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的晨曦照亮書房的那一剎那,池未煊從迷怔中清醒回過神來。他看了看四周,發現自己還坐在書房裡,他站起身來,坐得久了,雙腿有些僵麻,他伸展四肢,僵着腿試着往前走了幾步,等那股麻痛慢慢過去。
他走出書房,家裡安靜極了,連鐘上指針走動的聲音都清晰可聞,他上樓回到臥室,一眼就看到淹沒在被子裡小小身影,他緩步走過去,輕輕在牀邊坐下。
牀蹋陷下去,牀上的人兒被驚了一下,不安地翻了一個身,又睡沉了。池未煊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她剛纔是面向他的,現在卻是背對他的。
他緩緩捏緊拳頭,然後又舒展開來,按在她的肩膀上,掌下的身體輕顫了一下,他敏銳地感覺到了,他微擰緊了眉,“柔柔,你醒了對不對?”
晴柔閉緊眼睛,她確實沒有睡着。睡到半夜,她就渴醒了,一摸牀的另一側,才發現池未煊不在身邊。
她撐身坐起,心裡不知怎麼的就空落落的。她穿好衣服下樓去倒水,就看到蘇東寧走進書房。不知怎麼的,彷彿有一股魔力牽引着她,她緩緩向書房走去。
然後她聽到了蘇東寧與池未煊的對話,這是她第一次從他嘴裡聽他說喜歡她,她心裡激動不已,甚至想立即撲進他的懷裡。然而下一秒,他的話就將她扔進了冰天雪地裡。
她只覺得那股涼意從腳心一直漫延到全身,他說他喜歡她,但是在他心裡,道義與責任卻更重要。
池未煊知道她是清醒的,他將她扳過來面向她,蹙着眉頭看着她,嘆道:“你又在鬧什麼?”
晴柔一整夜沒睡着,翻來覆去都在想一個問題,她該何去何從?她原以爲只要她愛他,就能夠堅定不移地走下去,可現在她才發現,擋在她前面的,除了舒雅,還有一個孩子。
他們纔是真正的一家人,而她只是一個因爲跟舒雅長得有幾分相似,就誤闖進池未煊視線的女人,因爲他忘不了初戀,才寄情於她。
她怎麼還妄想跟他的感情能夠開花結果?舒雅已經出現了,他們團聚是遲早的事,到時候她夾在他們中間,是第三者。
“池未煊,你放我走吧,我要的幸福,你給不起。”晴柔不敢看他,怕看到他的臉,她就再也說不出這番話了。她太懦弱了,好了傷疤忘了疼,只要他哄幾句,她就能拋棄一切。
手臂忽然傳來銳痛,池未煊一把將她扯了起來,她驚得張大眼睛,就看到他臉色鐵青,目光銳利地盯着她,“昨晚我說的話你都聽到了?”
“對。”晴柔也不隱瞞,再說也沒什麼好隱瞞。她聽到了,因此她更明白自己在他心裡的地位。
池未煊心頭一緊,剛要說話,卻聽她繼續說:“池未煊,我還知道你跟她有個孩子,孩子的名字就叫小吉他,對不對?”
池未煊瞳孔一陣緊縮,她都知道了,“你怎麼知道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
“該死的,什麼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我從來沒有想過要瞞你小吉他的存在。”池未煊惱怒地瞪着她,原來昨晚她突然反常,是因爲不知道從哪裡知道小吉他的存在。
晴柔沒有理他,自言自語道:“我突然發現我真的很可笑,我那麼努力想要跟你在一起,邁過了千山萬水,終於能夠到達你的心時,才發現,這一切不過都是我的自以爲是。我自以爲是你終究會愛上我,我自以爲是我們之間能開花結果。然而,現實卻一次又一次的擊碎我的自以爲是,池未煊,你不愛我!你只是還沒有找到舒雅,你的感情還沒找到寄放之處,所以你不放我走。但是我不想日日夜夜提心吊膽,如果舒雅回來,你會毫不猶豫的送我走。既然如此,分手就由我來說吧,至少我還能保住一點尊嚴。”
“蘇晴柔,我在你心裡就是這樣一個薄情寡義的男人?”池未煊氣得心都痛了,他對她怎麼樣,難道她真的完全體會不到嗎?
