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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帆呢,你不要和他太接近。要知道你爸爸和家族之間的恩怨可不那麼簡單,你這位嬸嬸和堂弟這次來是爲了什麼還不清楚,你要有防人之心,明白嗎?”我這麼說的時候,心裡有點隱痛。我不想讓兒子太早的接觸這些,面對這些。但是沒有辦法,我更不想他來日受傷受騙,那位太子妃來意不明,小王子李帆又不是個胸無城府的小孩子。三個人才剛遇到一起就開始鬧不和,固然李帆有不是,於昕也肯定不是省油的燈。就只有我的兒子最傻氣,實心實意的對人。

他答應的有點不太情願。

“還有,你答應我的事情,不要忘記。”

他擡起頭來說:“不會的,媽媽你放心,我不會亂來的。”

“嗯。”我站了起來,輕輕把他抱了一下:“好啦,你去吧,看你心神不寧的樣子,於昕那裡,你也最好別總是順着他,小心慣出脾氣來以後難相處。”

“我沒有啦,我自己知道。”他有點彆扭的說了一句,在我臉上重重親了一口:“媽我去了。”

你知道個鬼喲。

我看着他跑掉,嘆了口氣。桌上的茶已經冷了,不好喝了。

曾幾何時我還是豆蔻年華,無憂少女呢,一轉眼兒成了瞻前顧後畏畏縮縮的老媽子,擔心孩子的長短冷熱。

他走了,我還有頭疼的事情呢,那位太子妃肯定不是來閒做客喝茶度假來的。到底是來做什麼?看她的樣子是不會跟我開口,我也難打聽出來。姚章又不是我這邊兒的。他雖然對李漢臣忠心,對我兒子關愛,但是我在他眼裡,似乎還只是個外人。就拿他今天的態度來說,好象林女士更象他的正經主家,我倒象是做客的。

我緩緩的敲着茶杯蓋兒,其實那些事我倒都不在乎,只要他們別琢磨什麼別的事情就好。

“諾,”喬喬進來:“今天是要在大廳擺晚餐吧?”

“對……”我靠在椅背上:“今天要招待客人。”

它湊近了一點兒,小聲說:“剛纔我在東廂客房那裡接通了一根線。”

我擡起頭:“什麼?”

“喂,小聲點兒!”喬喬眼睛閃了一閃:“他們一點兒防備都沒有,我也沒讓人發現。來來來,接到揚聲器裡,咱們聽一聽。”

我搖搖頭:“有什麼好聽的?我覺得她也不會說什麼。”

“那也不一定。”

喬喬摸出一個揚聲器,調好頻率。我們沒再說話。揚聲器裡傳來細微的沙沙的聲響,應該是距離太遠的關係。

挺安靜的,沒有人說話。

“我說聽不到什麼啊。”

“再等一等。”

沒有門響,腳步聲也很輕,一個女人聲音說:“太子妃,王子殿下來了。”

太子妃,殿下……這些稱呼可真是讓人習慣不來啊。

沒有答應的聲音,然後聽到李帆說:“母親,我回來了。”

“唔,”太子妃答應了一聲,也沒有說什麼。

和我們到底不同呀,我兒子和我說話可沒有這麼恭敬。也沒有這麼冰冷。母親,這聽起來怎麼也沒有媽媽來的順耳親密啊。

然後又是長長的寂靜。

“你累了吧,去休息。”太子妃說了乾巴巴冷冰冰的兩句話。

然後李帆說:“那麼我先去換衣服,晚餐時見。”

我疑惑的看看喬喬,它眼睛也一閃一閃的看着我。

這哪象是母子倆?比陌生人還生分客套。

難道他們發覺我們在竊聽,所以一個字也不講?

我和喬喬待在一起的時間長,我想什麼它都能猜出一二:“不是,絕不會被發現,我做事你還不放心嗎?”

