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起火置之不理
正當劉秀全力掃滅中原羣雄的時候,他的大本營卻傳來一個壞消息,漁陽太守彭寵反叛了。一般來說,後院起火,後果嚴重,應該立即派大軍鎮壓,以絕後患。可是,劉秀只是象徵性地派了少量部隊過去,並沒有認真對待。這是爲什麼呢?
《後漢書》記載,彭寵,是南陽宛城人,與劉秀算是老鄉。彭寵的父親叫彭宏,當過多年漁陽太守,威望很高,後被王莽殺害。劉玄稱帝后,任命彭寵爲漁陽太守,讓他接替了父親的職務。劉秀到河北後,彭寵派吳漢、蓋延、王樑率軍幫助劉秀,劉秀很高興,封彭寵爲建忠侯,賜號大將軍。彭寵也很高興,利用漁陽富饒之地,積極爲劉秀運送軍糧。彭寵爲劉秀在河北創立基業,做出了很大貢獻。
彭寵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就是爲人心胸狹窄,小肚雞腸。他總覺得自己功勞大,見劉秀後來沒有再對他封賞,心裡就不太高興。劉秀與劉玄政權決裂後,殺了不肯歸順的幽州牧苗曾。幽州牧是漁陽郡的上司,彭寵想當幽州牧,可劉秀卻任命了朱浮,彭寵很不滿意。其實,朱浮少年時就以才能出名,很早就跟隨劉秀,各方面都比彭寵強。彭寵念念不忘自己的功勞,卻看不到別人的長處。
彭寵派給劉秀的三個人,確實是賢臣良將,屢立戰功。劉秀稱帝后,任命吳漢爲大司馬,王樑爲大司空,兩人都位列三公。過去的三公,是丞相、太尉和御史大夫,東漢初期設立的三公是:大司徒、大司馬、大司空。自己的部下高升,這本來是個好事,可彭寵心裡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十分嫉妒。他原來認爲,自己論功應當封王,現在反倒不如部下了。彭寵怨恨劉秀,心中忿忿不平,產生了反意。
彭寵有這樣的心態,自然與上司朱浮搞不好關係,偏巧朱浮也不善於協調關係,兩人越搞越僵,積怨日深。爲了解決這個問題,劉秀想調彭寵到洛陽任職。彭寵提出來,朱浮也必須調離,不然,光調他一個人,顯得是他理虧似的。劉秀不準,彭寵就抗旨不去。劉秀派彭寵的堂弟到漁陽勸說,彭寵不僅不聽,反而把堂弟扣留,不讓他回朝報告。
彭寵的妻子,恰巧也是一個不明事理之人,她對彭寵說:“天下還沒有安定,四方英雄各自稱雄。漁陽是個大郡,兵馬最強,爲什麼要離去呢?”聽了妻子的話,彭寵決心背叛劉秀,自己在漁陽稱王。
公元26年,彭寵公開反叛,親自率兩萬兵馬,攻打朱浮駐地薊城。朱浮給彭寵寫了一封信,勸他不要反叛。朱浮很有文才,寫得義理盡致,其中有句名言,流傳至今,就是“凡舉事不要爲親者所痛,而爲仇者所快,”後人概括爲“親者痛,仇者快。”此時,彭寵已經鬼迷心竅,聽不進勸說了,只是一門心思地攻城。朱浮一面守城,一面向劉秀求援。
這個時候,劉秀大軍正在中原地區橫掃羣雄。劉秀知道彭寵的性格和爲人,斷定他幹不成大事,不值得派重兵平叛,但不派兵,似乎也不太好,於是,劉秀就派遣駐守河北真定的遊擊將軍鄧隆,率本部人馬去幫助朱浮。
鄧隆原本駐守真定,無事可幹,如今有了打仗立功的機會,興致很高,立即率兵進入漁陽郡境內,佈下軍陣,準備與彭寵交戰。鄧隆還通知朱浮,讓他帶兵前來相助。可惜鄧隆和朱浮都不會打仗,兩軍相隔百餘里,又沒有商定好如何配合,怎麼能打勝仗呢?
鄧隆部署完畢,很得意地將佈局情況繪成圖形,派人呈報給劉秀。劉秀一看,十分惱怒,對送信人說:“真是蠢貨,兩軍相隔這麼遠,怎麼能相互顧及呢?等你回去時,他們肯定已經敗了。”
果然,彭寵置朱浮軍隊於不顧,集中兵力打鄧隆,一下子把鄧隆打得大敗。朱浮無法救援,只好領兵回去了。鄧隆帶領殘兵敗將,來回遊動,不敢再與彭寵交戰了。
彭寵打敗鄧隆後,又集中兵力,再次將薊城團團包圍,猛力攻打。朱浮連連給劉秀寫信求救,苦苦求告,有時還措辭不恭,但劉秀始終不再派兵。劉秀認爲,漁陽在邊陲,東有朱浮在薊,西有上谷太守耿況,南有鄧隆在遊擊,彭寵不會有大的作爲。劉秀胸懷全局,此時關注的,是中原羣雄和關中的赤眉軍,對彭寵並不放在心上。
朱浮見劉秀不來救,只得苦苦支撐,堅守薊城近一年,最後出現了“城中糧盡,人相食”的慘景。在這危機關頭,上谷太守耿況,派來一支突騎兵,把朱浮救了出去,城中官兵就投降了。彭寵佔領薊城後,自立爲燕王,實現了他當王的夢想。
公元28年,劉秀基本平定了中原,消滅了赤眉軍,能夠騰出手來,收拾彭寵了。劉秀派了耿弇、祭遵、朱祐、劉喜四員大將,率領大軍,浩浩蕩蕩,北上平叛。漢軍一舉消滅了彭寵的同盟者張豐,逼近漁陽,眼看彭寵就要完了,漢軍卻停止不前了。劉秀是想以大兵壓境,再加上招降,逼迫彭寵內部生亂,以最小的代價,獲得最大的利益。這是劉秀用兵的一大特點。
果然,彭寵的官吏,都知道大勢已去,人心惶惶,紛紛投降,或者逃散。彭寵也知道,末日即將來臨,但沒有別的辦法,只好沐浴齋戒,求鬼神保佑。那個時候的人迷信,相信這一套。沒有料到的是,彭寵齋戒,不僅沒有請來鬼神相助,反而招來了殺身之禍。
彭寵進行齋戒,是在自己的臥室裡,別人不能隨便進去,身邊只有幾個貼身的奴僕。彭寵是心胸狹窄之人,肯定對奴僕不好,這幾個奴僕早就懷恨在心,如今見有機可乘,便密謀弒主。彭寵夫妻毫無防備,被奴僕輕易地殺死了。
奴僕割下他們的腦袋,又洗劫了他們的金銀珠寶,裝了兩大袋子,用馬馱着,大搖大擺地走出去,說是奉燕王之命,外出辦事。這幾個人,都是彭寵的貼身奴僕,誰也沒有懷疑。他們到了洛陽,獻上首級邀功。劉秀按照承諾,封他們爲侯,不過,名稱不太好聽,叫“不義侯”。
第二天,彭寵夫妻的無頭屍體才被發現,頓時城中大亂。彭寵的國師韓利,眼見末日來臨,爲求活路,索性殺了彭寵的兒子彭午,獻城投降了。彭寵不戰自亡,完全在劉秀的謀劃和意料之中
彭寵的失敗,告訴我們一個道理:心胸狹窄之人,是幹不成大事的;做人,必須要心胸寬廣豁達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