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貓底下強忍頭痛欲裂,聽到這一聲輕咳出現之後,那股威壓就不再出現。知道危險消除了,身體損傷倒不大,小徑打下的底子,只是幾處出現骨裂。
精神受傷就嚴重了,因爲頭痛欲裂的感覺,一直不曾消失。強忍着腦袋似乎隨時要炸裂的劇痛,玉貓轉過身去,發現丁一已經昏迷不醒,兔子正在細緻查看。
這一用強,再也無法承受疼痛,也昏死過去。昏死過去之後,種種往事紛紛呈現,初出荒原,憲翼修煉,勇闖小徑,亡命拼殺,血腥深淵。
這些記憶彷彿斷了篇,出現的雜亂無緒。一時在平原,一時又在小徑,一時在灘塗,一時又在深淵,一時在享受歡樂,一時又在感受害怕,一時在享受幸福,一時又在感受危險。
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響起一陣急促的呼喊聲,玉貓才慢悠悠醒轉過來。發現正是兔子在呼喊自己,見到玉貓清醒,兔子拍了拍胸口,“總算活過來了,嚇死本爺了。”
“小貓,你靈丹表面精神,亂成一團漿糊了,怎麼樣,還能認得兔爺麼?”見玉貓點頭,兔子這才放心。
似乎自言自語,也似乎在與玉貓說話,“認得就好,這藥丸效果不錯。”玉貓清醒過來,才發現那種頭痛欲裂的感覺,消失不見了。
“兔子,你是怎麼做到的?”玉貓左右看看,除了兔子之外,四周再無別人,丁一似乎還在昏迷,再說以丁一那麼點年紀,那麼點閱歷,玉貓打死也不相信是丁一救了他。難道有高人出手相救?
“還兔子兔子的叫,說過多少遍了,叫聲兔爺不吃虧。論年紀,你爺爺的爺爺的爺爺的爺爺的爺爺,都要叫我一聲爺爺。”兔子見玉貓昏迷中醒來,還這樣稱呼,就有些不滿。
“要不是我救你,還能在這兔子兔子的叫?別在看了,沒有別人,就是我救的你。你跟着我和丁一算是跟對了,以後有的是你吃香喝辣的。”兔子見玉貓還在找,帶着嘲弄之色又笑他。
玉貓突然反應過來,一把從身後將包袱拿過來,就在裡面翻找,“你個死兔子,‘再起藥丸’哪去了,別說餵我吃了?”
見兔子微笑點頭,玉貓一把掐住兔子的脖子,“我掐死你,這藥丸就一粒,你不給丁一吃,給我吃,丁一怎麼辦?丁一怎麼辦?”看丁一還在昏迷,更加激動。
兔子任由他用力掐,“你一個小貓,要能掐死我就好了,我們也不用受這麼大的委屈,吃這麼大的苦,遭這麼大的損失。”邊讓他掐邊說話戲弄。
玉貓知道掐它不動,不再糾纏,連哭帶爬,來到丁一身邊,將丁一抱在懷中。看着還是眉頭緊閉,因爲承受不住凰鳥七煉之威,身上還帶着滲出來的絲絲血跡。
越看越覺得傷心,竟然哇哇大哭起來。兔子過來勸,被他一把甩出老遠。“‘再起藥丸’就這麼一顆,到哪再去要得到?”這裡是西方木荒,離南丁首府,天遠地遠。就算趕到南丁首府,有沒有這種藥丸還不好說。
“快,快,兔子,我們到這的唐家商會去看看,可能還有希望。”玉貓忽然想起唐家商會,號稱無處不唐,無處不商,這裡肯定也有唐家商會。以丁、唐兩家交情,定然會全力以赴,救治丁一。
“喂,你別哭了。”玉貓氣憤之下,用力足夠,兔子被甩出老遠,一蹦一跳又跑回來。“你也不問問清楚,我怎麼可能只救你不救丁一。”
見玉貓不聽,抱着丁一就跑,“你也找個人問問再跑啊。唉,等等我,小貓,丁一好着呢。聽爺說完,你再跑,再跑,爺要跟不上了。”兔子有神的封印保護,實力卻一般,再不說明,玉貓真要抱着丁一跑沒影了。
玉貓聽兔子一再說丁一沒事,這才停下,催促兔子快說。兔子卻買個關子,“那我真說了,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要聽哪個?”
