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柔拿了樣板書就離開了出版社,這一折騰,都已經下午三點多了,她想到剛纔車裡的那個男人,她拿起手機,給陳北打了個電話。
電話響了三聲,陳北接起來,“池太,你好!”
“陳秘書,上次我託你幫我查的事怎麼樣了?”晴柔道明來意。
“池太,你等一下。”陳北似乎到了一個相對安靜的環境裡,他壓低聲音道:“我調查過,從警方那邊得到的消息,有個嫌疑犯逃脫了。當時宋總利用宋書記的身份向警局施壓,警局在三天之內結案,只說嫌疑犯全部被槍殺,但是這個案子疑點重重。監控錄相里,當時拍到了六個嫌疑犯,有兩個嫌疑犯身體裡的子彈是被另外的槍槍殺的。”
“所以……”晴柔莫名心驚,這段時間她總被人跟蹤,那個人戴着鴨舌帽,服裝中性,亦雌亦雄,難道這個人就是當年逃脫的嫌疑犯?
“李承昊李隊長在跟蹤調查這件案子,池太,如果你有需要,可以向李隊長諮詢,他比我知道得更多。”陳北說。
“好的,謝謝你,陳秘書。”晴柔道。
“池太你太客氣了,對了,還有一事,關於夏園的裝修風格,Boss讓你來定,你看是你來公司,還是我將資料送到家裡去?”
“我明天去公司吧。”
“好!”
晴柔掛了電話,握着方向盤的手緊了緊,她想了想,拔通了李承昊的手機號碼,手機響了許久,都沒有人接聽,直到嘟嘟的忙音傳來,她才掛斷電話。
如果當年的事還有嫌犯逃脫,她是唯一目擊證人,如果那個人就在身邊,如果他認出了她,如果他要殺人滅口……後果簡直不敢設想。
………………
黑色賓利勻速向前駛去,舒雅掛了電話,臉上浮現一抹得意的笑容,陸正鳴透過後視鏡看着她臉上的笑容,有剎那的失神,好在還記得自己在開車,“雅雅,什麼事這麼高興?”
舒雅這才發現開車的是陸正鳴,她想起剛纔蘇晴柔也在,頓時驚得後背冒了一層冷汗,“阿正,你瘋了?我不是說不讓你出現在蘇晴柔面前嗎?你怎麼總是不聽我的話?”
陸正鳴覺得委屈,“雅雅,我是擔心你……”她來見宋清波,他怎能放心?
“有什麼好擔心的?你就這樣出現在蘇晴柔面前,萬一她認出你怎麼辦?你是想害死我嗎?”舒雅氣得渾身發抖,想起剛纔蘇晴柔疑惑的目光,老天,她千萬不能想起他來,否則她就功虧一簣了。
“她要是認出我來了,我就殺了她。”陸正鳴眼底掠過一抹陰狠。
“殺殺殺,你想到的就是殺,當初我只是想讓你們抓了她,嚇唬嚇唬她,只要嚇得她流產跟未煊分手就夠了,結果鬧出那麼大的動靜。你以爲三年前宋清波揪着我不放是因爲什麼?如果不是你衝動行事,我根本就不會坐這三年牢。”舒雅氣憤道。
“雅雅……”陸正鳴既委屈又難過,都是他害的,三年前,若她供出了他,她根本不用坐牢,可是她沒保護了他。
三年前在機場,他看到她,一時驚爲天人。僅一眼,他就愛上她了。他從不曾妄想她會看上他,然而那夜在酒吧,她喝得酩酊大醉,誤把他當成了她的心上人,跟他睡了一夜,那時他簡直幸福得要死。
後來他聽了她訴說她的過往,他對傷害她的那個女人恨之入骨。
綁架蘇晴柔是舒雅的主意,但是卻是他向豹哥獻策,報復蘇東寧。大家都知道蘇東寧背叛了豹哥,綁了她姐姐尋仇滋事,就算東窗事發,也不會聯想到舒雅身上。
“對不起,我會補償你的,你讓我幹什麼都行,讓我在家裡等你也行,你別生氣了,當心氣壞身體。”陸正鳴柔聲哄道,他捨不得她生氣,所以她讓他從公司退下來當家庭婦男,他沒有意見,她讓他儘量少出來走動,他也照辦。
他想,只要她開心,就是讓他去死,他也會毫不猶豫。
舒雅慢慢平靜下來,她看着他,“阿正,以後沒我的允許,不要再來接我了,撞上蘇晴柔,她認出你來就麻煩了,我不想你去坐牢,也不想你被槍斃,你懂嗎?”
