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本是實誠人,又有求於人,見藥怪如此吩咐,當即原地坐下,不妄動分毫,看了看四周綠草如茵,隱約還能聽到細微的泉水叮咚聲,感嘆冰山崖底,竟然有如此景色。
聽到細微的泉水流聲,丁一又想起山洞大陣中的感悟,心想,與其枯坐等待,不如繼續感悟,不知這天地間的灰色,是不是也能看到那點亮光。
玉兔則大大咧咧,身有共工封印,哪裡的危險去不得,還真從心底期望,能夠發現對它有危險的東西。見丁一枯坐,看樣子,山洞中的感悟有些心得,還要繼續體會,也不打擾他,蹦蹦跳跳,向四周草地尋去,知道丁一餓得慌,要找點吃的喝的喂喂他。
一番尋找,還真被它找到了吃的喝的,吃的是草中生長的野果,喝的是小溪中的泉水,溝通封印,感受一番,確定都是無毒無害的食物。才從包袱中拿出個小碗裝好水,野果就用前爪捧着,又一蹦一跳的回到丁一身邊。
藥怪對此倒沒注意,正在自己洞府中醫治玉貓。她哪知道玉兔的神奇,吩咐他們只是好心提醒,如果他們不聽,苦果子自己吃,也怪她不得。藥至極就是毒,毒至極就是藥。
玉兔打斷丁一感悟,將野果、水放到他面前,也不敢大聲,要丁一快吃快喝,免得被發現。丁一正飢腸轆轆,見到吃的喝的,眼睛都在放光,知道玉兔神奇,在玉兔確定無毒無害之後,立刻狼吞虎嚥,差點連着碗一起吞下。
稍微意思一下就夠了,丁一怕被藥怪發現,處罰事小,影響玉貓治療事大。要玉兔不要再去尋找了,靜等玉貓治療結束,玉兔也知道關係重大,經丁一提醒,也收起心思,原地靜坐等待,不再敢有孟浪舉動。
藥怪醫治玉貓的方法,和醫治古風、玉娘一樣,因爲都是同一種病,爲同一人所傷,只是玉貓受傷之後,又餓了三個月,虛弱不堪,多加了幾味恢復體質的藥。
雖然只是保住一口氣,但是這種傷,不是肉體傷,也不是精神傷,而是靈丹分裂,還殘留法則之威。既要阻止靈丹繼續分裂,還要防止法則之威繼續殘害靈丹,所以難度依然很大。
藥怪集中心思,以高超醫術,絕妙配方,將法則之威一點一點隔離,再將靈丹分裂之處,一點一點的粘連,難度何其之大。時間就在這種隔離、粘連中,一點一點流逝。
而此時,丁一又恢復到感悟中,他要留住山洞大陣中的那點明悟,轉化成自己的陣法能力。眼中再次出現各種能量,紛蕪繁雜,更勝洞中大陣無數倍。
有了洞中大陣中的三個月感悟,丁一對能量顏色的分辨能力,對能量流轉、積聚的理解能力,有了實質性的提升。
進山洞之前,還停留在單純觀察顏色,判斷能量屬性的層次,現在,有了對灰色的感悟,丁一觀察的是顏色變化,以顏色的變化,探尋能量交融、分散、組合、分解的規律。
這也是一種飛躍,認識的飛躍,觀念的飛躍,陣法來源於哪裡,肯定來源於真實世界。虛構的大陣孕育真實,真實的世界的世界,何嘗不是一座天然大陣。
丁一眼中依然能夠看到灰色,死寂死寂的灰色,無處不在。這些灰色使元素能量融合,使能量能夠交融,從而構成了真實的世界,形成萬物生靈。如果沒有灰色,這一切都將化爲虛無。
丁一有一種錯覺,自己所在的這個現實世界,會不會是更強的強者佈下的大陣,那麼這個強者實力得有多強,這個陣法得有多麼龐大,不可想象。
丁一甩了甩腦袋,清空這些太過遙遠的想法,再次投入對灰色的理解之中。不過,那點亮光並沒有像預期的那樣,再次出現,不管丁一如何努力,那片死灰色還是死灰色,那片死寂還是死寂。全身心投入其中,內心感受到這種死寂,死寂的讓人害怕,什麼都沒有,死寂中丁一感覺不到了任何東西,感覺不到了聲音,感覺不到了自己的存在。
丁一不顧危險,反而跟隨這種害怕感,繼續努力感悟這種死寂。感悟這種死寂,到了極致的極致,卻仍然有更極致的死寂在前,再感悟下去,丁一忽然發現自己的意念在消失,極致的極致的死寂,在吞噬他的意念。
丁一赫然驚醒,後背發涼,如果不及時清醒,自己的意念將會被死寂全部吞沒。死寂中的死寂中,是虛無中的虛無,丁一後背發涼,冥冥中他還發現,自己受到了一種警告,阻止他肆意參悟的警告。
丁一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沒有看到人影,沒有聽到聲音,沒有收到意識交流,就這麼被警告了,警告也是虛無的。丁一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被警告了,不知道是怎麼警告的,不知道警告的是什麼,是在心底突然出現的,只知道不能再肆意參悟。
