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他兇狠的樣子還歷歷在目,那一刻,她的感覺十分糟糕,她覺得自己在他眼裡就是一個供發泄慾望的充氣娃娃,他想把她擺弄成什麼樣子就是什麼樣子。
那種荒誕的感覺讓她心裡並不好受,她必須跟他談一下。至少,下次尊重她一下。
她起來梳洗好,到樓下時,意外發現他今天沒有一早去公司。最近他很忙,跟她通電話的時間並不多,總是急急掛了電話,好似生怕錯過什麼重要的電話似的。
她心裡難免有些遺憾,他們在一起已經半年了,彼此心意相通也有兩個月,可是他們從來沒有像學校裡那一對對熱戀中的男女一樣,煲電話粥煲到半夜還熱乎着。
阮菁被捕入獄那天,她打了許久的電話,他都沒有接。她其實就想關心他一下,她能夠理解他的心情,他終於鬥倒了多年的敵人,心裡一定會悵然若失,她想陪着他,甚至連假都請好了。
她等了許久,終於等到他回電話,他卻只是冷冷淡淡的說他很忙,然後掛了電話。她當時一顆熱乎乎的心就像突然被浸進了冰水裡,冷得刺骨。
秦知禮見她焉焉的回去,還調侃她,“不是說要回去陪老公麼,怎麼一副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跑回來了?”
她將自己投進被窩裡,連回話的力氣都沒有,秦知禮坐到她身邊,推了推她,說:“怎麼啦,剛纔還好好的,看見什麼不該看的了?慕巖跟別的女人糾纏在一起了?”
她不過是逗她,她出去最多也就半個小時,這裡到慕氏,開車來去都要一小時,她這麼快就回來了,估計連校門都沒有出。
除非慕巖真的大膽到像上次一樣,把女人帶來學校了。
盧謹歡把自己捂在被子裡,嗡聲嗡氣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別煩我。”
她的心很亂,她一直都是一個缺乏安全感的人,以前沒意識到自己喜歡慕巖,她還不在意他的冷淡與疏遠。現在心境變了,她才發現自己受不了他像對待陌生人一樣的客氣疏離。
她真的想不顧一切去找他,又怕像秦知禮所說的一樣,看見他跟別的女人糾纏在一起,她沒有忘記白方渝對他的勢在必得,更沒有忘記上次他去新加坡回來時,脖子上的那一枚吻痕。
她甚至很鴕鳥的想,只要她沒看到沒聽到,那些事就沒有發生。
可是昨晚,她親眼看見白柔伊親他。雖然她一再告訴自己,不要介意,不就是一個朋友之間的貼面吻嗎?可是還是會忍不住的想,白柔伊吻他的時候,他可以躲開,爲什麼不躲開呢,還是他很享受別的女人投懷送抱?
她承認她的想法很無理取鬧,但是隻要一想到他昨夜的兇狠她就不能平靜下來。所以看到他在家裡,她有些愕然,“你沒去公司嗎?”
他在看報紙,可是明顯的心不存焉,因爲她發現報紙是倒着的。他的目光更像是定在一個虛無的點上。盧謹歡問了一句,他連頭也沒擡,她等了一下,他也沒有回話。
她覺得不對勁,輕手輕腳走過去,在他腳邊坐下,將頭擱在他的膝蓋上,一個很溫情很親密的姿勢,“慕巖,你有心事嗎?能不能跟我說說?”
慕巖驚醒過來,他迅速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將報紙疊好放在沙發一側,將她從地上拖起來摟在懷裡,摸了摸她的肚子,“餓了吧,我們吃飯吧。”
這時已經下午兩點了,他一直沒有吃飯是在等她麼?盧謹歡心裡有點小幸福,嗔道:“你怎麼不先吃?餓着怎麼辦?”