“雅雅,我聽你的,我都聽你的,我在家裡乖乖等你,我不出去了,好不好?”陸正鳴委曲求全道,雅雅是爲他好,他不能惹她生氣。
“如果你覺得悶,可以去國外走走,要不等世界水上樂園的項目結束後,我陪你去國外散散心。”舒雅揉了揉眉心,對陸正鳴,她顧忌的很多,並不想將他逼急。好在陸正鳴很聽話,不會違逆她的意思。
“不悶不悶,只要你每天都回來,我一點也不悶。”陸正鳴連忙道,就像一個等着侍寢的妃子,對她感激涕零。
舒雅“嗯”了一聲,沒再說話。到底是不同的,她喜歡強勢的男人,不管在哪方面,而陸正鳴太軟弱,連上牀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痛了她。
想到這裡,舒雅搖了搖頭,開始計劃下一步怎麼走,怎麼才能讓池未煊滿盤皆輸!
晴柔回到家,一刻不停的開始做晚飯,連樣書都來不及看,做好飯,她送去醫院。還沒出門,就接到池未煊的電話,讓她在醫院等他,他們一起回來。
晴柔答應了,想着跟他一起回來,就沒有開車,叮囑小吉他在家陪兜兜,她就匆匆離去。
這幾天她都是提前去接兜兜回家,然後讓小吉他帶着她在家裡玩,或者去小區裡找別的小朋友玩。她信任小吉他,小吉他似乎也不像一開始那樣牴觸她了。
一切事情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如果沒有那個逃脫的嫌犯,如果沒有那輛跟蹤她的紅色悍馬,一切都很好。
可是那兩樁事情就像懸在她頭上的刀,讓她時刻不安。誰會跟蹤她?逃脫的嫌犯跟那輛紅色悍馬有什麼直接的聯繫?
晴柔來到醫院,楊若蘭正坐在牀頭看書,看見她來了,只掀了掀眼皮瞅了一眼,也不理她。晴柔提着保溫桶走進去,甜甜笑道:“媽媽,您感覺怎麼樣?”
楊若蘭充耳不聞,專心看書。
晴柔不以爲意,這些天楊若蘭對她都是這個態度,她其實能夠理解楊若蘭,獨自一個人將孩子拉撥大,又受了那麼多苦,她不準池未煊認宋衍生,也有她的想法。
但那畢竟是未煊的親生父親,縱使有再多的恨,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也該淡了。
“我燉了雞湯,是純正的土雞,味道很鮮美,您嚐嚐?”晴柔拿勺子盛了一碗湯,端到楊若蘭面前,楊若蘭還是不理。
晴柔臉上的笑有些僵了,這都好幾天了,就算她告訴自己別在意,她心裡仍舊感到難過。哪怕楊若蘭有一點點心疼她,也不會給她這麼多天的臉色看。
她將碗放在牀頭櫃上,輕聲道:“媽媽,您若是看見我煩,從明天開始,我不出現在您面前就是,您喝點湯吧,不合您胃口您就倒掉吧,我先走了。”
晴柔拿起包包就往門外走,她知道逆來順受有個限度,既然她都做到這份兒上了,她還不領情,那她也不必來自討沒趣了。
讓池未煊去看宋衍生,她沒有做錯,讓池宋兩家聯手,她也沒有做錯,那麼她爲什麼還要像個罪人似的在這裡贖罪?
