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請放鬆!我沒有攜帶武器!”一名討逆軍隊正舉着雙手,他後邊跟着一名隨從高舉着三辰旗,另外還跟着公館醫生李東魁。
“讓你們的人退到壕溝外邊!”叛軍中尉哈希爾拿着大鐵皮桶朝幾人喊道。
“輕點兒,輕點兒,我聽到了!“那隊正皺着眉頭,“我們根本沒帶人,只有一個醫生,聽說你們有人受傷了,你不打算爲他們治療嗎?”
哈希爾縮入牆內,看到正在哀嚎的部下,以及哭泣的平民,心中也是不忍,他彷彿看到了三十年戰爭中自己跟着父母跑路的樣子,“讓他們進來吧,不過不能攜帶武器。”
士兵們感激地看着哈希爾,他們搬開路障,紛紛對三個明國人行注目禮,李東魁身上的藥箱多是繃帶、跌打損傷藥,一進入總督府便忙碌了起來。
“先生,請放下你的戒備,我們大明國跟荷蘭是朋友,不僅僅是總督府,更是跟荷蘭人民。”隊正也是個德意志僱傭兵出身的,倆人交流起來完全沒障礙。
哈希爾狐疑地看着隊正,“你是替雷尼爾茲來勸我們投降的嗎?除非他願意赦免我們所有人的罪過。”
“我們當然不是替總督辦事。”隊正搖了搖頭,“只是張大使不願意看到巴達維亞陷入悲劇,他認爲你們所有人都沒有錯,今天的一切都是西班牙人跟英格蘭人造成的,平民不應當爲此擔責。”
哈希爾點了點頭,“感謝你們的理解,我想能不能提個要求。”
“你儘管說。”
“在尼德蘭的殖民地上我們可能待不下去了,即便總督願意赦免我們,社會上也會對我們產生誤會,因此我希望大明,或者莫迪亞洛克可以接受我們。”哈希爾難過地搖了搖頭,“我們的這些士兵都還很年輕,他們只是不願意對同胞開槍,事到如今都是迫不得已,我希望你們能夠理解。“
“請放心,中尉先生。“隊正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張大使讓我來最主要的目的便是邀請你們派出代表,他也邀請了總督府的代表,等會兒我們可以在澳洲公館當面協調,你可以把這些要求都告訴他們。”
“那再好不過了!”
隊正伸着頭朝總督府裡邊看了看,“在這之前,我希望你能夠發發慈悲,至少讓受傷的士兵以及女人孩子先離開,他們再耽擱下去,可能就會喪命了。”
哈希爾都沒考慮,這些人都是燙手山芋,他也不想走極端,既然別人給臺階下,他立馬就答應了,還專門派了一隊兵護送出總督府。
隊正在裡邊等了差不多十多分鐘,哈希爾在士兵以及平民裡各選了兩名代表,一共四人帶着大家的希望跟着討逆軍出了總督府。
澳洲公館內……
朱以海捧着蓋碗茶坐在大廳裡,一大清早的就被張明啓給叫了起來,還給安了個調解委員的名頭,這讓他有些不爽,堂堂魯王跑澳洲,路上還得替人打雜,這些澳洲佬真的沒有一點尊卑之序。
“等會兒殿下做個開場白,其他人啥話都別說,只讓張總制一個人談,他讓大家點頭蓋章,大家照着做就行。“錢尹鬆彎着腰,他眼睛不敢直視魯王,但又不想折了澳洲人的風骨,便搞得很怪異。
“明瞭明瞭!”黃山手裡拋着連夜篆刻出來的小章,“結束了也讓紅毛給我們包個紅包,在中左所想讓我出場,沒兩百兩幹不來啊!”
“那本王的紅包怎麼算”朱以海笑道,“大明還從來沒有幹過這麼跌份的事兒,我又不是牙行的頭人,也就看在張總制面子上,勸一勸紅毛夷休傷了和氣。”
“兩位放心,紅毛總得花點代價,不會讓兩位難辦。”錢尹鬆看了下時鐘,“大家可以準備好了,時間還有五分鐘,他們就要進來了。
朱以海讓小太監擺了擺衣角,正襟危坐,他面前擋了塊簾子,等會兒張明啓會坐在他左側,而談判雙方則分坐長桌兩旁。
雷尼爾茲跟維特董事第一個邁進會堂,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明國親王的真容,不得不說,如果不是那些該死的暴民,這樣的會見會多麼震撼人心。
“尊敬的親王殿下,我是聯省共和國巴達維亞總督雷尼爾茲……奧蘭治親王忠誠的家臣,烏德勒支的榮譽男爵……”
朱以海聽得頭大,這一大串頭銜下來,他只知道對方貌似是個頭領,“你是個素檀(蘇丹)還是火者(和卓)本王原來的封地在魯,故地有蘇祿素檀後人,你與滿剌加國跟蘇祿國可有舊”
雷尼爾茲跟維特聽得一臉懵逼,這明國親王跟明國的官員說話咋不是一個風格倆人支支吾吾胡說了一通,又不想讓親王看扁了自己,反正到最後雙方都沒鬧明白。
“我們先入座,先入座,這個問題咱們後邊再討論。“張明啓擦了把汗,這些人合着把今天調解會當成了貴族交誼會了,“等會兒是兩名士兵跟平民代表。”
門口的衛兵聞言讓開一條道路,這四人便昂首闊步地走了進去,他們沒那麼多廢話,跟澳洲人以及朱以海鞠了個躬便入座了。
“我是泰德,士兵代表,我是瑞莫,平民代表。“兩位主要發言人跟所有在場的都點頭致意。
維特忍着滿肚子怒火,“好了!我不想知道你們的名字,看看你們的傑作吧,整個巴達維亞已經變成了一座廢墟!”
張明啓拍了拍手,“維特會長,請安靜。“
朱以海在張明啓示意下,開口說道,“你們都是一邦的頭人,要好好待你們的老百姓,且讓他們把要求提來,本王幫你們拿捏一下。“
“多謝親王殿下。”泰德首先站了出來,“諸位,我們沒有其他的要求,只希望共和國能赦免我們的叛國罪,另外允許我們自由遷徙到任何地方。”
“這不可能!“維特憤怒地拍了下桌子,“共和國從來沒有這樣的先例!”
“安靜安靜!”張明啓用小木錘敲了起來,“秩序!維特會長,如果你再次未經許可講話,我們將視東印度公司沒有和談意願,將不再參與此事,你們自己想辦法吧!“
雷尼爾茲按住了維特的手。
張明啓稍微平靜了一下,“現在請對方發言,你們對此有何異議“
維特甩開雷尼爾茲的手,“當然有異議,首先,士兵叛變無論如何都是不能被接受的,他們必須有人要負責人,我們可以赦免大部分人,但必須判處首倡者絞刑!第二,他們在城裡到處搞破壞,我們東印度公司的諸多產業都被燒掉了,請問賠償不過分吧!“
張明啓點了點頭,魯王本來還想說話,便被他一個眼神按了下去。
“那這樣就是談不攏咯“張明啓看着雙方,“我提個建議,如果你們信得過我的話,我願意單獨跟你們談談,僵持下去不是個事,你們總得解決問題。“
維特跟泰德劍拔弩張,不過現在雙方誰也奈何不了對方,好像確實沒什麼更好的方法,便接受了張明啓的邀請。
“休會休會,半個小時後大家重新入場!“張明啓放下小錘,魯王下意識想訓斥張明啓目無尊長,但還是忍住了,唉,看來以後到澳洲日子不好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