晴柔語塞,他不是薄情寡義的男人,他是一個重情義的男人。就是因爲如此,他才猶豫不決,舒雅他放不下,他也不想辜負她。
“池未煊,正因爲你不是一個薄情寡義的男人,你才放不下我。其實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你接近我的原因,我更知道,你放不下我,是因爲你覺得你毀了我。虧欠不是愛情,池未煊,你爲我已經做了很多了,你不用再覺得對不起我。”晴柔冷靜地看着他,她簡直都要佩服自己此時的狀態,並且還能條理分明的說這麼多。
“誰說我覺得虧欠你了?蘇晴柔,當喬震威將你送上我的牀那一刻起,你就註定只能是我的女人。我告訴你,要讓我放你走,不可能。”池未煊甩開她的手,憤怒地瞪着她。
她說得對,對付喬震威,他從未想過要利用她來達到目的,但是他的行爲,還是間接毀了她。他無法坐視不理,除了將她安排在身邊,他想不出別的辦法彌補她。
“池未煊,我不是跟你商量,我去意已決,你留不住我的。”晴柔輕聲道。
池未煊氣得抓狂,瞧她一臉堅決,他忽然笑了,“蘇晴柔,你可以走,也可以不管你媽媽的死活,不管你弟弟的前程,但是,不管你走多遠,我都會用我的方式將你逼回來。”
“你不會。”晴柔篤定地看着他。
“你大可以試試,看我會不會。”池未煊冷冷道。
晴柔知道她輸了,因爲她連試都不敢試,媽媽的病經不起折騰,弟弟的前程不能讓她冒險。她知道,只要他手裡捏住這兩張王牌,就捏住了她的命。
“池未煊,你跟我弟弟承諾過,你給不起我要的幸福,你就會放了我,我現在很不幸福,很不幸福!”晴柔捂着耳朵尖叫。
“是麼?昨晚你躺在我身下時,不性~福?”池未煊看見她被逼到極致,像個小孩子一樣耍賴,心情忽然好了起來,他彎腰拍了拍她的臉,“蘇晴柔,不要妄想離開我,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
“池未煊,你太自私了,你給不了我未來,你憑什麼留住我?”晴柔生氣地揮開他的手,他的動作太侮辱人了。
“因爲你很弱,蘇晴柔,弱者沒有說話的權力。”池未煊說完,不再理會她,他站直身體,徑直向浴室走去。
晴柔氣得拽起枕頭向他砸去,枕頭不偏不移砸中他的後腦勺,他也不在意,推開浴室的門走了進去。
浴室的門緩緩合上,池未煊神情黯然下來,他知道他很卑鄙,可是除了用這種手段留下她,他已經想不出該怎麼留住她了。
浴室裡很快響起水聲,晴柔鬱悶得不得了,她扯過被子捂住腦袋,幼稚得放聲大叫,“啊啊啊!”
池未煊走出浴室時,臥室裡已經沒有晴柔的身影,他擦了擦頭髮,穿上衣服下樓。
樓下蘇晴柔在廚房裡做早餐,蘇東寧在院子裡跑步,寧靜溫馨的早晨,讓他忘記了剛纔他們還吵過架的事。
他信步走進廚房,就看到那道忙碌的身影。他走到她背後,突然伸手摟住她的腰,晴柔嚇了一跳,“你幹嘛呀?”