她也累,身心皆疲,原以爲爬過一座高山,就能觸到她想要的幸福,卻沒想到前面又出現了一條河,她總是離她想要的幸福一步之遙。
她以爲很委曲求全就能換得楊若蘭的諒解,卻沒想到只是換來了她的變本加利。
晴柔走到門邊
,想了想,她又轉過頭來,看着病牀上恢復得差不多楊若蘭,她說:“媽媽,我向您道歉,只是因爲我沒有事先告訴您,未煊要帶小吉他去看宋伯父。但是,我沒做錯。您原諒我也好,不原諒我也罷,我都沒有做錯。”
晴柔轉身,門緩緩合上之際,裡面傳來碗砸落在地上摔得粉碎的聲音,晴柔脣邊揚起一抹苦笑,緊接着傳來楊若蘭的怒吼:“你懂什麼?你什麼也不懂,有什麼資格來教訓我?”
晴柔搖了搖頭,剛走了兩步,就看到迎面走來的池未煊,她站在原地沒動,等着他靠近。
池未煊來到她身邊,看着她小臉上滿是失落與疲憊,他微彎下腰,與她平視,“怎麼了?怎麼苦着一張臉,媽媽又欺負你了?”
晴柔主動偎進他懷裡,“未煊,我累了,如果……我是說如果,我不想再這樣委曲求全了,你會怪我嗎?”
池未煊輕輕擁着她坐在外面的椅子上,他手指穿過她的頭髮,指間微癢,殘留的餘溫告訴他,他握住的再也不是一把冰冷的空氣,“不會,柔柔,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不要委屈自己,知道嗎?我希望你開開心心的,如果你待在我身邊不開心,我又怎麼會幸福?”
“那媽媽……”
“我會請保姆來照顧她,等她出了院,我就送她回英國,我們的日子不會因爲媽媽的阻攔而有絲毫改變,知道嗎?”池未煊低聲道。
晴柔本來還覺得委屈,結果池未煊三言兩語就把她收服,聽他說要送楊若蘭回英國,她擡起頭來,認真的看着他,“其實媽媽很可憐,對了,未離的事情怎麼樣了?還沒找到嗎?”
“嗯,我派過去的人去她住過的地方問過,說她已經好久沒有回去了,你給的手機號碼打過去也沒人接,影視公司她也沒去,只在網上傳過文件過去,但是追蹤不到服務器。”
晴柔皺緊眉頭,“怎麼會這樣?”
“現在我有兩個推測,第一是她不想被我找到,故意躲起來了。第二,是有人將她軟禁了,不讓我們找到。柔柔,你仔細想一想,她跟你們在一起時有沒有透露過什麼?”
晴柔想了想,“她很少提她自己,不過我倒是聽影視公司的小妹八卦過,當時也沒用心聽,好像說未離的後臺很硬,曾經看到過南宮家族的人來找她,很神秘什麼的。”
“南宮家族?”池未煊蹙眉,他們的線索就斷在南宮家,南宮家在巴黎很有聲望,但是家族裡的人都很低調,從不張揚,也鮮少出席公衆場所,所以顯得很神秘。
他派去的人想要調查未離是不是在南宮家,但是那邊的私家偵探沒一個人敢接這個活,可見南宮家的威懾力。
如果未離真的跟南宮家有牽扯,而南宮家不肯放人的話,他們根本就找不到她。
“嗯,我沒留神聽,現在也不知道是不是記錯了,未煊,會不會是未離知道你在找她,她刻意躲起來了,不讓你們找到?”晴柔跟池未離相處的時間不多,但是她特別喜歡兜兜,總會抽時間來看兜兜。她不愛說話,跟兜兜卻有很多話說。
“不排除這個可能,但是她爲什麼要躲?如果她記得我們,她沒道理躲,如果她不記得我們,更沒道理躲,所以我覺得她可能是被人限制了人生自由。過幾天,等媽媽的出院了,我打算去巴黎一趟,親自拜訪南宮家。”
“哦。”晴柔應了一聲,“你帶我一起去好不好?我想去把我的東西整理一下,然後退租。”
“好,我巴不得你陪着我,就當我們去度蜜月。”池未煊促狹道。
晴柔捶他,“去你的,我們這算度哪門子的蜜月?”