這倒是,喬喬雖然不是間諜形機械人,可是它卻很有做間諜的天分——平時他就對這些不當緊的消息資訊的感興趣,不知道的事儘可以問它,就算當時沒有回答,過後它也肯定給你查出來。

那這母子兩個,怎麼相互間這麼隔膜?還是,貴族之前的父子夫妻母子關係就都是表現這樣的僵硬刻板?那我還真得要慶幸李漢臣他不是這樣的,否則兒子還不得讓他給彆扭死。

“對了,要不要聯繫李先生?”喬喬說:“問問他,或許知道這位林女士來做什麼的。”

我想了想,搖了搖頭:“算了,他要做的事情估計很重要,不然他應該會先和我們聯繫纔對。

心裡有了先入爲主的既定,等到晚餐時看到這母子倆各正爲政,互相之間根本沒有什麼互動,什麼交流,我也就不覺得奇怪了。也難怪李帆小朋友這麼冷冰冰的,小小年紀就已經有了幾分內斂難測的氣質,這也不奇怪,這種環境下,孩子也很難象個孩子的樣。

兒子和於昕倒象是已經合好了,上菜的時候兒子還歪過頭去和他咬耳朵,兩個小子嘰嘰咕咕不知道在說什麼。李帆擡頭看看他們,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可是眼神裡……

那是羨慕,是漠視?還是……別的什麼?

我手裡的動作慢了下來,一口湯在嘴裡差點忘了嚥下。

這也太象了……兒子,於昕,李帆,整個兒就象……就象從前的,三個在一起長大的小孩子。

我回過神來,晚餐已經進行到了尾聲,我站起身:“實在是招待不週。”

太子妃客氣一句,姚章過來說起居室裡已經擺好了茶點,請我們過去坐。

是,雖然我不能直白的問,你們是來幹嘛的,總不會大老遠幾十光年的距離穿了來喝茶吧?不過,她也不能總藏着掖着不說對不對?

除非……

我忽然想起我下樓時喬喬嘀咕的話:

除非她是來找李漢臣先生敘舊情的,那這件事可就有意思了。

我微微一笑,找了個舒服的位子坐下來。兒子和於昕兩個人挨着我坐,林女士坐在我對面,李帆坐在她側手邊的一張椅子上,姚章備的茶點的確很合適,聞着茶的清香氣就覺得晚飯的油膩被沖淡了一大半。

林女士沒說話,目光幽幽的看着自己的茶杯,然後象是不經意的擡起頭來打量了一下我兒子,又垂下眼去。

我也找不着什麼話和她說,閒扯了兩句這宅子,又問問她對房間滿意不滿意。兒子他們坐不住,忍到我喝完半杯茶終於忍不住站起來,說要去遊戲室。

我問李帆要不要一起去,他放下茶杯站起來,彬彬有禮的說好。

我眼尖的看到於昕的小臉兒一沉。

得,我還覺得他們三個都是男孩子,心胸氣量都好,相處起來能大大方方和和氣氣的呢。可是看起來於昕的表情就象是面對一個入侵者,一個要搶走他東西的敵人似的。

原來男孩子間的友誼也有這麼狹隘嗎?

他們三個暗潮洶涌的走了,兒子啊,你夾在中間兩頭爲難,媽媽很同情你,希望你自己能找到平衡之道,並且,真的把我的告誡聽進去了。

“也許您想散散步,”我說:“花園裡的景色很美。”

這位太子妃幽幽的瞥了我一眼,她的雙眼是琥珀色的,在燈下看顏色顯得更淺一些,晶瑩剔透。她的確是挺漂亮的,就是太冰冷了一些。還有,她看的我眼神……

我忽然覺得,喬喬說的話,興許有道理。

本來我覺得她肯定不答應呢,沒想到她站起來說:“我也很想看看夜色下的花園,只是要麻煩你。”

“沒關係的。”我也站起來:“一起去吧,我也沒試過夜下漫步花叢的感覺呢,要知道我只比你早來幾天,對這裡我和你一樣陌生。”

她低聲說話,比剛纔柔和不少:“不,這裡我很熟悉。”

我意外了。

她說什麼?

“這裡是和原來的公爵府一樣格局,連一磚一石一桌一椅都是從公爵府的原址遷來的,按着原樣建好……花園也肯定和原來一樣,我小的時候常在公爵府裡進進出出,現在想來,都已經物事人非,讓人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