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心裡在滴血,這些人都與他有着天然的親近感,每有一個受傷,都感到莫名難過,每有一個死亡,都感到萬分心痛。渾蛋與年長的壯漢,分身乏術,只能各自盯着巨猱和巨猿擊殺,相比較而言,那邊的四頭巨獸,形單影隻,攻擊之人還可以藉助阻礙躲避。
即使如此,傷亡依然出現,戰鬥力最恐怖的是那頭巨蟒,速度奇快,身子又粗又長,要麼被追擊吞食,要麼被它翻滾碾亡,滿嘴的毒液,流經之地,沾之即被腐蝕,變化一團毒火,燒得點滴不剩。
巨蜴也不弱,舌尖電弧閃爍,中者全身麻痹,隨之而來的就是無情吞噬、踐踏;巨犀頭頂獨角,似乎是死神在召喚,望者生寒,不能移步;巨象鼻子橫掃,方圓十丈不能停留。盯在身上的槍矢,在瘋狂衝擊中折斷,反變相成了它們佈滿全身利器,擦之即傷,碰之即亡。
戰局在西施的冷漠中,開始出現傾斜,一時三刻之後,渾氏軍隊人數已經損傷過半,斷肢殘體遍地,鮮紅的血肉濺滿四周,有的零星掛在樹杈上,有的與地上砂石攪伴在一起。
渾蛋這時大聲呼喝,指揮剩下人員全部聚攏,傷者護在中間,依託一顆大樹,重新佈置成一個圓桶陣。與那名年紀稍長的壯漢,稍作計議,立刻作出突圍決定。
渾蛋剛毅的眼神從衆人身上掃過,那些傷者圍坐樹下,多數人已無行動能力,見渾蛋看過來,無不表露慨然赴死的決心,儘管重傷在身,沒一個發出哀嚎,連**之聲都沒有。
渾蛋也是果決之人,情知再作爭鬥,可能一個都逃不了。這時才見渾氏的團結,那些能戰鬥的強者,仍然冒死衝擊,不退後半步。渾蛋不再猶豫,一聲令下,那些剛剛還在生死搏鬥的渾氏士兵,立刻收縮,尤如一把尖刀,向着巨象的方向猛衝過去。
巨象雖然最大,卻也最笨重,而且也可以變相起到阻攔其它巨獸的作用。只要突破巨象的阻撓,就能順利突圍。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渾氏軍隊畢竟的常人,速度哪能與巨獸相比,巨獸已經陷入瘋狂,死死追隨,肆意殺戮。
渾氏軍隊退得很有章法,撤而不亂,一隊隊的人馬甘願留作後隊,慨然赴死,爲前面撤退之人換取時間。在犧牲三隊人馬之後,總算與巨獸拉開距離,此後又有一隊人馬自願留下,列好陣勢,嚴陣以待。
再這樣下去,就沒戲看了,西施這時候終於有了動作,不過這些怪獸還不值得她出手。她只是將丁一的鎖鏈鬆開了,丁一心裡早有無限優傷,這時見西施終於作出反應,再按奈不住,從空中現出身形,一隻巨大的左腳,從天而降,由於帶着無限憤怒,這隻左腳恰比雷霆,速度之快竟然令四周的空氣都在顫動。
丁一的勇猛不是普通怪獸可以抗衡的,哪怕它們此前表現的再強大,在丁一面前都是如此弱小。巨大的左腳,附加恐怖的能量,旁人眼中看起來,就象一座小山壓頂。
渾蛋眼中看到的就是這樣,天空中突然出現一聲暴喝,隨後一隻無比碩大的腳出現,這隻腳竟然比巨象還大,巨象在這一腳之下,瞬間倒下。接下來,巨蜴、巨蟒、巨犀都在這隻左腳下全部倒下,無一能起。羣猱、羣猿想逃,卻快不過這隻左腳,一個個被踩下,掉落一地,丁一留了點力氣,讓渾蛋等人不至於空手而回。
一開始,渾氏軍隊衆人以爲遇到神仙,因爲那隻腳太過神奇。等丁一停止動作之後,衆人又是一陣詫異,因爲這是一個小孩,如果按照渾氏身高特點,可能只有五六歲小孩大小,關鍵是沒穿衣服,光着個屁股。身體又顯怪異,一隻左腳和腹部銀光閃閃,其它地方黝黑枯瘦,特別是那隻右腳,還比左腳短了一截。
雖然看起來怪異,救命之恩卻是假不了的,渾蛋與年紀稍長的壯漢,翻身便行跪拜大禮,餘下衆人,一齊拜倒。有傷在身士兵,只要還能動彈,都強忍劇痛,跪拜致謝,顯示出渾氏一門無比樸實忠厚的性格。
丁一蓋世英雄的滋味還沒來得及細細體會,立刻從渾氏軍隊衆人異樣的眼神中反應過來,急忙上前將渾蛋和年紀稍長的壯漢扶起。在扶起過程中,機智的問了問有沒有衣服,渾蛋立刻從包裹裡面取出一件。
每次外出,都作了長久打算,乾糧、衣物自然準備的齊備。丁一也不管大小合不合適,一把套在身上,結果衣服太守寬大,年紀稍長的壯漢又拿出一根腰帶,遞給丁一,有了腰帶束縛,總算穿戴整齊。
渾蛋年紀雖小,處世卻相當老到,見丁一收拾停當,纔將衆人都招呼起身。幾句感激的話之後,丁一要渾蛋他們收拾戰場,分出人將戰利品帶回,將傷者擡回。
