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楚好說歹說,阮菁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執意要找慕巖報仇。慕楚無奈的看着她,將豬腳麪線向她推近了一點,說:“媽媽,您先吃點東西,回頭洗個澡,晚上我們出去吃好的。”
阮菁見他不再舊話重提,心裡的氣漸漸消了。自從被關進去後,她整日吃不好睡不着,原本白皙紅潤的圓臉,此刻已是皮包骨頭,臉上一點顏色也沒有。
她決定吃完飯後,就去最常去的spa美容中心護理一下。如今她要重整士氣,纔好跟慕巖鬥下去。她端起豬腳麪線,夾了一口送進嘴裡,覺得很好吃。
以前她整天吃魚翅鮑魚,都沒覺得比這碗豬腳麪線更有味道。她看着慕楚,眼底含着感動的淚花。不枉她疼惜了他這麼多年,關鍵時候還是自己的孩子靠得住。
慕楚見狀,以爲是面不好吃,連忙道:“媽媽,怎麼了,不好吃嗎?”
“沒…沒有,很好吃。”阮菁垂下頭,又送了一夾面進嘴裡,她想起了自己那個早夭的孩子,如果他還活着,是否會像慕楚這樣貼心?
阮菁在感動中吃完麪,她將碗放下,慕楚站起來坐在她身邊,將她擁進懷裡,賣着關子說:“媽媽,明天我帶您去一個地方,絕對讓你料想不到的地方。”
“什麼地方?”阮菁好奇的問道。
“到時候您就知道了,現在先容許我給您留個懸念。”慕楚衝她調皮的眨眨眼睛,然後站起來,順勢把阮菁也拉了起來,將她往浴室推,“好啦,您先洗個澡,睡一覺,好好休息,晚上我來接您。”
“你要出去?”阮菁訝異的看着他。
“嗯,出去一趟,很快就回來了。”慕楚從包裡掏出一張銀行卡遞給她,說:“媽媽,這是我的銀行卡,裡面的錢都是我自己賺的,您想怎麼花就怎麼花,我先走了。”
慕楚說完,傾身在她臉上吻了一下,然後瀟灑的對她揮了揮手,向門口走去。
阮菁怔怔的看着手裡的銀行卡,感動之情溢於言表。她緊緊握着那張銀行卡,就像握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她回房去洗了澡,包着浴巾走出來,拉開衣櫃,裡面全是她常穿的品牌服飾,高貴典雅。
她拿出一件紫色皮裙穿上,外面搭了一件白色貂毛大衣,下面是一雙高筒的靴子。一個時尚有氣質的貴婦人形象就出現在鏡子前,阮菁拿出化妝包,沒想到慕楚細心得連她平常用的奢侈化妝品都買齊了,粉底、腮紅、眉彩、眼影、眼線、睫毛膏、脣彩、口紅……,應有盡有。
阮菁給自己化了一個時尚又高貴的妝容,對着鏡子裡嫣然一笑,這纔拿起手包出門了。她打車去了往日常去的美容中心,剛推開門,就碰上以前的死對頭鄭眉。
她與鄭眉是大學同學,以前在學校裡,她們同喜歡上一個男同學,就是陸一梟。偏偏陸一梟只喜歡阮菁,對鄭眉不假辭色,因此鄭眉視阮菁爲眼中釘。
以前的大學同學會上,兩人就有意無意的比,鄭眉眉心有一顆妖嬈的痣,她命中犯桃花,卻又因命太硬剋夫。她的第一任丈夫是個建築工人,去工地時,不幸發生了事故,當場死亡。
她去找包工頭不依不饒的鬧,最後竟也鬧到了包工頭牀上去了,因此她過了好幾年舒心的日子。沒想到不久後,包工頭出車禍死了,她去法院求賠償,認識了現任丈夫林檢察官,總算過上了官太太的生活。
兩人在美容中心的門外碰上,鄭眉坐着私家車,由司機送過來,而阮菁卻是打車過來的,鄭眉忍不住拿此事奚落她,嘖嘖有聲道:“喲,我說這是誰呀,不就是我們阮董麼,怎麼,你家的勞斯萊斯呢,沒空送您呀?”