“我沒胃口。”慕巖拉着她去了餐廳,盛了一碗雞湯給她,說:“喝喝看,我飩了四個多小時了,應該很好喝。”
平平常常一句話,卻讓盧謹歡感動得無以復加。她手裡捧着盛着雞湯的碗,雞湯熱氣騰騰的,她眼底一片氤氳。早上心裡那點冰冷因他貼心的舉動漸漸回暖,她不該瞎疑心的。
她將碗捧到嘴脣邊,輕輕喝了一口,剛從鍋裡盛出來的湯,燙得不得了,她舌頭都燙麻了。可她捨不得吐,舌頭在嘴裡亂捲了一下,就吞了下去。燒乎乎的雞湯從喉嚨處流了下去,彷彿讓她整個人都熱了起來。
她偏頭看着一臉期待的慕巖,吐了吐舌頭,說:“好喝。”
他的心意比雞湯更讓她心暖,她低頭吹了吹,又喝了一口,略顯蒼白的臉慢慢有了顏色。慕巖拿起筷子給她夾菜,都是昨晚她買回來的,兩人昨晚慪氣,誰也沒吃飯,她又被他折騰了一晚,睡到現在才醒。
一碗雞湯下肚,她方覺得真的餓了,肚子發出咕咕的如雷般的響聲。她一直都有這種習慣,餓到極致時,喝了湯水之類,就會發出讓人尷尬的咕咕聲。
“什麼聲音?”慕巖納悶的望着她,見她一臉尷尬的捂着肚子,他立即反應過來,悶笑了一聲,就聽她惱羞成怒的吼:“不準笑,還不是因爲你,人家連着三頓都沒吃飯了,又…又被你折騰了一夜,沒餓得休克過去就算不錯了。”
慕巖摸了摸鼻子,自知罪大惡極,他一邊給她夾菜,一邊道:“好,老婆大人,快點吃吧,把肚子填得飽飽的,下午我們出去玩。”
盧謹歡是真的餓了,她接連吃了兩碗飯,終於把肚子填飽了,這纔有精神問慕巖,“去哪?”
“秘密,上去換一身輕便的衣服……”他沉吟了一下,想起她衣櫃裡的只有淑女裝,再要不然就是牛仔褲,他搖了搖頭,“算了,我們先去一趟商場。”
盧謹歡歡歡喜喜跟慕巖出門了,走到路上,她纔想起一事,隨口問道:“慕巖,你知道慕楚是什麼時候生的嗎?”
“他每年臘月初一過生日,應該是臘月初一生的,你怎麼突然想起要問這事?”慕巖一邊開車,一邊問她。
盧謹歡皺了皺眉,臘月初一?可是她是冬月十五的,他們出生日期對不上,難道她猜錯了?可是這世上,哪有兩個毫無干系的小孩長那麼像的?
慕巖見她不說話,也沒有多問,車很快到了商場,他將車停到地下停車場,牽着她的手往樓上去。到了男女精品服飾樓層,盧謹歡見他只管將她往運動裝店走,她幾乎已經猜到了他帶她來這裡的目的。
兩人走了好幾家店,都沒有挑選到合適的。慕巖相當有耐性,不挑到一件適合她的衣服就絕不罷休。盧謹歡看着他執着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說:“慕巖,我沒想到你是這麼執着的一個人,剛纔那件衣服就很好呀。”
“不好。”慕巖悶悶的說,她穿在身上確實漂亮,但是明明是運動款的,爲什麼會那麼緊呢,走動的時候,都能看到兩團綿軟在衣服裡跳躍,那待會兒運動起來,豈不……
“哪裡不好了,我覺得都還不錯。要實在買不到合適的,我們就去拿那一件吧,你看這會兒都四點了,還不知道你等下要去哪裡,再在商場裡耽誤時間,我們哪裡都不要想去了。”
慕巖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兩人牽着手往前走,就像熱戀中的情侶一樣,盧謹歡突然不着急了,只要跟他在一起,哪裡都沒有差別。
兩人又走了兩家店,看到一家賣衛衣的專賣店,衣服上印了誇張的大嘴猴,非常可愛。盧謹歡拖着慕巖的手湊過去,她很少穿衛衣,覺得那是小孩子穿的衣服,她少年老成,覺得一切幼稚的東西都不該在她身上。可是此刻,她卻很想買一套。
慕巖見她眼睛都快粘到櫥窗上了,牽着她的手就往裡面走。盧謹歡被他拖着走進去,店員一看兩個氣質不凡,再加上兩人身上穿的衣服都是隻能在雜誌上看到的國際名牌,眼睛立即綠光,抓緊推銷。
盧謹歡一排排看過去,最終拿起一套紅色的衣服,大嘴猴做了一個“耶”的動作,頭上有兩個字母m•l,她笑着說:“這套好看嗎?”