池未煊握住她的手放在脣邊吻了一下,認真的看着她,“柔柔,你什麼時候再嫁給我?我一直沒有提復婚的事,就是不想給你壓力,你考慮一下,給我個答覆,好嗎?”
他那麼認真,目光那麼深情,晴柔幾乎溺斃在他的目光裡,她怔了怔,“我……我還沒想好,等過一段時間再說吧,我們現在這樣過着不是很好嗎?”
“不好,柔柔,我想把離婚證換成結婚證,否則我總是不能心安,彷彿你下一秒就會徹底消失在我面前,答應我,好好考慮,我等你的答覆。”
晴柔點了點頭,“好。”
兩人並肩坐了一會兒,池未煊起身進了病房,房裡一地碎碗片,他愣了一下,繞過碎碗片來到病牀邊,楊若蘭躺在牀上生悶氣,他無聲嘆息,媽媽的性子一直都是這樣,這麼多年過去了,從來沒有變過。
他在椅子上坐下,輕聲道:“您這是何苦呢?發脾氣傷了柔柔的心,又躲在這裡生悶氣,您明明就已經不怪她了,不是嗎?”
楊若蘭的眼皮輕輕跳動了一下,她坐起來,看着坐在病牀邊的池未煊,她悶悶不樂道:“你知道她剛纔說什麼嗎?她把你跟小吉他帶去看宋衍生,她居然說她沒做錯。”
“她本來就沒做錯,媽媽,這麼多年過去了,有些事情早該淡忘了,您何苦還記在心裡?他,已經錯過,但是您的人生還在繼續,爲什麼還讓自己停留在過去的陰影中,不肯重新開始呢?”池未煊握住她的手,輕聲問道。
楊若蘭眼裡有了逃避的光芒,她冷冷道:“煊兒,你要護着她,我不攔着你,但是你別忘記了,那十年的痛苦是誰給予我們的,我忘不了。你功成名就時,我沒有讓你回來報復他,已經是最大的仁慈,他晚年別想兒孫繞膝。”
“媽媽,您問問您自己,您是真的還恨他嗎?這些年,難道您從來沒想過自己處事也有問題?您這麼記恨一輩子,只是苦了您自己。”池未煊語重心長道。
“你別在我面前花言巧語,我不想聽。”楊若蘭板着臉道。
池未煊搖了搖頭,“您知道我爲什麼去看他嗎?他做了兩次心臟搭橋手術,第一次失敗了,情況很危急,醫生決定第二次心臟搭橋手術,但是醫生說,第二次手術的風險比第一次高太多。宋清波來求我,我沒有理會。對我來說,他只是給過我生命的男人,他是死是活,早在他拋棄我們不管我們時,就已經與我們無關。後來柔柔來求我,讓我去看看他,那時我矛盾極了,如果他真的死了,我這些恨又該往哪裡宣泄?然後我去了,看到病牀上奄奄一息的他,我突然就釋懷了,他已經垂垂老矣,進了手術室,也許就再也出不來了,我原諒了他,我甚至想,如果沒有他那時的袖手旁觀,或許今天的我,不會有這麼大的成就。”
“媽媽,恨一個人很容易,因爲恨他,是支撐您唯一活下去的力量。可是爲什麼要活得這麼累呢?當他離開了您,您們就是兩個不同的個體,再沒關聯。”
“媽媽,該試着讓自己走出來了,看看這個世界,您會發現,這世界很美好。”
池未煊離開時,楊若蘭還沒有回過神來,他知道,他的話她已經聽進心裡去了。他叫來護工,讓她照顧楊若蘭,然後跟晴柔一起離開醫院。
車子在車海中緩慢前行,此時正是下班高峰前,車子走走停停,池未煊想起剛纔他跟楊若蘭說的話,伸手握住晴柔擱在膝蓋上的手,輕輕摩挲着,“柔柔,這些年,你恨過我嗎?”
晴柔一怔,呆呆地看着他,恨,其實是比愛更強烈的情感,“恨過。”
那時躺在牀上養胎的她,根本就不敢想起他,一想心就疼。後來生下兜兜,她有一年的時間都在治療,重度抑鬱,她每天在陽臺上徘徊,心想如果就那樣跳下去,會不會就解脫了?她記得當時的主治醫生告訴她,只有完全放下,她
才能獲得新生。
可是放下,哪有那麼容易?