“老婆,你好香。”池未煊埋首在她脖子裡,她身上有股沐浴後的輕香,讓他情不自禁地感嘆。
晴柔渾身一僵,他剛纔叫她什麼?他叫她老婆?隨即又想到了什麼,她轉過身去,將腦袋在他眼前直晃,“池未煊,你看清楚,我是蘇晴柔,不是舒雅,老婆不能亂叫,會讓人誤會的。”
他怎麼能這樣,他們剛剛纔吵完架,他就開始用糖衣炮彈來轟炸她了,她纔不會中計呢。
“除了蘇晴柔會這麼笨,還會有誰這麼笨?”池未煊笑着刮她的鼻子,一點也看不出他剛纔還火冒三丈的樣子。
晴柔板着臉推開他:“池未煊,你別靠近我,我不想被你的糖衣炮彈迷惑。”
“那真槍實彈?”池未煊笑着揶揄道,晴柔從他的眼神中就能看出他的不懷好意。她無語地拍開他的手,轉身繼續做早餐。
“蘇晴柔,我知道你現在怎麼想的,給我一點時間,我會給你一個交代。”池未煊說完,又抱住了她,索性無賴到底。
晴柔推不開他,無奈的輕嘆。
池未煊還想說什麼,手機忽然響了,他捨不得放開她,晴柔收起惆悵的心情,推了推他,“去接電話吧。”
手機鈴聲響了一遍又一遍,池未煊不得不放開她,轉身出去接電話了,電話裡傳來舒母的聲音,“未煊,你叔叔醒了,他要見你!”
池未煊心底一震,連忙道:“阿姨,我馬上來。”
池未煊拿起桌上的車鑰匙,匆匆往門口走去,差點與剛晨跑回來的蘇東寧撞了個正着,蘇東寧看着他行色匆匆的樣子,連忙問道:“姐夫,你要上哪去啊?”
“跟你姐說一聲,我出去一趟。”池未煊換好鞋子出門了,蘇東寧也不在意
,晃頭晃腦的走進客廳,卻一眼就看到站在門口的蘇晴柔。
“姐,姐夫好像挺忙啊,早飯都不吃了。”
晴柔什麼也沒說,轉身進廚房繼續忙去了,可是下一秒,蘇東寧就聽見廚房裡傳來痛呼聲,他連忙奔進去,就看見蘇晴柔捂着手,痛得小臉都皺在了一起。
他急忙衝過去,拽過她的手,她手心好幾個水泡,顯然是心不在焉被鍋邊燙傷了。他急得要命,連忙扯着她的手去水龍頭下衝,“你在想什麼呢,我可不想早飯吃烤豬手。”
晴柔翻了他一個白眼,“蘇東寧,你有點同情心好不好?”
“你要是不想做飯,你直說,不用拿自己的手出氣。”蘇東寧將她的手在水龍頭下衝了一會兒,看她手上的水泡,“要命了,燙成這樣,只能去醫院處理了。”
“東寧,沒關係的,不用去醫院,擦點藥就可以了。”晴柔不想去醫院,也不想去花這個冤枉錢。
“那怎麼行,手是女人的第二張臉,快點去換衣服,我陪你去。”蘇東寧着急地將她往門外推。
晴柔沒辦法,只好去樓上換衣服。還好只燙到一隻手,穿衣服不成問題。
他們去了帝景天成的私家醫院,去創傷科處理好傷口,兩姐弟一起上樓去看蘇母。蘇母的臉色不怎麼好,看到兩姐弟一起來,她很開心,掙扎着從病牀上坐起來,“柔柔,東寧,你們來了。”
蘇東寧連忙奔過去扶起蘇母,然後又將牀搖上去,讓她靠着舒服一點。
“媽媽,您的臉色不太好,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晴柔有好幾天沒來醫院看她了,她心裡很難受,媽媽生病躺在醫院裡,她就知道惦念着兒女情長,也沒有天天來看她。
蘇母勉強笑道:“沒有,剛做了化療,不舒服很正常,柔柔,你的手怎麼了?”蘇母從她進門時,就注意到她的手纏着繃帶。
“哦,做飯的時候不小心燙到了,沒事的。媽媽,您先跟東寧聊聊,我去問問主治醫生。”晴柔說着就站了起來。
蘇母神色一慌,“柔柔,我沒什麼事,洪醫生今天有兩臺手術,會很忙的,你別去麻煩人家,我真的沒事。”
晴柔腳步頓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有再堅持,她走回去坐在牀邊看着蘇母,短短几天,她消瘦了許多,也蒼老了許多。因爲化療,她的頭髮幾乎都要掉光了,眼圈浮腫,神色也很憔悴。
晴柔握住她的手,“媽媽,您要是覺得哪裡不舒服,你告訴我,我是您的女兒,您不要瞞着我,知道嗎?”