“什麼?壞消息,是不是丁一無法修煉了?”玉貓聽還有壞消息,又急了。
“丁一真的一點事都沒有,這個壞消息是你的。”
“我的事等下再說,快說丁一的。”
“丁一這點傷,在你們看來,似乎已經無藥可治。但對丁一來講,恢復只是時間問題,所以纔將那一顆‘再起藥丸’用在了你身上。你要不救,就真的沒救了。”
見玉貓聽得糊塗,“你以爲小徑場景,就你們有收穫啊。忘了我和靈訣的引導,爲引導你們可是費盡心思,好在有個古風,要是你們,再多機會也要給糟蹋了。爲丁一建那麼多祠堂,一丁點用處沒有?”
玉貓這纔想起小徑之中,以丁一作爲祭獻,鬥龍王的情景。正是在這個場景中,古風從張氏族長口中,敏感的捕捉到要爲丁一建祠堂、敬香火的隱藏臺詞。
以後刻意爲之,給丁一建起祠堂無數,香火不斷。丁一因爲表現神勇,被認爲是上天派來拯救大家的福娃。後來,一直到離開小徑,都沒人發現,這有什麼用途。
又發現唯獨丁一得不到獎勵,衆人左推右測,包括古風在內,都認爲丁一是小徑內所生,已經成爲小徑場景之一,是聯繫內外界的紐帶,是逃離小徑的關鍵。因此,大家都有獎勵,唯獨丁一沒有獎勵。
“莫不是這香火有古怪?”玉貓見兔子提起,有了幾分相信,對丁一的傷能治癒,有了點信心。
“何止是古怪,這東西神奇着呢?”準備嘲笑玉貓幾句,看他擔心的神情,又算了。“小貓,你知道修煉有個信仰層麼?”
“這我當然知道,爲了修煉好信仰層,古風大哥提出了三問,還曾經有重新修煉信仰層的打算。”玉貓回答道。
“什麼三問、四問的,靈訣上的東西,我還不清楚?弄個什麼問出來幹什麼,以後跟着我,你哪個問都別問,記得問我就行了。”
玉貓又想開口稱兔子,生死相依一場,以後還要共患難,也覺得這樣稱呼不雅,“我也不叫你兔子,叫兔爺也彆扭,既然都這麼有緣,我看你也按我名字的叫法,帶個玉字,叫玉兔怎麼樣?”
想到名字的由來,又勾起回憶,心裡一陣發酸,再想到玉郎已亡、玉娘已廢,古風、古盛還不知如何,心情更加沉重,眼淚又要流下。
“好了,好了,又來了,吉人自有天相,你嚇擔心什麼,還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我以後就叫玉兔了,讓你們叫聲兔爺怎麼這麼費勁。這玉兔本是月宮嫦娥仙子懷中兔子的稱號,娘裡娘氣的,老子一直不喜歡,既然你願意,就這麼叫吧,只求你別再哭了就行。”
“玉兔,這香火之事,與丁一的傷勢治癒有什麼關係?又怎麼與修煉信仰層掛上勾了?”