阮菁遇上她,就知道準不會有好聽的話,索性不搭腔,結果鄭眉是個不依不饒的主,她追上來,繼續說:“唉,我怎麼忘記了,你剛從牢裡放出來,你家的產業已經被你情敵的兒子搶去了,現在只怕連打車的錢都很拮据吧,你要是有困難,跟老同學我開聲口,打車的錢我還是能借給你的。”
阮菁恨得咬牙,雙手緊握成拳,恨不得撕爛她的嘴。她深呼吸了幾口,就當自己是被瘋狗吠了幾聲,面無表情的往裡面走去。
鄭眉自討了個沒趣,又不想放棄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以前她在阮菁面前總是低她一等,如今好不容易佔了上風,豈會這麼便宜的放過她。
“哎喲,你身上這件衣服是不是地攤上買的呀,阮董啊,沒錢也不用裝派頭嘛,我們能理解你的,這裡是上等人消費的地方,你要消費的地方在對面。”鄭眉說着,指了指對面一個很平常的洗面的美容店。
阮菁一直忍着,不想給她一般見識,沒想到鄭眉如此不識眼色,她轉過身去,微笑道:“你說得對,像這種上等人消費的地方,還真不適合沒品沒素質的瘋狗在這裡亂吠。”
鄭眉臉一下子難看起來,怒瞪着她,說:“你罵誰是瘋狗呢?”
“誰接茬自然就是誰了。”阮菁說着,對前臺看笑話的小姐說,“老規矩,差什麼都刷這張卡。”
前臺小姐看見兩人吵架,自是躲得遠遠的不敢來勸,她誰也得罪不起。這會兒見阮菁笑得十分親切,她忍不住想,到底是大家出身的女人,比那種小家小戶,一臉暴發戶嘴臉的鄭眉有素質多了。
“你……”鄭眉快要氣暈過去,又不想對號入座,只能忍着這口氣。不過接下來還是不停的找阮菁麻煩,說得話越來越難聽,最後連“給人當情婦,被賣了還幫人數錢”的話都說出來了。
阮菁強忍住怒意,只當她是一隻瘋狗。做完美容出來,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她在前臺結賬的時候,慕楚正好給她打電話,問她在哪裡。
她報了地址後,慕楚說他在附近,五分鐘就能到,讓她等一等。
結完賬,阮菁推門走出去,站在路邊等車。沒想到又遇到了鄭眉,她連眼角的餘光都沒有給她,徑直看着路口。鄭眉自討了沒趣,這會兒也不願意搭理她,兩人默默等着各自的車來接。
五分鐘後,慕楚開車過來停在兩人眼前,超拉風的蘭博基尼引來許多人豔羨的目光。鄭眉的臉一下子就綠了,她家的車已經有兩年沒有換了,還是最最平庸的沃爾沃,她現在只能在心裡默默的乞求,她家司機不要來,不要來。
結果天不遂人願,就在她祈禱時,她家司機已經將車停在了蘭博基尼後面。阮菁回頭看她,說:“掃把星,那就再見了。”
說完她施施然的坐上跑車,鄭眉的臉頓時五顏六色,她捏着拳頭,衝着坐在跑車裡的阮菁大聲罵道:“真是老不要臉,老成這個樣子了,還包養小白臉……”
蘭博基尼已經駛出去了,聽到她這話,又生生的停下來,慕楚推開車門,大步走向鄭眉,怒聲道:“你剛纔在說什麼,有種你給我再說一句。”
他的氣勢很嚇人,鄭眉嚇得牙齒都在打顫,她不甘示弱的瞪着慕楚,說:“我說得有錯麼,我還知道,她在外面跟許多男人有一腿……”
“啪”,慕楚沒聽她說完,揚手給了她一巴掌,鄭眉被打得偏了頭,一時都忘記了反應,慕楚寒聲道:“我希望這是我最後一次聽到你侮辱我母親,再有下次,當心我會讓你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慕楚說完,不再同她一般見識,轉身走了,直到蘭博基尼駛離,鄭眉都不敢吭一聲,剛纔那一眼,慕楚眼裡閃爍的噬血光芒讓她心悸,這會兒見他們走了,她低咒一聲,彎腰坐進車裡。
