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這輛車還好好的,冉念還開着車送他去了醫院換藥,怎麼會忽然剎車就失靈了。
“怎麼辦?”
茫茫大雨下着,看不清前面的路,現在這輛車根本就停不下來了。
“別慌!”
安皓然趕緊出聲安撫坐在駕駛座上的冉念,腦海中瘋狂搜尋着處理的辦法,可是旁邊的冉念忽然驚叫一聲,“車!”
安皓然擡眼,一輛白色車鬼魅一般衝出雨簾,眼看着就要到了他們的車前。
千鈞一髮之際,安皓然猛然竄到冉唸的身邊,一把將方向盤往冉念那邊打,剎車失靈的奧迪車在溼漉漉的寬闊馬路上發出刺耳的輪胎打滑的聲音。
砰的一聲,車子撞上了路邊的防護帶,整個都翻了下去,在陡坡上快速地翻了幾圈,最後才停下來。
巨大的顛簸之後,整個世界都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之中。
滴滴答答的雨水順着在車子翻滾過程中被撞壞的玻璃縫中落下來,迅速打溼了卡在安全氣囊之間的冉念。
微涼的溼意使得陷入昏迷中的冉念慢慢睜開眼,感覺整個人都被這個擁擠的空間卡的十分難受,她想要動一下,卻發現自己被一雙手緊緊抱住了。
這才意識到剛纔在車子下墜過程中,好像是安皓然一直緊緊抱着自己,抱住了她的頭部,使得她痛苦的翻滾中沒有受到太重的撞擊。
她艱難地擡起脖子,看向整張臉都埋在了安全氣囊中的安皓然,虛弱地喊着他的名字,“安,安。”
可是除了嘩嘩的雨水聲,整個車廂內沒有任何迴應。
冉念咬牙擡起手臂,試着去推沒有任何動靜的安皓然,“安。”
安皓然的手臂動了一下,鬆開了抱着冉唸的手,慢慢地擡起臉來。
“沒事吧?”
他似乎想笑,可是隨着他眨眼的動作,一股血就順着他的髮際線低落到了眼睛裡,像是流出了血淚一般。
冉念整個人都呆住了,不敢置信地擡眼,一塊玻璃幾乎沒入了他的頭中,那股血正源源不斷地流下來。
冉念急急忙忙伸手去摸索手機,卻在固定的位置上沒有找到手機,剛纔車子滾下山坡的過程中,不知道掉到哪裡去了。
眼見着安皓然的臉色越來越白,身體裡的熱量隨着血液的外流和冰冷的雨水沖刷在一點點的流走。
生命也在無情地流逝。
幾乎快要絕望的時候,警笛聲穿破了重重雨簾,朝着他們所在的這個位置越來越近。
冉念握住安皓然的手,拼命揉着他越來越冷的手,
“別擔心,一定會沒有事的。”
安皓然望向窗外灰濛濛的天,天地之間一切似乎都是紅色的,他閉上眼,感覺身體內裡的力氣迅速在消失,似乎連睜眼都難以支撐了。
耳邊聽着冉念撕心裂肺的喊聲,真難得,這個女人好像要哭出來了一樣,終於有些女人的樣子了。
他很想安撫這個在最艱難的時候都沒有哭過的女人,可是全身都沒有力氣,連擡擡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
周邊有其他人的說話聲,他知道,是救援的人來了。
安皓然心裡一鬆,徹底暈了過去。
幸運的是,安皓然經過搶救幸運地脫險了。
在等待手術的過程中,冉念也包紮了一下身上的傷口,她身上只不過是幾處擦傷而已,最嚴重的也不過是臉頰上一道血痕。
“你是說你們的車開着開着就發現剎車失靈了是吧?”
警察聽了冉念說了整個事故發生的過程,接聽了一個電話過後,給冉念一個意料之外卻又情理之中的解釋。
“剎車線和ABS傳感器被人工磨損過,又經過雨水的浸泡,斷了。”
這擺明是有人要製造出一場車禍,想要了無痕跡地去害她,只不過因爲當時安皓然的挺身而出,所以她纔會逃過這一劫。
可是現在躺在病牀上不能動彈的人卻是安皓然。
這一切都是因爲他要救自己。
“你有沒有得罪過什麼人?是誰想要害你,你知道嗎?”警察想要從冉唸的口中多瞭解一些線索,畢竟這個事情,是市長親自打電話給局長,要求務必查出真相,找出兇手。
回國以後,她活動的範圍有限,能得罪的人用手指頭都能數的過來,不就是顧家那一羣人。
腦海裡閃過一個人的名字,冉念微眯起潛藏殺意的眸子,“我知道了,能做出這種事情的,只有可能是一個人,溫妙。今天在咖啡廳裡面,我們還大吵了一架,差點就動手了。”
冉念將今天發生的事情詳細地說給了警察聽,具體到他們在哪一家醫院裡停留了多久,都沒有放過。
守在安皓然的病牀前,手術後的他,腦袋上足足縫了五針。
病牀上沉睡的人忽然叮嚀一聲,冉念知道手術後麻醉藥的後勁過去了,安皓然很有可能是被疼醒了。
“你醒了?是不是哪裡很不舒服啊?要不要我叫醫生來?”
