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立刻回聲應答,取來筆墨,一路小跑,來到白衣青年面前。白衣青年從小二手中,拿起如椽巨筆,飽醮墨汁,三兩步走到牆邊,也不停頓,一揮而就。
復看一遍,目不旁視,仰天大笑數聲。將筆還於小二,返身回到坐位,舉杯一飲而盡。豪氣如此,引一干豪俠,紛紛叫好,這一對青年男女,爲白衣青年氣勢折服,也不由撫掌連聲叫好。
青年男女眼神相碰,心領神會。紫衣男子左手提壺,右手捧杯,起身走向白衣青年。也不多說,將白衣青年的酒杯倒滿,“兄弟,好氣度,在下敬你一杯。”舉杯俯身輕碰一飲而盡。
白衣青年也不做作,端杯起身說道,“即興而已,有辱視聽了。”也是一飲而盡。
“哪裡來的春貓發情,當真有辱視聽。”角落裡傳來一聲冷哼。
白衣青年和紫衣男子,循聲望去。只見那角落中,一張桌子圍坐四人,一虯髯大漢,膀大腰圓,刀疤掛臉,手邊一對碩大甕天錘,甚是兇猛,正是他出言挑釁。
白衣青年一看是他,不以爲意,笑道,“原來是沙家傻錘宙熊,五年前一劍破臉,看樣子一直不服啊。”
目光收回,不氣不惱,更不理會,手拉紫衣男子,“這位兄臺,氣宇不凡,可否同坐對飲?”
紫衣男子也是爽快之人,答道,“承蒙不棄,正有此意。”也當無事,蹁然入座。
損人揭醜,罵人揭短。沙家傻錘宙熊,感到被羞辱,又感到被輕視,氣得頭冒青煙。卻又無言相對,憋得臉如豬肝,刀疤猙獰,狀若瘋狂。
這邊紅衣女子,心生好感,獵奇心起,也走到白衣青年桌旁,大大方方,竟直入座。朝白衣青年一拱手,說道,“相識有緣,獨飲無味,可否容小女子入座?”
聲音輕脆,如珠璣落盤,腮帶春風,吹彈可破,看得周圍一干豪客,如癡如醉。
宙熊再也忍耐不住,雙手拿起甕天錘,騰的站起,甕聲發怒,“兀那女子,前番我宙非哥哥,誠心相邀,你百般推卻,這般卻是不請自去,是何道理?”
手起錘落,桌子碎裂,碗盤譁拉拉滾了一地。同桌其餘四人,有三人站起,宙熊作勢就撲,一邊高聲大叫,“古風,別人怕你丁家,我沙家可不懼你。”
這邊小二經驗豐富,早察顏觀色,預作準備,見狀急忙衝上前去,擋住宙熊,高喊“客官有話好說,卻莫動手。”
宙熊不聽,蠻橫無比,拿着甕天錘的大手一揮,竟將小二摔出數丈之遠。小二身處險地,本是修煉之人,有些修爲在身,可見力道之大。
眼看就要被襲,被喚作古風的青年,仍不動聲色,端坐如常。宙熊持錘猛衝,才走兩步,突然無法動彈,保持前衝姿勢不變,看起來非常古怪。
同行四人之中,唯一端坐那人,再無法保持鎮定,立刻起身,出聲喝道,“宙熊不得無禮。”
飛身上前,站到宙熊前面,雙手抱拳,向着樓頂方向,躬身行過大禮,連呼,“多謝前輩手下留情,多謝前輩手下留情。”
旁邊有人小聲議論,“聽說花心客棧老闆,來歷神秘,修爲高深,竟如此厲害。”
另一人接過話語,“這位店主定下規矩,店內不可打鬥,無人敢破,也就是沙家有這個膽量。”
這裡停止相爭,小二復翻身而起,嘻笑向前,走到宙熊面前,伸出三個手指說道,“客官,桌子要折價賠償,共三兩紋銀。”腿不彎,腳不折,揮臂自如,吐氣如常,一點事都沒有。
拉住宙熊之人,一身綢緞,顏色鮮黃,襯托得玉樹臨風,儀表堂堂。儘管錦衣玉服,盡顯富貴,卻也不由說道,“你這桌子,最多值紋銀一兩,爲何要我三兩。”
小二仍嘻笑回答,“這是我家店主定的規矩,故意損壞三倍賠償,您這位可是故意損壞的。”
“就依你家店主規矩賠償就是。”錦衣男子,一問即止,拉回宙熊。望向古風,不由多看了幾眼,問道,“你就是丁家稱心劍古風?”
古風聽問這才起身,回頭應答,“正是在下,閣下一身黃衣,纖塵不染,敢問可是沙家四領之一,軟劍纏身,黃領宙非?”