阮菁坐在車裡,看着霓虹快速向後退去,她緊握的拳頭並沒有鬆開。她永遠不會忘記今天的羞辱,永遠不會忘記那些人看她的複雜目光,永遠不會忘記在監獄裡受的那些罪,更不會忘記將這些加諸在她身上的人。
慕巖,今生今世,我與你不共戴天。
………………
“哐啷”一聲接一聲響起,屋裡能摔的東西都被白柔伊摔碎了,她坐在牀上氣得直喘粗氣。這幾日她都沒有去慕宅,一來是不想讓慕巖起疑,二來是想讓言若好好折磨折磨盧謹歡。
沒想到事情並未照她所想的發展,言若不但沒有繼續折磨盧謹歡,反而有被她收服的趨勢。她知道盧謹歡的手段不少,畢竟像慕巖那樣冷情的一個男人,因爲她都變得熱情起來,她還有什麼事是辦不到的。
她急得在臥室裡團團轉,如果言若不仇視盧謹歡,那麼她就再也沒有機會了。她得好好想想,接下來該怎麼做,才能讓言若繼續仇視盧謹歡。
白柔伊雙眼迸發出仇恨的光芒,她很快就想了一個妙招,並且立即打電話給被她收賣了的傭人,交代她依言行事。
那晚,夜深人靜時,當大家都沉睡過去,一道人影悄悄潛進言若的房間,言若十分警醒,在那人推門走進臥室時,就醒了過來。
她撐起身子看向來人,窗外月光如水,言若看見了一個戴着獠牙面具的人走了進來,她嚇得直往後蹬去,顫着聲音道:“你是誰?”
“我是誰?哈哈哈,言若,看來你過了幾天舒心日子,連我是誰都忘記了。”那人獰笑了幾聲,然後拿起鞭子作勢往言若身上抽去。
她揮着鞭子,卻沒有抽在言若身上,然而她的舉動,卻勾起了言若心裡那段記憶,她捧着頭尖叫起來,一時間淚流滿面,“不要打我,阮菁,我求求你,不要打我。”
“賤人,我讓你勾引長昕,我讓你得意,我要讓你生不如死。”那人狠狠的抽着鞭子,凌厲的鞭子落在言若周圍,言若一個勁的躲,又哭又叫。
她的叫聲太尖銳,在午夜顯得特別淒厲。盧謹歡半夢半醒間,似乎聽到言若哭喊的聲音,她迷迷糊糊的推了推慕巖,慕巖將她抱在懷裡,啞聲問:“怎麼了?”
“慕巖,我好像聽到媽媽在哭,你要不要下去看看?”盧謹歡擔憂的說。
慕巖皺了皺眉頭,咕噥道:“睡吧,我沒有聽到任何聲音,興許是你在做夢。”
盧謹歡“哦”了一聲,又睡了過去,沒過一會兒,她又聽到那尖銳的哭叫聲,她一下子坐了起來,凝神細聽。這才發現不是自己在做夢,言若真的在哭叫。
她猛得推了推慕巖,說:“慕巖,媽媽真的在哭,我們快下去看看。”言若纔回到慕家那幾天晚上,天天晚上都會哭鬧,可經過她的努力,這幾天晚上已經沒有再聽到言若的哭聲了,這會兒聽見,她只覺得格外驚心。
她也不管慕巖,連忙披了睡袍,穿起拖鞋就往下臥室外跑去。慕巖見狀,也聽到夜風送來的聲音,他跟着跑下去。
兩人的腳步聲從樓梯口紛至沓來,正在鞭打的面具人嚇了一跳,再看言若已經瘋了,她連忙跑到窗戶前,將窗戶打開跳了下去,落地時,她身上掉下一個東西來,她也沒注意,趁着夜色急急忙忙逃了。
慕巖跟盧謹歡衝到樓下,看見言若的房門正開着,言若淒厲的叫聲從門裡傳來,他倆心一驚,快速跑進去。按開燈,臥室裡頓時亮如白晝。
他們一眼就看見縮在牀頭瑟瑟發抖的言若,盧謹歡跑過去,擁着言若,急道:“媽媽,您別怕,沒事的,我們都在這裡,沒人能夠你傷害你的。”
言若此時再度陷入不安與恐懼中,對任何接近自己的生物,都充滿了莫名的抵抗,她用力掙扎,哭喊着:“不要碰我,不要碰我,阮菁,你別再打我了,我聽話,我一定聽話!”