“傻孩子,媽媽怎麼會瞞着你,媽媽還想看到你結婚生子。”蘇母回握住晴柔的手,她手背瘦得只剩一點皮了,連青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見。
“媽媽!”晴柔羞澀的輕嚷了一聲。
蘇母見狀笑起來,“東寧,你看你姐都害羞了。”
“姐臉紅的樣子真好看,就像染了胭脂一樣。”蘇東寧笑盈盈道,姐姐是他心目中的女神,以後他要找女朋友,就要照着姐姐這樣的標準去找。
“東寧。”晴柔嬌嗔道。
她嬌羞的樣子逗得一老一少笑了起來,晴柔跺了跺腳,“你們討厭,取笑人家,我不理你們了。”她臉頰發燙,轉身往門外走去。
醫院的長廊很安靜,晴柔靠在牆上,慢慢等臉上的溫度恢復正常,房裡,蘇東寧不知道說了什麼,逗得媽媽一個勁兒的笑,她突然覺得這樣的日子就是幸福。
這幾天,她爲了池未煊吃不下睡不着,甚至還自暴自棄不想活了。她覺得自己太懦弱了,這個世界,每天失戀的人成千上萬,要是誰都像她這樣要死要活的,社會還不得大亂。
是她把愛情看得太重,其實生命裡除了愛情,還有許多東西值得她去付出,比如親情,比如友情。所以她要振作起來,做一個堅強的女人。
“蘇小姐?”晴柔想得入神,耳邊忽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她擡起頭來,就看到特護站在她前面,一臉溫和的望着她。
“你好,小李,這段時間我媽媽麻煩你了。”晴柔說。
“蘇小姐,你太客氣了,照顧蘇阿姨是我的職責,對了,你一定要多關心一下蘇阿姨,她最近情緒不好,導致治療效果不好。”小李溫柔提醒道。
“謝謝,我最近有點忙,所以忽略了我媽媽,謝謝你。”晴柔臉一燙,爲自己撒了謊。
小李又跟她說了幾句,跟着晴柔一起進了病房。晴柔坐在牀邊,聽着蘇東寧貧嘴,也加入其中。
………………
池未煊趕到醫院時,舒父已經轉入了普通病房,他來到病房外,剛好遇上主治醫生檢查完出來,“你好,請問一下病人怎麼樣了?”
“壓迫腦神經的淤血已經全部都清除了,已經脫離了危險期,只是長期的癱瘓導致他的四肢功能衰退,他雖然醒過來了,但是隻能躺在牀上,除了腦袋是清醒的,其他都跟以前一樣。”主治醫生道。
“那麼經過復健,有沒有可能重新站起來?”
