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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李漢臣鄭重其事的介紹給我的第一個,他的朋友。

所以我點過頭,笑了,之後反而不知道該怎麼說。

他好象也不是個多話的人,簡單的招呼過後,也就站在一旁不說話。

旁邊有人招呼,李漢臣笑笑,把我和盧鼎之扔下,自己就過去應酬了。

我一點兒也不善於和陌生人打招呼,還好姜悟過來了:“能請您跳支舞嗎?”

我微笑:“不了,我都快忘了怎麼跳舞啦。而且啊,”我低聲:“高跟鞋我穿不慣。”

聲音不大,不過在場的三個人應該都能聽見。盧鼎之的臉上露出一點笑意。

要想別人不把你當外人對待,你首先不能把對方當外人。

姜悟就很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笑完了說:“我們去那邊坐坐吧。”

我忽然想起件事:“姜悟,飛船上的監控設備是不是自控運行?”

“這個……”他想想:“平時不是,今晚應該是。”

“A4升降機裡,有個人在裡邊兒消閒呢。你呢,替我想着點兒,等舞會完了,記得把他放出來。”

姜悟臉上的表情有點怪,這個人看起來是挺會說話的,這會兒也顯得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舞池邊上有一些零散的坐椅,燈光隱約暖昧,明明滅滅的照在這裡。

“您吃晚飯了嗎?”

“吃過了。”

“剛纔我嘗着點心不錯。”姜悟大概是真的很想去拿點心,也可能是想着別的事,我覺得,一半可能是爲了躲開我:“我去幫您也拿點兒來。”

看他走了,盧鼎之說:“我知道你,漢臣哥提起過,好多次。”

終於聽到一個不同的稱呼了。漢臣哥?

“你們認識很久了?”

盧鼎之的笑容有點靦腆:“是啊……我小時候,就認識漢臣哥了。後來又遇到他,他給我份工作。”

我來了興趣:“那應該比我和他認識的還早?你認識他的時候他多大?是個什麼樣子?”

他想了半天,似乎覺得很難措詞,終於說:“這個,還是讓漢臣哥自己和你說吧,我形容不上來,再說,我那時候和他都沒有說過多少話,他甚至都不太記得我呢。”

不等我開口,他又很快的說:“我聽說漢臣哥都有兒子了,真意外。他以前可沒有說起過,那個,他幾歲了?也在船上吧?今晚怎麼沒見他。”

這個轉換話題的技巧可不太高明,不過我也就笑笑沒再問他。

想必他有什麼不好說的話吧?

李漢臣大概從小就不是好人。

“他和保姆一起玩兒,這種場合小孩子來了也會很悶的。”我說:“連我都很悶。”

這話讓他露出知已的表情:“我也不喜歡,但是沒有辦法呀。衣服得穿的這麼不自在,和不認識的人裝着很熟識的樣子說話……”

他馬上看我一眼:“嫂子,我可不是說你。”

哈,這孩子真有意思,我也沒有說他在說我呀,用不着急急表白此地無銀三百兩。

不過,他的稱呼也讓我覺得很新鮮。

嫂子?真是個古老的,但又讓人覺得新奇的稱呼,我都沒想到,還會有人這樣稱呼我。

我以前總有種感覺,我和李漢臣好象都是從石頭縫裡鑽出來的一樣,無親無故無牽掛。可是現在卻一下子感覺到,不是的,這世上可不光我們兩個人而已,李漢臣還有親戚朋友下屬……等等的好多有關係的人。

我呢,本來是自己一個光桿兒,後來有了兒子,現在又有人喊我嫂子。

不知道將來還會再多出些什麼來?

這種感覺讓我覺得很愉快,愉快而期待。

和李漢臣結婚,好象也不是一件那麼糟糕的事情。

他說:“我挺想見他的,一會兒這邊結束,要是還不太晚,我能去看看他嗎?”

我點頭:“這當然可以,他也很喜歡交朋友的。”

盧鼎之笑,有點靦腆。這和他的外表不大稱,看起來這個人應該是個非常幹練的人,可是說起這些他又顯得稚氣。笑完了他忽然說:“哎呀,我沒準備禮物。”馬上又一臉焦急的樣子:“真是的,早知道的話我就買了一些再上船來了。”

“你今天上船的?”

“是,”他站起來:“我去找找……”

他聲音忽然停了,目光落在我背後的某個點上。

我下意識的反應當然也是回頭去看。

有個穿紅裙子的女郎正朝我們這邊走過來。她的姿勢很好看,有個詞叫做花枝招展,我想大概就是指的她這個樣子。

奇怪盧鼎之看着美女的臉色,卻好象是看見一條蛇游過來。

“哎呀,小盧。”那個美女招呼:“你也來了,我怎麼沒有看到你。”

“嗯。”盧鼎之的臉冷下來,有點肅然的意味,剛纔那種稚氣和羞澀全不見了。我甚至可以隱約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敵意。

“這是你朋友嗎?”紅衣美女的苗頭轉向我。

盧鼎之不動聲色的移了一步,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擋在我面前:“這是漢臣哥的太太。”

美女臉上露出笑容,很漂亮但不溫暖,她說:“我知道。”

然後她的笑容沒了,眉眼變得凌厲起來:“不知道,我還不來呢。”

哈,有意思。

我慢慢的移了一步,和她正面相對,微微一笑。

在很久之前,就有人和我說過,我如果願意的話,微笑,也是無往不利的武器。

“幸會,李太太。”她先說,不過下一句就不是那麼回事了:“你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嗯?”

我還沒說什麼,盧鼎之已經忍不住出聲:“婀娜,你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