盧謹歡一時不察,被她甩了開去,慕巖嚇得心都快要蹦出來了,他急忙伸手將她撈進懷裡,這才避免了她撞在牆上的危險。
慕巖見言若似乎又回到最開始那種不信任人的時候,向盧謹歡示意,自己則走過去,柔聲安撫:“媽媽,沒事,您只是做噩夢了,沒事的,我們都在這裡陪着您,乖,不哭了,不哭了。”
言若的情緒一直沒能穩定下來,慕巖陪了她一晚,直到天明她才睡着。盧謹歡守在他們身邊,有時候困得打起了瞌睡,慕巖讓她上樓去,她也不願意,看着言若的眼神裡充滿了擔憂。
好不容易陪着言若睡着了,慕巖幫她掖了掖被子,站起來走到盧謹歡身邊,她竟然就這樣靠在牆上就睡了,可見真的是累壞了她。
慕巖彎腰打橫將她抱起,她一下子驚醒過來,大叫一聲“媽……”音還沒完全發出來,她就被慕巖吻住了,她倏然睜大雙眸,定定的看着在眼前放大的俊臉。反應過來時,她的臉已經燒紅了。
她“唔”了好幾聲,慕巖才放開她,對她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然後抱她往外走,盧謹歡偏頭看向牀上已經睡着的言若,小聲問他:“媽媽睡着了?”
“嗯,睡着了。”說話間,慕巖已經將她抱出臥室,她擡眼一看,看到晨風正從敞開的窗戶灌了進來,她連忙道:“等一等,慕巖,窗戶沒關上。”
慕巖轉過身去,看到窗戶果然沒有關嚴實,他皺了皺眉頭,說:“昨晚沒關窗戶麼?”
“我記得有關呀,上樓前,我還讓你檢查了一遍。”盧謹歡詫異道,言若的身體很虛弱,現在又是冬天,每晚睡覺前,她都會讓慕巖記得來給她把窗戶關嚴,現在怎麼會大敞開的?
“我檢查了,都關好的,之前我以爲是你打開的。”
“我沒有。”盧謹歡斬釘截鐵的道,說完又覺得不對勁,媽媽最近明顯好很多了,雖然大多時候仍然戒備着她,但是已經不像之前那樣明顯對她充滿敵意。
剛纔她以爲她是做了噩夢,可看這情形,情況似乎不像他們想的那樣,難道是有人故意來刺激言若?然後聽見他們的腳步聲就逃了?
盧謹歡如是想着,擡頭望向慕巖。很顯然,慕巖也猜到了,他連忙放下她,轉身走進臥室,打開窗戶,將外面細細查看了一番,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地方。
盧謹歡走過去,也沒有任何發現,她皺了皺眉頭,說:“難道是我們多疑了?”
“歡歡,這些天你在家裡多留意一下,我從來不相信巧合的東西。”正如上次盧謹歡發脾氣,這次母親情緒突然失控,他相信絕非偶然。
讓他抓出是誰在背後使壞,他一定不會輕易放過她。
“嗯。”盧謹歡凝重的點了點頭,經此一事,看來他們身邊的人都不足爲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