“古風三問,天下才俊,九色傳說潛質,名號如雷,果然不凡。吾弟粗鄙,宙非多有得罪,就此別過,後會有期。”宙非不答,顯然默認。
他們原本就有離開的打算,當下櫃檯結賬,兩下核清,交銀走人。
紫衣男子聽得古風姓名,吃驚不小,當下再次抱拳,說道,“原來是天下才俊,丁家古風,真是多有得罪,失禮之處,還請多多包涵。”
人的名,樹的影,古風三問、天下才俊、九色傳說潛質,名頭太響,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又無人不敬。
古風笑道,“虛名而已,兩位氣度異於常人,在下斗膽相問,可是青丘‘雙玉’?”青年男女錯愕相望,心想,此人五年前,參加四院一學十年大比,現在也才二十歲,閱歷竟如此豐富。
古風再笑而言,“兩位不必多想,青丘谷少主玉郎,四煉大圓滿,鋼爪護手。聖女玉娘,八色傳說潛質,傳承靈玉,四煉巔峰,如意軟鞭束腰。如此風姿,想不猜到都難,哈哈!”
紫衣男子性情爽快,接口道,“不錯,正是我兄妹二人。”
古風、宙非、聖女,幾個名字一出,一衆看客頓時不平靜了,議論紛紛,雜言四起。
“這就是丁家古風,十五歲以四煉巔峰實力,參加四院一學十年大比,輾壓之勢,勇奪冠軍。”
“十五歲提出情緒何生、性格何來、意志何成三問,號稱天下才俊。”
“沙家軍四大統領,白領宙盛、黃領宙非、青領宙富、紅領宙嬌,他就是排第二的黃領宙非,人說莫遇宙非,是非禍福未定。”
“青丘谷‘雙玉’,男的爲青丘谷少主,女的更加厲害,凰鳥親定的聖女,靈玉在身,天資出衆。”
“據說,古風重劍和玉娘軟鞭,都是通靈寶物。一個叫‘稱心劍’,一個叫‘如意鞭’,稱心劍與如意鞭相遇,說不得定有一番故事。”
“你們知道什麼,天下之大,傳說潛質,唯丁家古風、聖女玉娘,今天竟然全部得見。”
“天啦,號稱只有傳說、從未聽聞的資質,就是這兩位。”
“此二人未出之前,沙家白領宙盛,以福至心靈潛質,獨享天下英才聲譽近四百年。”
“古風一出,九色傳說潛質,號天下才俊,才聲名被淹。”
“八百萬年無神出,一代出三傑,這注定是一個成就傳說的時代。”
“憲翼深淵這下熱鬧了,我輩還是離他們遠點。”
“怕什麼,大家都是去歷練,我們又沒有招惹這幾位。說不定,還能有幾場好戲看呢。”這人不知,正因爲想看那幾場好戲,身死憲翼。
旁人議論,事主充耳不聞。紫衣男子接着說道,“在下玉郎,這是舍妹玉娘。”玉娘看向古風,嘴角輕輕上翹,抱拳答禮。古風也微笑回禮。
玉郎將古風面前酒倒滿,“古風兄弟,我兄妹二人敬你一杯。”古風回聲“請”,舉杯一飲而盡。
玉郎又看了看玉娘,再次說道,“古風兄弟,我兄妹二人有一事相請,不知當不當講?”
古風直接回復,“可是相請憲翼深淵,生死歷練?”
幾杯酒下肚,玉娘面容,似桃花盛開,嫵媚萬分,更添幾分豪氣,古風也不禁動容。
玉娘酒後,快言快語,說道,“正有此意,實不相滿,我們已經盤桓客棧十幾日,此番歷練之處十分兇險,沒有一個合適的人類強者相伴,恐怕難有收穫。”
古風說道,“人獸結伴,本就是生死歷練的首選,結伴而行,有何不可。”
其後,三人推杯換盞,臨窗而敘,竟越談越投機,越談越投緣。所敘之事,無非些修煉常識,奇聞怪談。
說到憲翼、翼澤、具區三大深淵,傳說與洞天相連,兇禽猛獸,天生強橫,既是修煉聖地,更是死生之地。
四煉以下,獸類修煉者,精神弱小,不足以抵擋。人類修煉者,體能弱小,也不足以抵擋。只有人獸結伴,才效果最佳。
如果實力太差,又只能在外圍遊走,不敢深入冒險。正是如此,纔想着生死歷練,提高修爲,修煉之途,更進一步,早見高處風景。
期間,玉郎探問古風修爲,古風相告,四煉巔峰,玉郎聽後,也不加深究。
玉娘好奇古風三問,怕有窺探修煉之法之嫌,強將好奇心壓下,也未相問。
好一個相請不如偶遇,三人開杯暢飲,不覺日落西山,相約明日成行,盡歡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