“從醫學的角度上來講,幾乎不可能,但是就跟他成了植物人,也能夠醒過來一樣,也許會出現奇蹟。”
“我明白了,謝謝你,醫生。”池未煊伸手與他握了握,目送他們離開了,他才走進病房。
舒母趴在牀邊哭成了淚人兒,“老伴,你終於醒了。”
舒父剛剛醒來,還說不出來話,伸出手想要拍拍她,手臂卻僵硬得一點知覺也沒有,他一下子狂躁起來,用力掙扎,嘴裡也在嘶吼着什麼。
“老伴,老伴,你怎麼了,你別嚇我,你要什麼嗎?”舒母看見他激動的樣子,也嚇得不輕。
舒父“嗚嗚”的說着什麼,可是因爲長久沒有發音,他舌頭僵硬,也說不出話來,他更加用力地掙扎起來,舒母領悟過來,連忙幫他順氣,“你別急,你別急,醫生說了你纔剛醒,這些都會慢慢恢復,你彆着急啊。”
池未煊大步走過去,“叔叔,您彆着急,阿姨說得對,您的身體會慢慢恢復。”
經過舒母與池未煊的勸解,舒父慢慢安靜下來,他明白他能夠醒過來是奇蹟,但是如果他只能清醒的感覺到自己一輩子躺在牀上,他寧願變成活死人。
他激動地看着池未煊,池未煊連忙道:“叔叔,我明白,我會找最好的醫生來給您治療,你放心,您一定可以站起來的。”
舒父卻只是搖頭,他眼裡慢慢閃爍着淚光,張着嘴,不知道在說什麼。池未煊不明所以,舒母湊過去,聽了好一會兒,才聽清楚他想表達什麼,她的眼淚也落了下來,“未煊,你叔叔說讓你一定要幫我們找回我們的閨女。”
池未煊連忙點頭,“我會的,您放心,我一定會把舒雅找回來的。”
舒父的情緒慢慢平靜下來,或許是池未煊的保證讓他放了心,沒一會兒,就疲倦地睡去。
池未煊看着舒父蒼老的面容,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到舒父的情形,那時候舒父還是市政府裡一個地位不低的官員,媽媽是通過他,才能跟軍區的人合作,因此那時候蘇家與池家的來往很頻繁,他印象裡,舒父一直很威嚴,對他卻很和藹。
他有一個古靈精怪又愛吃糖的女兒,所以他包裡隨時都放着五顏六色的糖果。他第一次見到他時,他身上有種位居高位的威嚴,然而他卻從包裡拿了幾顆糖出來遞給他,那時候他手裡的糖果跟他威嚴的形象簡直有種說不出來的違和感。
然後,他聽到他身後傳來嬌笑聲,“爸爸,他是大男生,纔不吃糖呢。”
女孩的聲音脆生生的,有種糖果的甜膩,大抵這就是一見鍾情。後來他跟舒雅在一起了,舒父默許了他們的交往,如果沒有後面的事,說不定現在他跟舒雅已經結婚了。
可是事情就這樣發生了,讓他措手不及,舒家當時在海城,也算小有名氣。舒父因愛女失蹤中風後,之前的政敵爆出他利用職務受賄的證據,被解了職,舒家一下子就頹敗了。
“未煊,雅雅是我們的心頭肉,我們什麼都可以失去,唯獨不能失去她,你叔叔心心念唸了她這麼多年,剛醒來就急着找她,你一定要幫我們找到她。”舒母抹着眼淚道。
“阿姨,您放心,我已經派人去找了,我相信很快就會有她的消息。”池未煊保證道。
“好,好,好。”
池未煊從醫院出來,他坐在車上。自前晚之後,舒雅就像人間蒸發了,再也沒有人見過她。若不是那張紙條與視頻,他都要認爲自己出現幻覺了。
可是不是,他清楚她真的出現過。
他找了她十年,卻音訊全無,他甚至以爲她被喬震威謀害了。然而那天晚上,讓他堅信她就在他身邊,只是避不見面。
他想不通她避不見面的理由,如果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
他,她可以回去見見她父母。可是她連她父母都避不見面,到底是爲什麼讓她這麼狠心絕情?
失憶?不可能,那天她看到他,她分明認識他的。到底是爲什麼,或者她被人挾持了,讓她不敢回來,她怕連累他們?
池未煊想來想去,只有這個理由可以讓他信服,她肯定被人挾持了,否則她有機會可以回來,爲什麼不回來?
池未煊想得入神,手機忽然響起來,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接起來,“嗯,遠兮,什麼事?”
“大哥,跟凱德公司合作的那個案子,喬氏又搶了。”顧遠兮說這話時,都忍不住汗顏,他本來以可以用這次的事引蛇出洞,然而他失算了,對方比他想象中還要狡猾。
池未煊蹙緊了眉頭,“我馬上就回來。”
池未煊掛了電話,也沒有心思再去想舒雅的事,他發動車子向公司急駛而去。
到了公司,顧遠兮早已經在辦公室等着了,他們一起走進總裁辦公室,池未煊神色晦暗不明,沉聲道:“知道是誰了嗎?”
