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藤頂挑選藤枝茂密的合適之處,作爲休息之所,藤樹之下,嶂氣氤氳,終年不散,藤葉之上,倒是輕風習習,無甚影響。夜色降臨,隨着輕風,遠遠似乎也能聽到無塵猴的吱吱叫喚之聲,不甚清晰,若有若無。
玉娘觸懷,纔想起荒貓之事,一路下來,這等事情竟然忘記了,玉娘想着,也覺得奇怪。再一想,也可能是古風所說,引人入勝,太過專注了。喚過玉郎、古風,從懷中取出荒貓,這纔將荒貓入懷之事告之。
玉郎、古風同時表現出關心之情,同聲說道,“這等事怎麼現在才說。”
修煉之人,最看重性命,諸事小心謹慎,荒貓敵友未分,強弱、性情,皆不知曉,貿然置於懷中,而且這麼長時間,委實兇險。
玉娘道,“一開始,我就想着,離開荒草平原之後,就立即告訴你們的,不知道怎麼就忘了,我也覺得奇怪,就算是被古風所說吸引,也不至於如此啊。”
這時荒貓被玉娘取出,看向三人,眼神兀自充滿哀憐乞求,攝人心魂,卻又夾雜着些好奇渴望,一閃而逝。
古風目光如炬,何等敏銳,瞬間捕捉,再發現這荒貓目光傳神,竟流露掩飾、慌張、害怕的表情。看着荒貓,出口試探,“你是不是已經靈智開啓了?”
玉郎玉娘,見古風如此問,也看向荒貓,過往種種,一一回想,發覺的確像是靈智開啓。
再看這隻荒貓,確實已經靈智開啓,有了幾分思考能力,強者面前如同螻蟻,知曉無法隱瞞。倒也乾脆,一口肯定,如實相告,福禍自由天定。
於是說道,“承蒙各位相救,在下感激不盡,這廂有禮。”收起眼神,煞有介事,前爪相握,對着三人,各自一揖。
三人一看,感情這貓不簡單,知書達禮,文質彬彬,是隻文化貓、有禮貓。
“看來我們猜對了,靈智開啓不易,不簡單啊。”古風看着可愛,真想摸摸貓的小腦袋,又覺唐突暫時作罷,只是出言相贊。
萬物萬性,這貓卻是一隻經不住讚的貓,“那是,想我貓類何等高貴,一直以來,爲人類所寵。多少貴胄,養尊處優,以貓爲伴;多少富家千金、少奶,貓不離懷,抱貓而眠;多少貧賤之家,又與我們貓類,相依爲命。”
“我們貓類,更是尊人類爲主,看家護院,驅蛇除鼠,謹慎待奉,不離半步。遠的有犧牲小我——狸貓換太子,近的有捨生取義——貓入荒原。”
三人感觀瞬間一百八十度轉變,原來不僅是文化貓、有禮貓,還是大義貓。
一般情況下,獸類剛開啓靈智,都是膽小如鼠,謹小慎微。強者面前如同螻蟻,尤其在強者面前,務必察言觀色,小心行事,不敢絲毫大意,一言不合,可是有性命之憂的。這貓之前命懸一線,還象那麼回事,纔過去多長時間,變了個貓似的。
古風一時興起,故意笑罵,“還捨生取義,禍害荒原差不多。”
“此言差矣,俗話說‘我不入荒原、誰入荒原’,我們荒貓,主動放棄與人類爲伴的優越條件,來到這荒無人煙的十萬大山,爲的就是尋找一處寶地。爲我們貓類另闢天地,以備不時之需,哪天我們貓類有難,也有一處落腳之地、藏身之處。我們荒貓所爲,不是捨生取義,又是什麼?”荒貓不服,大義凜然,前爪抱胸,人立昂首。
這時再看貓的眼神,哪還有半點滲透靈魂的哀憐、乞求,滿是自我陶醉、道貌岸然,三人眼神交流,看走眼了,青丘穀道貌岸然絕技,要甘拜下風。
玉郎玉娘無語,古風看貓還在陶醉,再忍不住,揮手照着貓頭就是一拍,口道,“你這小貓。”荒貓想躲,耐何實力差距太大,結結實實捱了一下,還挺重,不高興了。
獸類靈智開啓,智力如同小孩。荒貓見三人,不但沒有敵意,還有些喜愛之意,尤其玉娘,滿滿愛憐之心。
於是,乾脆耍起了性子,跟古風頂了起來。“什麼小貓,拜託長點眼力勁好不好,同級之下,我可是未遇敵手。”
“還不是小貓?還同級之下未遇敵手?差點被原牛一腳踩死,不是玉娘相救,還能在這得瑟。”古風忍不住繼續損它。
“‘原牛之眼,看破虛妄,原牛之蹄,踐踏虛空。’相傳盤古在開闢天地時,以牛爲騎混沌中穿行,賦予牛的能力,何等強大,豈是我輩所能抗衡。”荒貓嗤之以鼻,不以爲恥反以爲榮。
荒貓卻是有所不知,盤古開天闢地並不是以牛爲騎,而是以牛爲伴,持斧同行,盤古劈開混沌成天地,牛隨後開荒拓土成沃野,草木生長生靈寄居。那頭牛被後世尊稱爲神牛,爲一切牛的鼻祖。
因此牛“皮成犀甲、目透虛妄、蹄踏虛空”,成爲天賦代代相傳,但也逐代減弱,到現在已經成爲一種簡單本能。