渾蛋沒有因爲丁一的神勇,而提出繼續前進,因爲傷者太多,傷勢太重,急需回去治療,能救一個是一個,此次征伐是最慘痛的一次。
丁一更不會要求渾氏軍隊繼續征伐,一方面他感覺灰白深處還有更強大的存在,另一方面還是想早點回渾氏首脈,打探刑天殘軀消息。
一路返回,西施始終不願現身,丁一樂得清淨,免了非人折磨。閒聊中得知,那名年紀稍長的壯漢,是渾蛋的七叔,名叫渾球,同時兼職渾蛋的教練。
渾球比較健談,從他口中,丁一知道了,渾氏歷來居住此地,而這個地方是一處獨立空間,方圓三四千裡,從來沒有過外人進入,渾氏之人也從來沒有出去過。這裡,人們將這個獨立空間叫作混沌之地。
渾球共有七兄弟,渾球年紀最小,渾蛋的父親名渾天,排行老大,也是首脈的首領,這一方天地的國主,其他五兄弟已經在歷次征伐中戰死了。見識了怪獸的兇殘,五兄弟戰死,丁一不覺得奇怪。
渾球自幼武力出衆,渾蛋未出之前,曾經一枝獨秀,爲渾氏武力第一人。每遇征伐,勇猛爭強,不死不退,被大家笑稱爲渾球。
渾蛋作爲重點接班人培養,每有徵伐必派渾球跟隨,既教導又救護,不過一段時間之後,渾蛋各方面能力,都已經遠遠超過渾球了。
丁一還得知,這方天地共有七座城池,分處七個方位,各負責一定區域的怪獸清剿任務。也就是說,不單是首脈,比如丁一栽倒而下的渾氏六脈,也有軍隊,也擔負着征伐任務。
渾球介紹,只有不斷征伐,才能將怪獸趕到邊緣地帶,才能開墾土地種植莊稼。此前丁一遇到的灰白色霧霾,渾球說那是混沌,渾氏之人天生不懼混沌,所以丁一感覺有如刀割,他們卻感覺不到疼痛。
說到五位哥哥的死,渾球帶着一分對責任的擔當,一分對生死的看淡,七脈世有強者出,生在七脈,自當生死置之度外,一切以保衛家園爲重。
丁一試探着詢問渾球、渾蛋,可知道渾氏的出身來歷,兩人竟然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又問怪獸爲何出現,兩人也說不出緣由,只知道歷來如此。祖祖輩輩已經爲此不知道征戰了多少年,犧牲了多少人。
渾球倒是問了丁一個問題,說到前幾天六脈城池,聽聞有神仙降臨,不知是真是假?一位清新脫俗,一位瘦小羸弱,不知那位瘦小的神仙,是不是就是丁一?丁一無語,只得嘿嘿哂笑,含糊而過。
渾蛋插嘴說道,前天晚上,似乎有強敵入侵首脈,問丁一是否知曉此事。因爲渾蛋後來和國主判斷,定是神仙來訪,沒有大禮迎接,反而兵火相向,不知道有沒有因此得罪神仙。丁一作聲不得,打個哈哈一帶而過。
滿載而歸,又帶着許多傷病,回程時間比去多花了二天時間。那些傷病者,自始至終沒有發出一聲哀嚎,也沒有一個出聲**,而傷口也奇蹟般的止住血,乃至所有人都保全了性命,大部分人得以四肢保全。這裡既有渾氏身體素質強悍的緣故,更有西施暗中相助的緣故,因自己的一點私心,徒生這麼多傷亡,日後西施一直爲此耿耿於懷。
後來丁一也常勸西施釋懷,因爲正是想根除魔體的危害,纔不得不作出如此抉擇。相比於從魔體的危害中解脫,犧牲的只是少部分人,受益的卻是無窮無盡的子孫後代。
這一天下午,伴隨落日餘暉,一行人終於來到城池。獨立空間,都有一個奇怪的現象,叫映射。獨立空間與外界空間是有連接面的,只不過這個連接面,一般情況下,沒人發現得了,外界空間日出月行,四季交替,通過連接面,一一映射獨立空間,乃至空間、時間、元素等等,都會通過映射交換。
所以每一處空間,都是一處難得的聖地,得之者無不視若珍寶,輕易不以視外人。是神奇的獨立空間,當屬洞天福地,據說裡面全是史前怪獸,與三個深淵相連,使三大深淵成爲修煉者的修煉聖地。
背對夕陽,那一抹餘暉分外耀眼,分外明亮,撒滿城牆,城牆上古樸而又滄桑巨大石頭,如同黃金白玉,有片片金黃閃耀,有點點銀光刺目,竟然呈現壯麗的金碧輝煌。
城外田地裡勞作了一天的庶民,挑擔荷鋤,提藍揹簍,牽牛趕羊,或獨自一人,或三三兩兩,或一家幾口,城門之處不時響起問候聲。
如此安寧,代價是渾球五兄弟的隕落,是身後千餘名躺在擔架上的傷病,是數百沉睡邊荒不再回轉的英靈。軍隊的回來,並沒有引起多大波瀾,也許他們見得太多了,直到這些傷病到達身邊的時候,才引起陣陣騷動,而一次性收穫四頭巨獸,還有幾百頭其它怪獸,又引得人羣紛紛駐足,圍觀議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