顧遠兮搖了搖頭,“我排查了上次接觸過標書的人,只有三個人接觸過,吳秘書,徐副理,蘇小姐。這次的合作方案,我特意等到徐副理外出時交給他,讓他帶去凱德公司。但是與他同行的是安小姐,安小姐那天來公司找蘇小姐,蘇小姐不在,不知道爲什麼,安小姐上了徐副理的車。”
“安小離?”池未煊挑了挑眉。
“對,李承昊的女朋友,安小姐跟凱德公司的總裁安秘書是堂姐妹,徐副理急着去見客戶,就將文件交給安小姐,請她讓安秘書交給凱德公司的老總。從頭到尾,他都沒有單獨碰過那份文件。”顧遠兮擰緊了眉。
“遠兮,這一切看似巧合,都未必是巧合,徐副理看似是無辜的,但是他的嫌疑卻最大,你派人盯緊了他,不要打草驚蛇,我倒要看看何方神聖,敢在我背後玩花樣。”池未煊知道商場上慣於爾虞我詐,爲了錢,很多人鋌而走險出賣公司機密。
但是徐副理賬戶上卻沒有多出額外的收入,也沒有多房產,只能說明他不是爲了錢,那麼他是爲了什麼?
“遠兮,去調查一下徐副理的所有親戚,我懷疑他是喬震威的人。”
顧遠兮皺了皺眉,“大哥,我已經調查過了,徐副理跟喬震威沒有任何關係,他的親戚更不可能認識喬震威。”
“如果不是喬震威的人,他爲什麼要幫喬少桓?”
“我覺得他更像是要陷害蘇小姐,這次合作方案一事,蘇小姐從頭到尾都沒有接觸過,他無從害起,又怕我們懷疑到他,他就拉上安小姐墊背。但是讓我想不通的是,既然他從頭到尾都沒有看過計劃書,怎麼知道我們的底價是多少?”顧遠兮沉思着,這件事越來越撲朔迷離了,許多看似能想通的關節,卻疑點重重。
池未煊也想不通,“對了,喬少桓的底價是多少?”
“比市價還低幾個百分點,完全沒有賺頭,除非是用劣質的建材,否則根本就蓋不起這棟大樓。就連上次政府的招標也是,喬氏比我們低了十個點,根本不能盈利。喬少桓如今跟我們槓上了,只要能搶了我們的生意,他也不管能不能盈利,就一頭撞上去,完全是想跟我們打價格戰。”
“他這是自取滅亡,他搶過去也要消化得了。”池未煊滿臉不屑,他摸着下巴,沉吟道:“這樣吧,下次再有跟喬氏競爭的案子,你用最好的材料,報最低的價。”
“大哥。”顧遠兮震驚地看着他。
“你放心,商人以盈利爲先,我不會做虧本的生意,喬少桓已經連搶我兩個大單,他搶上癮了,接下來他一定還會再搶,我最不缺錢,就怕他會先扛不住。”池未煊冷笑道。
顧遠兮失笑,大哥實在太陰險了,隨即他又想到了什麼,他眼前一亮,“大哥,你覺不覺得有件事很奇怪,按理說我們的標底泄露給喬少桓,喬少桓根本不用在我們的標底基礎上降低那麼多,而且這次的合作方案,一樣的建材,他報的價也比我們低好幾個百分點,我總覺得這事透着說不出來的詭異。”
池未煊仔細想了想,也同意顧遠兮的看法,作爲商人,不可能倒貼錢去幫人蓋房子,“喬氏之前是以經營百貨公司盈利的,如今喬少桓爲了跟我搶生意,進入他完全陌生的領域,搞不清楚市場就亂報價,也無可厚非。”
“喬少桓是草包,他手下那些人全是喬震威的老下屬,不可能跟他一樣草包。我怎麼覺得這事似乎是一石二鳥的計策。”
“你的意思是有人藉着陷害蘇晴柔之機坑害喬少桓?”池未煊並不笨,立即就想到了這一層,如果是這樣,幕後指使者只有一個人,而這個人能夠這麼神通光大,那麼只有……
“伯爵!”池未煊與顧遠兮異口同聲道,池未煊想起昨晚他給媽媽打的那通電話,申世媛回去一定說了她在這裡受的委屈,所以伯爵親自出手對付蘇晴柔,同時打擊他的商業對手。
這一招一石二鳥的計策簡直太高明瞭!