但是,自盤古之後,牛從未離開人類,相伴一起開荒拓土,千萬年之久。有些牛,因爲各種原因,散落荒野成爲野牛,原牛就是野牛後裔之一。
“這原牛不但能踏破虛空,而且還能禁錮虛空,牛蹄之下,分毫動彈不得,也就是我天生神勇,同級之下不遇敵手,否則下場與其它荒貓一樣,焉能倖存。”
想起牛蹄恐怖,到底還是害怕,這種恐懼深入骨髓,不由自主放下姿態,往玉娘懷裡縮了一縮。
玉娘已被這隻貓的可愛,逗得大笑不已,花枝亂顫,趁勢將貓攬入懷中,以手輕撫,越看越覺得喜愛,問道,“這等兇險,你是如何躲過的?”關愛之情溢於言表。
荒貓與古風不對路,卻吃不住玉孃的溫柔,溫順無比,望向玉娘,又是那種深入靈魂的眼神,不過這次的眼神不同,滿是依賴與順從。玉娘吃不住眼神,愛心決堤,再次抱緊,又是一陣愛撫。
“想我同級之下不遇敵手,這等兇險算什麼。”一開口又原形畢露,古風這次是真受不了了,“你同級之下不遇敵手,你有沒有出過荒原,不出荒原又哪來敵手。”
荒貓到真沒出過荒原,卻仍不示弱,“要你管,就你多事,沒出荒原又怎麼了,出荒原也是同級之下沒有敵手。”
氣得古風揚起手來,又要拍它,玉娘忙以手相護,懷中抱緊,古風未能得逞。再看荒貓,有玉娘相護再不懼古風,眼神藐視,一副你來打我呀的欠揍表情,古風愕然,望向玉郎,玉郎兩手一攤作無語狀。
玉娘媚眼如春看着古風,卻對荒貓道,“別怕,你儘管講。”
“常言道‘牛蹄之下豈有完貓’。”古風心道這是哪裡的常言,想開口相斥,還是作罷,好奇之下,也想聽聽,任由荒貓吹噓。
“而我不同,數十次成功脫險,這就是本事。”說完還以長者的眼光看了看古風、玉郎,這眼神還帶着一種深入靈魂的誘惑,要不是實力懸殊,玉郎真以爲是一種長者在教導晚輩。
玉郎心道,這荒貓定有絕技在身,定要仔細查控一番。人類精神強大,這點神情對古風幾無影響,也不以爲意。
“想我世代爲荒貓中的王族,血統高貴,歷代爲王,豈是普通荒貓可比。數十年前,父王爲原牛踩踏而死,我就繼承王位。王族以保護家族爲己任,從此之後,我就一直衝在抗擊原牛最前線。”
這又是荒貓吹噓之處,王族不假,抗擊不實,逃亡一線爲真。王族毛色金黃,個頭稍小,但實力更強,極易識別,極易發現。
原牛天生剋制荒貓,也能判斷強弱,以踩踏王族爲榮,頭牛更是以踩踏王族爲己任,幾乎是追着王族踩踏,帶着族羣食草荒原。荒貓雖然繁殖能力強,但因此,王族數量相比其它荒貓,一直較少,增長不起來。
“爲保護弱小,我更是數十次經歷生死。每次都被踩得皮開肉綻、五臟碎裂、奄奄一息,有幾次,更是昏死數日,才得以醒轉,要不是同級之下不遇敵手的實力在身,早就屍骨無存了。”斜視古風、玉郎,捨我其誰,古風免疫,玉郎不理。
其實,這荒貓第一次爲一隻小原牛所踩,小原牛力道不足,蹄下光暈還沒生長完全,僅僅踩傷,沒能禁錮住,被它僥倖逃脫。但這一踩,也幾乎去得半條性命。
荒原叢草,生長茂盛,高及牛背,特別是草底,密不透風,荒貓逃脫之後,藏身深草,小原牛視野被阻,找尋不見,也就作罷。
類似這種現象,雖不是特例,但也不多,這荒貓首次被踩,運氣不錯,竟然碰上。
荒原廣闊,部分運氣好的荒貓,十來年壽命,可能一輩子碰不到原牛。
但這隻荒貓身爲王族,運氣確實不好,總是被原牛追踏,多次被原牛發現,又每次驚險逃脫。不得不說,氣運逆天。
經數次生死,這荒貓本能爆發,逐漸強大,最終覺醒,開啓靈智。靈智開啓後,身體進化,能力加強,竟能從牛蹄禁錮下逃脫,不過還是無法對抗原牛蠻力,不敢以身試蹄。
這在荒貓羣中相當不易,所以這荒貓自我膨脹,以爲天命所繫,捨我其誰。靈智開啓後,又發現,體能增強,能力成百倍增加,也不用休眠了。
於是,終日荒原遊蕩,期間,多次碰到遇修煉者過荒原歷練,也不敢現身,利用天賦藏身荒草稍稍尾隨,聽取了些趣聞,增長了些見識,最後終於定下決心,準備走出荒原,踏上修煉之路。
玉郎曾因天資聰慧,被流年門遊歷門生看中,貪狼作主,由他加入流年門,拜二長老連昆華爲師,識得些判斷資質之法。
細打量之下,發現荒貓印堂,竟然隱隱几種色彩,畢竟修爲較低,看不太清楚,但可以肯定,起碼也是一般以上資質。遂加留意,想着日後是否有機會,招入流年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