冉念趕緊俯下身,輕言細語地詢問安皓然。
他緊蹙的眉頭緩緩舒展,深邃的眸子慢慢睜開,盯着天花板,朝着冉唸的方向側了一下,脣角邊牽起一個安撫的弧度。
“怎麼沒有開燈啊?現在是半夜嗎?”
心裡咯噔一跳,冉念壓抑地張了張嘴,倏然抓緊白色的牀單,不敢置信地擡頭望向病房裡正中明閃閃亮着光的白熾燈。
這個房間裡每一處都被這盞燈照的通明。
沒有聽到冉唸的回答,安皓然再一次問,“念念?”
溼意瞬間盈滿了眼眶,冉念深吸一口氣,在找回了自己的呼吸之後,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非常正常,“嗯,是很晚了,你再睡一睡吧。這個麻醉藥過去會很疼,忍一忍就好啦。”
安皓然沒有作聲,慢慢閉上眼睛,似乎信了冉唸的話。
“醫生?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搶救過來之後眼睛忽然看不見了?是不是你們哪裡出了問題?一個好好的人怎麼會突然失明瞭呢?”
冉念立刻到辦公室裡找到了這次手術的主治醫生。
主治醫生皺了皺眉頭,拿出一張CT照片,仔細地看了一會,得出
結論,“因爲那塊玻璃插進了腦部一個比較特殊的地方,可能殘留了淤血塊在腦部中,壓迫了視神經。”
“那他多久會恢復?”
“這個……要看血塊什麼時候消失。快的話,三五天,慢的話也有可能幾年,這個,只能說看患者的運氣了。”
胸口僵住了,像是被人扼住了脖子一樣,難以呼吸。冉念失魂落魄地出了醫生辦公室,安皓然失去了作畫的右手,如果連眼睛都失去了的話,那他這一生,也太悲慘了。
更何況,他會失明,完全都是因爲救自己。
冉念回到病房裡的時候,安皓然已經坐了起來,手上打着吊針。臉上的神情一貫地冷漠,安皓然聽到腳步聲,擡起眸子朝着冉唸的方向望過來。
那雙深邃的眸子,看似冷漠實則眼底都是溫情的眸子,居然再也看不到這個世界上的色彩,感受不到這個繽紛的世界了。
一顆心像是被翻來覆去地碾碎,疼得無以復加。
冉念手握成拳,她發誓,要把這次的兇手送進牢房,如果安皓然的眼睛就此毀了,那她也要毀了那個人的一生!讓那個作案的人這輩子都墮入地獄,再也無法翻身!
“你怎麼起來了?”
冉念快步走進去,“醫生說了,你現在還不能亂動,需要躺在牀上靜養。”
安皓然制住了冉念上前來要扶住自己的手,“念念,我是不是看不見了?”
他終於還是發現了自己看不見的這件事情。
“安,你聽我說,這可能只是暫時的。因爲腦子中血塊壓迫了視神經。”
安皓然沒有再問下去,順從了冉唸的意思,躺到牀上休息了。
“醫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過去了一個星期都還沒有結果?怎麼他的眼睛還是看不到啊?”
冉念着急地詢問主治醫生,卻再一次得來失望的結果。
“血塊沒有消失。還需要再等。”
等等等,又是等!
冉唸的耐心沒有那麼好,就連安皓然也越來越沉默了,整天幾乎都不說一句話。
該死的血塊!
因爲那個血塊的位置特殊,又是在安皓然的大腦中,醫生沒有完全的把握做手術,既不傷到視神經,又把血塊取出來。
冉念無法,回到病房的時候,看到迎面而來的周黎言。
“黎言哥,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念念,那個案子水落石出了。兇手確實是溫妙,她買通人趁你們在醫院裡的時候,對你的車子做了手腳。”
冉念冷笑一聲,這個結果,她一點都不意外,這個女人,簡直是萬年的禍水。
周黎言的目光落到冉念臉上那道淡淡的疤痕,“可是,這件案子被壓下來了。”
冉念心裡一沉,“被壓下來了?這是什麼意思?罪證確鑿,難道不是把她關起來嗎?”
周黎言微微皺眉,一臉猶豫,本來這個案子是他一手關照着警方加快偵察的力度,可是中間幾度被上面的人施加壓力,以至於拖到現在警察局長才支支吾吾給了他一個暗示,這個案子不能查下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