慕巖一手環胸,一手摸着下巴,顯然也看到了那兩個字母,微微一笑,說:“給我們拿兩套。”
直到坐上車,盧謹歡都還沒有回過神來,有人願意脫下昂貴的手工西裝,穿這麼幼稚的東西。她忍不住看了又看,慕巖坦然接受她審視的目光,“怎麼了,不好看?”
“好看是好看。”盧謹歡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想說什麼,最終卻什麼也沒說。他就是一個衣架子,這身俗不可耐的大紅色衛衣,穿在他身上竟然有別樣的味道,他不去做模特就太可惜了,“慕巖,以後你要是失業了,可以去當模特賺錢養活我。”
慕巖聞言一笑,揉了揉她的頭髮,說:“就算失業了,憑我的能力,也不用出去拋頭露面賺錢養家,大不了我再回部隊去操練那羣小兔崽子。”
“對對對,我說錯了,那你在家裡相妻教子,我出去賺錢養活你?”盧謹歡失笑道。
兩人說話間,已經到了體育館,到了網球館,才發現那裡有兩對已經酣戰起來。她遠遠看去,似乎看到了秦知禮,她以爲自己眼花,結果秦知禮朝她揮手,她這才確定自己是真的看到了她。更讓她驚詫的是秦知禮旁邊站着的那個男人,那是與她有過一面之緣的卡米爾。
她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呆呆的看着慕巖。慕巖大方地牽起她的手走進去,觀看他們對打。
盧謹歡不認識另一對,那一對顯然配合得天衣無縫,很快將卡米爾這一隊打得落花流水,秦知禮累得都差沒有趴在地上伸出舌頭直喘氣了。
卡米爾心疼她,做了一個停止的動作,跑過去蹲在秦知禮面前,不知道說了句什麼,秦知禮恨恨得推開他,然後面紅耳赤的向盧謹歡走來。
盧謹歡向她招手,等她走近了,才遞了面巾紙給她,“很累吧,瞧你熱得滿頭大汗。”
秦知禮接過來擦了擦,然後拿起礦泉水瓶就要喝,卡米爾一手搶了過去,把另一杯熱飲遞到她手邊,說:“剛出了滿身的汗,喝冷水對身體不好,喝熱的。”
“你有完沒完啊?”秦知禮一點也不領情,也不管在場有沒有外人,兇巴巴的吼了一句。
就在盧謹歡以爲卡米爾要翻臉時,結果人家涎着臉,說:“沒完了,沒完了,喝熱的對身體好,喝一口吧。”簡直讓盧謹歡大開眼界,誰能告訴她,這是她認識的那個高高在上的卡米爾總裁麼?
秦知禮本來在惱剛纔他不跟她配合,被景辰熙夫婦打了一個落花流水,這會兒見他不惱自己,還一副受氣小媳婦的樣子,心也軟了。可是當着大家的面,她又拉不下臉來,搶過杯子猛灌了一口。
卡米爾想要提醒她已經來不及,她喝了一口,就被燙得哇一下全吞了出來,要不是慕巖眼疾手快將盧謹歡一撈,就波及到盧謹歡身上去了。“有沒有燙到?”
