。他更加費勁地支起身子,跪坐在門邊,把整個身體靠在門板上,將眼睛貼近了鎖眼。鎖眼上卻好像被什麼堵住了,一片漆黑,看不見外面,羅維只好把耳朵靠在鎖眼上,靜靜等待,期望能聽到些什麼。
起初外面很靜,只有些許的悉悉索索聲音,像是有人走動時衣物摩擦發出的聲音。羅維凝神聽了半晌,發現並不嘈雜,外面應該不是走廊,而是如自己想象那樣,是套間的外間。
他心裡的疑惑已經快要爆表,究竟是誰想綁架自己?但無奈鎖眼被堵住,完全看不到外面,只能暗自焦急,險些要急火攻心。
就在焦急的等待中,過去了不知道多長時間。羅維肚子很餓,並且隨着時間的推移,逐漸餓到了五臟六腑隱隱發疼的地步,但外面的人顯然並沒有要給他吃飯的意思。這讓羅維又推測出了一件事情:外面的人綁來自己,顯然不是那種普通意義上的綁架,要拿自己去換錢。如果那樣的話,他們不會不管肉票死活。
外面的聲音開始大了起來,時而傳來叮叮噹噹的響聲,不知道在幹什麼,羅維甚至覺得有一次自己肯定是聽見了一個男人嘆氣的聲音……
但是他實在太餓了,體內的能量在一點一點地流失,最後終於支撐不住昏睡過去。
也不知昏睡究竟持續了多久,是一天還是一個星期,甚至更久。羅維覺得自己做了很多夢,迷迷糊糊的大腦內場景不斷變化,許多張臉重疊在一起,許多聲音影影綽綽悠遠地迴響在腦海裡。
“砰!”這聲巨響把他嚇了一跳,緊接着就是急促的腳步。
“原來你在這裡。”少女清脆的嗓音,彷彿有些耳熟。
“有何貴幹?”男人漫不經心的聲音,還帶着兩分嘲笑。
羅維困惑地眨了眨眼睛,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了,這聲音並不是夢中的,而是從一門之隔的外間傳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