也許這是自己在警告自己,最開始的目的是感悟陣法,感悟陣法中能量的流轉,但是,過於沉迷其中,已經超越了感悟陣法、感悟能量流轉的範疇。
竟然在不知不覺中感悟起了能量的起源,以他目前的修爲,強行感悟能量的起源,意念將真的會被吞噬,不等感悟出結果,就可能因此殞命。
丁一不能解釋,只能這麼理解。其實虛無哪有顏色,只是極致感官的視覺欺騙而已,虛無神奇,但是矇昧,又怎麼可能進行警告。只是當前的丁一解釋不了,只能強作理解。
丁一果斷放棄感悟,想起山洞大陣中,極致的聽、聞感官,感覺也是那麼神奇,就不知這懸崖底下怎麼樣。丁一努力回憶山洞中的感覺,想像眼前景色變化。
不過,丁一有一個疑惑無法解釋,大陣複雜,玉貓第一次帶着他們闖入時,按道理說,沒那麼容易出去。而且,大陣中也鮮有平民屍體。這個大陣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不可能沒有誤入者。
丁一努力回想第一次出大陣的經過,發現,這個大陣可能是個被動大陣。修爲越高,被陷得就越深。如果沒有修爲,反而能夠順利出入。玉貓第一次進入時,正是修爲盡失,與凡人無異,所以沒有觸發大陣。
但是,玉兔和自己有一點淺顯修爲,玉貓迷路是被玉兔和自己觸發大陣造成的。如此一來,就能夠解釋得通了。
丁一感悟感官體驗,因爲沒有了灰色亮點,收效並不明顯,但是,仍然感到了些許變化,只有神情專注,遠處的景色,彷彿也能被接近,細小的聲音也能分辨。
身體根基被毀,只要一天不醫治好身體,就一天無法進一步修煉。修爲再高,也要身體來承受,這點變態的體質,放在小徑中,大殺四方,放在外面,太普通不過。
丁一全力施爲,沉思冥想,努力尋找感官的奇異感受,在這種奇妙的感受中,又莫名其妙的回到了灰色能量的理解中。丁一吸取教訓,只以參悟陣法爲目的,不再沉迷虛無的無底深淵。終於有了些收穫,他感悟到了外界的灰色,除了眼中出現灰色,他偶爾也能感悟到那些節點,灰色的節點。沒有能量的能量,在虛無中以虛無存在。
儘管只是感悟到了幾個這樣的節點,儘管感悟的無比艱難,儘管對於灰色的理解來說,還只是皮毛,丁一已經很是心滿意足了。
有了這點理解,丁一很快發現,這個懸崖底下,也設置了一個大陣。大隊將懸崖低下完全覆蓋,此前,宙非、貪狼未下懸崖搜索,可能也有大陣防護、掩飾的原因。
不過,這個大陣相比于山洞中的大陣簡單多了,儘管將懸崖底下全部籠罩,看起來很大,卻是個死陣,丁一認爲,以他現有的水平,破這種大陣輕而易舉。
玉兔在一旁,少有的不出聲,它出聲也沒用。丁一現在的做法是最合理的,利用點滴時間感悟陣法,提高陣法水平。提升修爲就別想了,這具身體根基已毀,千瘡百孔,有修爲也承受不起,有修爲也漏光了。
不過這樣也好,正好可以潛心鑄煉信仰。信仰是一個境界,標誌着進入四煉,但是,信仰的鑄煉不能強行割裂開來,越早鑄煉效果越好。
關於修煉,玉兔有一肚子的話要說,但是,現在還不是時候,還在強者的地盤上呢,言多必失,可能要引起不必要的爭端。等時機成熟了,先教丁一接引信仰吧,由於一直沒有主動接引,多少彌足珍貴的信念,白白流逝了。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四、五個時辰過去了,又是黎明晨羲初露,藥怪終於將玉貓的傷勢穩固。帶着玉貓出現在丁一面前,將玉貓往丁一身前一放,不再作聲。意思很明顯,丁一的修爲太淺,不值得她出聲,這是讓他們快走。
丁一見狀,知道多言無益,高人面前最忌虛僞。不惜耗費些生命,出手指指點點,將這個陣法進行了完善,作爲回報。然後將玉貓背起,向藥怪道了聲謝,就要離去。這一陣指點,大陣明顯加固了。藥怪看得奇異,“你是卜怪什麼人?”
“卜老爺子,正是晚輩小徑中拜下的師傅。”丁一見問連忙回答,“前輩出手醫治親叔叔,晚輩無以爲謝,正好會些陣法,幫前輩加固了一下,並沒有擅自改變。”
“好了,你身體如要恢復,除非找到刑天之心,加以煉化。方法我告訴你了,找得到找不到,可不能怪我。卜怪卦術相助一次,這份恩情,從此也了了,以後概不相欠。”
猛然聽到刑天之心,丁一內心深處,不由自主的咯噔了一下。完全是不受控制的,毫無察覺的,彷彿內心深處有個東西被喚醒。不過,也只是輕微有些反應,丁一還以爲是錯覺。
刑天之心,丁一倒聽說過,相傳黃帝殺死刑天之後,以其軀體難滅,分而置之,其中一個就是刑天之心,從無人知道藏在何處。並且黃帝以刑天之心跳動永恆,遂以刑天之心的心跳爲一息,計算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