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謹登上了遊戲。
在遊戲裡的時候,他不去想現實中的事情。
在這裡,他只是終於花開,一個無牽無掛的劍客,來去自在,無拘無束。
只是,也時常會感覺到寂寞。
然後,一點也不意外,他上線沒多久,蒙恬上將軍又追殺了過來。
“將軍,你爲什麼非要殺我呢?”
那個人氣的要命:“你殺了我多少次?這還有什麼好問的?我要報仇!”
終於花開迷惑的說:“可是我是爲了自保,我不想被你殺死。”
講不通道理,蒙恬上將軍又是一槍搠了過來。
終於花開既沒有閃避,也沒有格擋。
那一槍正正洞穿了他的胸口。
洞穿,是的,一點也不錯。
槍尖從他的背後透出去,餘力未衰,帶着他整個人朝後移退,直到槍尖抵在了樹上。
血似涌泉一樣從傷口涌出來,終於花開覺得喘不上來氣,血沫兒從嘴角溢出來,他微微笑着對蒙恬說:“可以了嗎?你不用再執着了。”
受傷的人鎮定自若,可是手裡拿着兇器的那個,卻呆怔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你……”
你什麼呢?下面的話,找不着。
他的手慢慢的從槍桿上鬆開,終於花開費力的擡起手,把釘在胸口的長槍拔出來。第一下沒有撼動,第二下才拔了下來。
血一下子噴出來,濺了一身都是。
蒙恬擡手抹了一下自己的臉。有滴血濺在了他的臉上。
當然,不是真正的血,沒有鹹腥的氣味。
可是,他爲什麼,這麼真切的感覺到對面的那個人,他的傷痛,他的失落……還有,他所不瞭解的另一個世界。
“你心裡高興了一些了嗎?”
蒙恬茫然的不知所措。
“要是高興,那這件事情就算了吧。”
終於花開嘴角微微彎起來,他的笑容顯得那麼傷感,卻與他身體的傷痛無關。
“能讓你心裡好受點,我也覺得很高興。”終於花開扶着牆,他沒有給自己止血,也沒有想要拿金創藥和補血丹來替自己治療。他慢慢轉過身,看着遊戲中的山與水,樹與花,低聲說:“其實我心裡早就明白,有一朵花,謝了之後,就不會再開了。無論我等多久,都沒有用。”
他靠着牆,身體慢慢的向下滑。蒙恬搶過去一步扶住他,讓他靠着牆坐了下來。一帶粉白的矮牆被終於花開身上的血染的殷紅一片。蒙恬不是沒有殺過人的,可是不知道爲什麼,這片血色卻讓他心裡隱隱的不安,彷彿……做了一件來不及挽回的錯事。
終於花開睜開眼睛,朝他看了一眼,脣角微微動了一下,似乎是想要微笑,但是他的神情,在一瞬間就凝固了。
系統提示響起來,蒙恬上將軍,殺死了終於花開。
蒙恬愣在那裡,他怔怔的看着靠在牆角邊的那個人,他從來沒有仔細看過他。原來他的相貌並沒有他的劍法那麼凌厲鋒銳,合着眼睛的時候,有些瘦削的臉龐看上去顯得年紀並不大,如一個荏弱的少年,皮膚沒有血色,就象……一朵凋謝的,褪了顏色的花。蒙恬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伸出手去,想要觸摸他。
但是終於花開的身形,在他觸到之前,已經化爲了虛無,消失在了空中。
這是很正然的事,被殺了之事的人,會在遊戲中的另一處地方復活,那裡叫做轉生池。
可是,爲什麼卻覺得,胸口那麼氣悶,被什麼東西填的滿滿的,又好象……挖空了一大塊。
一條飛信傳進來,是寧家大小姐發的:“哥,你在哪裡了?”
他沒有回覆。
如果照着以前的性格,他殺了仇人,肯定要第一個告訴她。
但是現在他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算一算時間,終於花開應該已經在轉生池復活了。他想發一封飛信給他,但卻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難道問他,去了一趟轉生池感覺如何?被人殺死,感覺好不好?
他猶豫再猶豫,發了一封空的飛信過去。
但是系統告訴他,終於花開已經不在。
他下線了?
蒙恬想……
也許他不該這麼做,終於花開其實……一開始大家沒有仇。只是一些事情,碰巧都湊在了一起。寧家大小姐捨不得找逍遙浪子麻煩,想拿終於花開出氣。終於花開以牙還牙,雖然對女孩子這樣做是狠了一點,可他也沒有什麼大錯。
他一開始是想替寧寧出口氣,才找上了終於花開的。但是在一直追殺與反被殺的過程中,初衷都被忘了,爲了找他而找他,只想能將他一槍擊斃……
其實,真的沒有什麼大不了,現在想來,那種執着似乎有點可笑了。
他想,等終於花開再上線的時候,一定得跟他說,其實一切恩恩怨怨,就象小說裡,電影裡說的那樣,就象是過眼雲煙。
他們,完全可以做朋友的嘛!
想通了的蒙恬上將軍撿起地下的長槍,槍頭槍身上面都已經光亮如新,地下的血跡也都不見了。
就象曾經發生過的事,他想,終於花開這個人行事很瀟灑,他應該是不會斤斤計較的人。
但是從這一天起,他再也沒有見過,這個人。
終於花開。
可是花卻沒有再開過。
又或是,來年再開,已經不是今朝的這一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