慕巖連忙檢查了一下她身上,她身上乾乾淨淨的,一點水都沒有,他這才放心,投給卡米爾一個警告的眼神,後者十分無辜,只顧關心他的女人去了。
卡米爾連抽了幾張紙給她擦嘴,急道:“有沒有燙到哪裡?都怪我,忘了提醒你,水是開水……”
“你成心的是不是?”秦知禮欲哭無淚,這個男人除了長得好看一點,有錢一點,他到底哪裡好了?
“我絕對不是成心的,沒有燙到吧,要不我們去醫院看看?”
秦知禮都恨不得踢他兩腳了,看好友還在一旁,忍了下來,不過臉色還是相當臭。她渴得要命,這會兒又惹了一肚子悶氣,她拿起礦泉水擰開蓋子就往嘴裡灌。卡米爾又想奪,不過在她警告的眼神下,還是訕訕的縮回了手,坐在一旁不說話了。
盧謹歡一直都知道秦知禮的脾氣並不溫順,當年跟楚服談戀愛時,兩人幾乎是三天一大架兩天一小架,最後她實在忍不住了,問她:“你們這樣不累嗎?”
楚服因自身的家庭因素,內心十分自卑,秦知禮大小姐脾氣一上來,就非得擰到底,兩人吵架是常事,可偏偏秦知禮樂在其中,還說了一句酸得掉牙的話,“打是情罵是愛,不打不罵不相愛。”
惹得一宿舍裡的人無人不吐糟。
只是她沒想到卡米爾能受得了她這樣子,不過她是標準的在外是淑女,對最親密的人態度就極惡劣,所以不知道卡米爾是憂還是該喜。
景辰熙擁着老婆走了過來,看見慕巖那一身喜慶的顏色,當下毫不給面子的大笑起來。他老婆樑念初是個很有禮貌的姑娘,見自家老公這樣,扯了扯他的衣服,示意他別太過分。
“慕巖,這新年還沒到呢,你就來拜年,我可沒有準備紅包給你。”景辰熙從來沒有看見慕巖穿這麼俗豔的衣服,不管老婆大人的提醒,哈哈笑道。
盧謹歡看了看自己,再看了看慕巖,臉刷的就紅了。當時她只覺得這身好看,也沒有多想,這會兒經景辰熙一提醒,難怪他們走出商場時,路過的行人那麼怪異的看着他們。
慕巖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說:“我不介意你將整個艾瑞克集團送給我。”
景辰熙一下子笑不出來了,他訕訕道:“開個玩笑,別當真,別當真。我說你這人從來不遲到的,這球都要打完了,你纔來,原來是爲這事,理解理解,老婆,我們回去也買一身,跟我們家的小土豆穿親子裝。”
樑念初十分厚道,見丈夫還在奚落,她一邊衝盧謹歡好不意思的甜笑,一邊暗下狠手擰着他腰上的肉,低聲道:“別說了,你沒看慕巖臉已經黑得跟鍋底似的。”
景辰熙吃疼的直抽氣,心裡很委屈,在她肩窩處蹭了蹭,“老婆,擰痛了,揉揉。”
好吧,在場的都是妻管嚴俱樂部的成員。
盧謹歡啼笑皆非,這三對中,還是她跟慕巖正常一點,其他兩人已經完全不正常了。
他們去得晚,球自然是打不成了,幾人相約去“左岸”喝一杯。“左岸”是y市有名的一家餐廳,專做粵菜,這裡比起那家西餐廳的名氣有過之無不及,就看門前停着的清一色的高級轎車就能猜到。
據說臨市的人開幾個小時的車,專門趕到這裡來吃晚飯。有名氣當頭,就算這裡的菜不好吃,肯定也差不到哪裡去。
“左岸”的裝修十分豪華,整個大廳金碧輝煌的。景辰熙提前訂了雅間,他們被侍應生引着進了雅間。一路上,慕巖跟盧謹歡身上喜慶的衣服引來了不少眼光,包括侍應生輕蔑的目光。
也對,他們身上這套衣服總價也沒有超過兩百塊,在這裡身上穿着動輒就是上萬的名牌服飾,他們的確會受到特別的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