“如果是伯爵出手,很多事就能夠解釋得通了。”如此心計,讓顧遠兮對那個高大威猛的外國男人佩服得五體投地。
“遠兮,你這未來老丈人看來不好對付了,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池未煊戲謔道,仔細想一想,他發現這兩次商業機密泄露,似乎都還存在疑點,伯爵是個精明的人,他做事很周密,不會留下任何疑點。如果他要陷害蘇晴柔,他不會往蘇母住院卡上存五十萬,那是上次的案子裡最大的疑點。
顧遠兮難得紅了臉,“大哥,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再說他心裡認定的乘龍快婿是你,不是我。”
“遠兮,拿出你的自信,這回跟我一起回英國,你要是追不到世媛,你就不要跟我回來了。”池未煊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看來要讓伯爵心甘情願的接受遠兮,只能從申世媛那裡下手。
“大哥!”昂藏的七尺男兒居然也害臊了,池未煊不再逗他,正色道:“遠兮,舒雅的事怎麼樣了?”
“沒有消息,她就像人間蒸發了。我派人在市裡市郊都找過了,都沒有找到她。”顧遠兮如實回稟道。
“再派人繼續找。”
“是。”顧遠兮看着他疲憊的樣子,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所有的一切,都要等找到舒雅才能真相大白。
………………
喬少桓再一次搶了池未煊的生意,他高興得不得了,當晚就在盛世設宴,讓全公司的人都參加。他很高興,只要有人來敬他酒,他就應下,很快就喝得酩酊大醉。
公司的職員將他送回家時,已經深夜了,劉言心來應門,看到醉得神志不清的喬少桓,她一邊將他扶了進去,一邊對那兩名職員道謝。
關上門,她把他扶在沙發上躺下,看着他紅通通的俊臉,她伸出手去摸他的臉,就聽到他在囈語,“柔柔,你別離開我……”
她像觸電般縮回了手,然而下一秒,她的手就被喬少桓拽住,他睜開猩紅的眼睛,看得她心裡直發毛,“少桓,你喝醉了,我去幫你泡杯醒酒茶。”
“柔柔,我今天又搶了池未煊的生意,哈哈哈,我馬上就會有錢了,你回來我身邊好不好?我可以幫咱媽治病了。”喬少桓半清醒半迷糊道,他努力想睜開眼睛看清楚眼前的女人,可是眼前霧濛濛的,他怎麼也看不清。
他聽到她溫柔的話語,以前他每次喝醉回去,她就會去幫他泡醒酒茶,雖然每次他都不領情,將茶杯摔得粉碎,但是下一次,他喝醉回去,她還是會給他泡醒酒茶。
往事歷歷在目,他不相信她不愛他。她現在只是跟他慪氣,等他有錢了,能幫她媽媽治病了,她就會回到他身邊。
劉言心看着他發酒瘋,心裡難過得要命,現在陪在他身邊的人是她呀,他看清楚啊,她是劉言心,不是蘇晴柔。
“你放開我,少桓,你放開我。”
“柔柔,我愛你,我愛你。”喬少桓死死拽着她的手腕,將她扯着跌倒在他身上,然後迅速吻住她的脣。
劉言心氣壞了,他到底把她當什麼了?他抱着她,卻喊着另一個女人的名字說愛她,他怎麼能這麼殘忍。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劉言心用力推他,她什麼都能忍受,就是不能忍受他把她當成蘇晴柔。
爲什麼要這麼傷害她,她愛他,他難道看不見嗎?喬家垮了,不離不棄留在他身邊的是她劉言心啊。“喬少桓,你看清楚,我是劉言心,你看清楚。”
“柔柔,給我,給我。”喬少桓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居然很快扒了她的睡褲……
或許是沒有感受到那一層阻礙,他突然狂性大發,一巴掌甩在劉言心臉上,“賤/人,你不是處/女,你居然敢背叛我,我弄死你,我弄死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