後來她看着襁褓裡的兜兜,她問自己,要這樣一直抑鬱下去嗎?要眼睜睜看着自己死嗎?她死了,兜兜怎麼辦?
她強迫自己站起來,後來她戰勝了自己,獲得了新生,就連她的主治醫生都覺得這是奇蹟。
池未煊心裡微顫,他望進她的眼睛裡,“那現在呢,還恨嗎?”
晴柔搖了搖頭,“不恨了,未煊,恨一個人太累,如果不能忘記,那就愛着吧,愛總比恨輕鬆。”
池未煊心頭一窒,她是經歷了多少心裡抗爭,才得出這個結論的,愛比恨輕鬆?跟她初分開那一年,他失去了她的消息,他每每想起她的不告而別,心裡總難受得厲害。
那時,他亦恨過她,但是卻更恨他自己。他說過要保護她,最後卻讓她受了那麼多的傷害,對不起她的人是他,他有什麼資格恨?
後來,每次想起她,他的心就疼痛難休,漸漸的,他連想都不敢想她。更怕知道她的消息,如果知道她跟另一個男人在一起,他會發瘋。與其這樣,不如什麼也不知道,活在想象的世界裡,想象着她還在那裡等他,只要他一回頭,她就會在那裡。
程靖驍大婚前,他回了海城,也去他們曾經住過的別墅與公寓,他站在外面,遲遲不敢進去,生怕踏進去,他幻想中的燈光與熱氣騰騰的晚餐,還有那道熟悉的身影都會變成空氣。
那晚,他回了無數次頭,可是她不在那裡,不在……
“柔柔,我愛你!”池未煊深情地凝視着她的眸。
“我知道。”晴柔臉上揚起一抹笑,她知道,就算當初他放開她的手,他的痛苦也不會比她少。辦離婚證那天,攝影師給他拍寸照時,她分明看到他眼底有淚劃過。
“未煊,已經過去了,當年,我們都沒有學會怎麼去愛?好在老天給我們機會,讓我們能夠重新來過,我們要幸福,知道嗎?”晴柔反握緊他的手,不管前方擋着他們的是什麼,他們都會幸福的。
“嗯。”
前面塞車塞得很厲害,但是坐在車裡的他們卻絲毫不覺得煩躁,只因身邊有一個她/他,在哪裡都是快樂的。
………………
回到芙蓉小區,車子駛進露天停車場,晴柔解開安全帶下車,池未煊按了中控鎖,牽着她的手向公寓走去。
冬天的夜晝短夜長,此時天已經黑下來,小區裡的路燈亮了起來,池未煊拉着她站在路燈下,燈光在她臉上覆上一層薄薄的熒光,他能看到她臉上細細的絨毛,心頭微癢,他低下頭吻上她的脣。
晴柔笑着往後躲,他攬着她的腰,不讓她躲開,含着她的脣深深的吻了下去,舌尖挑開她齒關,又舔又吮,晴柔被他吸得腿都軟了。
她渾身虛軟地掛在他身上,睜眼望進他泛着綠幽幽光芒的眸底,她身心皆顫,他貼在她耳邊,啞聲道:“柔柔,我忍不住了……”
晴柔踢他,害羞道:“那我們去七樓?”
“好。”池未煊飛快的扛起她,往公寓跑去,晴柔被他顛得渾身都難受起來,死死摟着他的脖子,生怕他會把她扔出去,“你慢點,慢點……”
池未煊哪裡肯聽她的,跑得更快了,大抵是跑得太快,所以猛地停下來時,晴柔感覺自己快被扔出去了,她摟着他的脖子低聲尖叫,“啊!”