“情緒也好、性格也好、意志也好、信仰也好,分成四層,其實只是適用獸類修煉者。人類修煉者,是互相聯繫,互相作用的,卻不能強行分開,強行分開,只會誤入岐途。”
“這些理論以後再說,反正你跟着爺就對了。保你少走彎路,以後的修煉,你就要走上快車道羅。”
“丁一接受萬民供奉,早就在塑造信仰了。雖然,這小子還不會信仰層修煉之法,你們這些二楞子抱着教條,只教什麼情緒、性格層修煉之法,浪費大好時機,放棄吸收場景中萬民信念,讓那許多信念盲目沉積,我和靈訣看得都來氣。”
“如果當時引導丁一牽引吸收信念,說不定靈訣就真的滿意了,當時就決定跟我們一起出來了。不至於要我跟着,再到外面考驗一番。”
“別扯那些沒用的,快點說!此地非久留之地,我們還是找個安全的地方再說吧。”玉貓嫌玉兔囉嗦,決定先找到安全的地方,再聽它講。
“你還想着安全呢,自己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以你現在的實力,哪裡安全?”玉兔嘴快,那一個壞消息,在玉貓還沒做好準備的情況下,先說了出來。
玉貓聽玉兔這麼一說,立刻查探自己的修爲。哪裡還提得起修爲,靈丹彷彿被一層東西隔離,裡面完全無法感應,感應不到靈丹,哪來的修爲,就是一個普通人。
玉兔的打擊又來,“雖然‘再起藥丸’治癒了你表面精神紊亂,但畢竟是法則之傷,治得標治不了本,裡面那隻雜毛鳥殘留下來的法則,夠你受的了。”
玉兔嘆了口氣,“也不知道‘再起藥丸’的藥效能夠維持多長時間,這點藥效一過,你小命也就到頭了。就算現在這種情況,你的身體也在一點點消耗靈丹。”
見玉貓還一副不解的樣子,“萬物壽命自有定律,修煉雖然打破了這種定律,但只要你修爲喪失,就會一點點消耗靈丹,來維持生命。萬物有靈,靈是主宰,靈在初始伴生出精神之後,精神就只有通過自身修煉日益強大。”
“這種強大,是依靠身體吸收天地能量,不斷新生不斷變強的,沒有新生就沒有變強。靈的神奇之處,就在於它能感受到精神,因爲它本來就依靠精神強大而強大,它本來就依靠精神強大而覺醒。”
“現在跟你說這個,還太深奧了,這是心靈契約,是修煉成神後的問題,你還差得太遠。靈一天感受不到精神的壯大,就一天失去作用,使本體重陷壽命大限,人有人的百年壽命大限,萬物生靈有萬物生靈的壽命大限,物種不同,壽命大限不同,這是天地規律。”
“這種天地規律,目前只有靈可以干預,干預的前提,就是精神必須每天壯大。精神不見增長,哪怕你靈丹沒消耗掉,也一樣逃不出百年壽命大關。這在小徑中,你們不是早有體會了,卜老怪百年壽命大限至,雖有靈丹一樣死亡。”
玉貓聽到這個消息,如同天打五雷轟,從此不但幫不了丁一,還可能成爲負擔。
“怎麼如此經不住事,以你的情況,折算年齡最多十七八歲,還有八九十年光陰呢。這麼長時間,辦法多的是。比如說找到鮭牛之心,比你那‘再起藥丸’管用多了,直接痊癒,完好如初。又比如說,找到實力比那雜毛鳥強的,也能手到病除,只是稍微有損修爲罷了。”
“再說,你以前的修煉方法不太對路,修爲減損重新修煉未嘗不是好事。”
玉貓聽到玉兔說的又不着邊際,眼前事要緊,以後時間有的是,自己這點傷,正如玉兔說的,有的是機會。
“還是說丁一吧,說完我好放心。接下來,纔好作安排。”玉貓果斷打斷玉兔嘮叨,要它說重點,留在這,即使暫時安全,也不是辦法。
“小徑之中,信念雖然被你們浪費了很多,但是,因爲只有丁一接受供奉,仍有大量信念向丁一匯聚,特別是離你們最近的居民,幾乎全部向他匯聚,被他吸收。只可惜,沒有人正確引導,否則……”
“別否則了,說重點,這信念怎麼了?”玉貓怕他扯遠,又果斷叫停。
“信念不同於能量,它的作用神奇着呢,小貓,你以後有機會,我勸你重煉信仰。它不但可以凝練精神、進化身體,還能抵擋災妄、消除禍害。自動癒合傷勢,哪怕是法則之傷,在它面前,都是小兒科。”
“你現在修爲沒有了,自然查看不到,丁一現的精神之傷,正在信念的作用下,快速癒合。那雜毛鳥留下的法則之傷,也正在快速消除。”
“小貓啊,你以後還得靠丁一罩着呢。”說到這玉兔停頓了一下,“還有啊,丁一日後修煉,你少摻和,自有我來教導,一個自古就沒出現過的好苗子,別被你們這些自以爲是的傢伙給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