池未煊身體僵住,晴柔擡頭看去,就看到站在公寓樓下徘徊的舒雅,她像被人兜頭澆下一盆冷水,從頭涼到腳。
“未煊,你放我下來。”池未煊還愣着,直到晴柔提醒,他才放下她,晴柔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眸色極冷地睨着離他們幾米開外的舒雅。
中午的偶遇,已經叫她像嚥了一隻蒼蠅一樣,這會兒更讓她胃痛。
她沒說話,池未煊也沒說話,三人遙遙相望。
然後……
池未煊動了,他握着晴柔的手,大步向公寓走去。經過舒雅身邊時,他看也沒看,徑直向前走。就在即將擦肩而過時,舒雅說:“未煊,我想見見小吉他。”
晴柔心一凜,舒雅出獄,小吉他回國,他們會見面在她預料之中。只是沒想到舒雅會找到家裡來,見小吉他麼?恐怕只是她的藉口,可她是小吉他的生母,誰也無法拒絕她見自己的兒子。
池未煊轉身看着她,“你要見可以,明天我會讓陳北帶小吉他去見你,現在太晚了,孩子們都要睡覺了。”
池未煊的拒絕再明顯不過,根本不讓她踏入他們的領地。
可舒雅是有備而來,怎麼會甘心如此輕易放棄,“未煊,現在才七點多,我只看看他,不會耽誤他休息。”
她故意忽略了孩子們三個字,早在蘇晴柔回國時,她就知道她把那個孩子生下來了,當初她以爲孩子真的流產了,那賤/種真是命大,聽說流了很多血,居然都沒死。
舒雅暗恨在心裡。
剛纔她在公寓門前徘徊,遠遠地看到他的車進來,她心裡一喜,連忙走過去,然後她看到蘇晴柔從副駕駛座下來,兩人就在路燈下激吻起來,那樣旁若無人的擁吻,即使當年她跟池未煊情濃時,也未曾這樣過。
她又嫉又恨,恨不得衝過去將他們分開。
池未煊神情更冷,“舒雅,我說的話你聽不懂麼?明天我會讓陳北帶小吉他去見你。”
舒雅豈是那麼好打發的,她已經厚着臉皮來了,不達目的,她怎麼會罷休?“未煊,求求你體諒一個做母親的心,我有三年多沒有見到他了,你讓我見見,好不好?我不會打擾你們太久,我保證。”
池未煊一言不發,舒雅又去求晴柔,“蘇小姐,你也是做母親的人,你知道思念孩子的滋味,你怎麼忍心讓我受思念之苦?”
晴柔覺得好笑,她出獄這麼久,海城省城兩頭跑了這麼多天,都沒想到思念孩子的苦,現在居然在她面前說得如此冠冕堂皇,“舒小姐,未煊說過,明天就讓陳秘書帶小吉他去見你,你又何必一定要爭這十幾個小時?”
“我想他,這些天我想得吃不下睡不着,又擔心會打擾你們,蘇小姐,請你體諒一下我,好嗎?”舒雅泫然欲泣,顯得楚楚可憐,又加上她穿着休閒大衣,晚風一吹,更顯得弱不禁風。
她這麼悽楚可憐的樣子,真讓人無法拒絕。晴柔偏頭看着池未煊,池未煊眉心已經皺成了“川”字,臉色也不耐起來,“柔柔,你上去叫小吉他下來,我給你五分鐘,見了就趕緊離開。”
舒雅一愣,她沒想到池未煊會這麼絕情,她以爲她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他就會讓她上去。她一愣,眼淚還掛在眼睫上將落未落的,明明楚楚可憐,偏偏看着就有些滑稽。
晴柔看見她吃癟,心裡暗爽。但是走進電梯後,她的臉就垮了下來,如今舒雅是無孔不入了,在哪裡都能看見她,她到底想要幹什麼?
見孩子?十來年想不到的孩子,當初小吉他還摔傷躺在牀上,她說走就走,會突然變得有良心來看孩子?只怕沒那麼簡單吧。
今天只看五分鐘,明天呢,後天呢?萬一有一天,她藉着見孩子的機會登堂入室呢?
晴柔想着就頭疼,真是一波未停一波又起,她想過個簡單的日子,怎麼就這麼費勁?
樓下,舒雅看着面前長身玉立的男人,心裡不甘極了,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他們曾經那麼相愛,可是現在他爲了另一個女人對她卻那麼絕情。
她不甘心,她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