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聽了覺得有道理,於是小心翼翼來到棺材旁邊,正準備掀開棺材蓋兒,魏團長還指揮他們一起搭手,三人把手都放在棺材上面,魏團長剛說了個“擡”字,突然感覺自己手背上難忍的灼痛,就好像幾百根鋼針紮在上面一樣,他叫了一聲把手舉起來,看到自己手背的皮膚已經被燒得起了燎泡,那邊的寧文吉和老王頭也一樣,雙手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燒傷。
“真邪門了,哪來的火?”魏團長呲牙咧嘴地吸着涼氣,那種疼勁兒可不好受,這是他今晚遇到的第三件怪事。
他注意到寧文吉被燒傷手背後一直沒說話,只是死死盯着棺材蓋,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似乎他知道什麼,就問他到底怎麼回事。
寧文吉嘴角抖了兩下,就說了四個字:“百鬼壓棺!”
魏團長沒聽明白,看了看老王頭,可他也一臉疑惑,平時人死了也不會掀棺材蓋子,像這麼古怪的說辭自然沒聽說過。
寧文吉解釋說,“百鬼壓棺”是他們黑仙會以前的說法,說的是死者觸犯了鬼神的禁律而意外橫死,按會道門的說法是死於“神咒”,人死後“神咒”依然存在,表現形式有很多種,但中心意思只有一個,就是讓死者永世不得超生,民間傳說棺材就是人死後所住的陰宅,因此死後都會出現“百鬼壓棺”這種詭異現象,一般表現都是棺材蓋好似千斤重,十幾個精壯漢子都擡不動,彷彿鬼壓住了棺材,這事兒一出,連出殯都沒法進行,他說黑仙會早先就出過這樣的怪事,但僅限於擡不動棺材,並沒有傷人,像田桂琴男人這樣死後旁人連碰都不能碰的,實屬罕見,他覺得這真是觸怒了火德星君,因此降下天火罩住了棺材。
“剛纔的確有不少紙人,是鬼嗎?算算不下一百個了!”老王頭戰戰兢兢。
“像這樣子,還能出殯嗎?”魏團長棱着眉毛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問了一句。
“團長,別開玩笑了,還出殯呢!現在這樣子,誰還敢碰這棺材?”寧文吉說。
“你的意思是說,什麼‘百鬼壓棺’是真的?”魏團長的怒火溢於言表。
“團長,你可以不信我的話,但剛纔的事兒你可都看到了,你還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嗎?”寧文吉話說得極爲誠懇,眼神卻不敢和魏團長碰觸。
此時就連老王頭都面露難色,畢竟剛纔的事兒大家都看到了,實在是無法解釋,老王頭擔心這口棺材出不了村,困在這裡也不是事兒,寧文吉嘆了口氣,說百鬼壓棺是鬼神下咒壓凡人,很難破解,就算程雲彪活着也沒辦法,他又說如果實在沒辦法土葬的話,不如就一把火連棺材帶人全都燒掉,老王頭一聽連連擺手,因爲都說入土爲安,要是暴死野外,一把火燒了也就算了,既然死在自己家裡,如果就在靈堂上放火燒掉,肯定會引來更多非議,老王頭邊搖頭邊嘆息,說這實乃下策。一聽提到程雲彪,魏團長又狠狠瞪了寧文吉一眼,心想他加入隊伍這麼長時間,腦子裡關於封建迷信的東西一點都沒忘,話是這麼說,辦法卻一點都沒有,魏廣生身爲八路軍團長,此時如果連田桂琴男人出殯的事都解決不了的話,就更別說破解田桂琴謎案了,想到這些,讓他感覺壓力陡增。
且說天快亮的時候,三人都沒想出辦法,時間在流逝,頭七需要七天,如果七天後他們還沒辦法讓棺材入土,那就只能燒掉,魏團長搖着頭,也覺得這根本解決不了問題,當他正在無奈中躊躇之時,恰好走到村口,發現一個孕婦柱了根棍子,正往村裡走,這女人頭上臉上髒兮兮的,衣服上全是餎餷邋遢不堪,還揹着個糞筐,一看就是個逃荒要飯的可憐人。
魏團長朝她招手,示意她過來,然後從口袋裡掏出兩個窩頭,全塞到孕婦手裡,隨後讓她趕快走,卻看到孕婦掙着一雙無知的大眼睛盯着自己的臉,他這才意識到這孕婦要是仔細看的話,臉上五官那是相當精緻,不曉得怎麼淪落到這種地步,他現在無心推斷她的命運,只是告訴她村裡現在不太平,說她要是留在這裡會有危險,那年月沿村乞討的女人有很多,都是遭了難的可憐人,命苦膽子也小,聽到有危險這類話,都會嚇得轉身就走,唯獨這女人聽了一點不怕,還說自己天生異象,算命先生說自己是水蛇精附體,命裡專克火,還說自己之所以多年落魄,就是因爲遇不到火神降臨,因此身體總是冰冷無比,就希望有團火來烤一烤,趕走身上的水蛇精。
老王頭邊聽邊搖頭,心想這姑娘年紀輕輕的,長得也周正,不知道作了什麼孽,竟是個瘋子,可憐她還懷着孩子,這以後日子可咋過?
魏團長卻眯起了眼睛,他看孕婦說話的時候面帶微笑,一點不像是落魄之人,而且她直視着自己的眼睛,她眼神裡的力量竟然壓制住了自己的,魏廣生征戰沙場多年,自認絕非等閒之輩,可眼前這孕婦氣場遠勝於他,讓他感覺眼前這女人分明就是衝着村裡的怪事來的。
想到這兒他也笑了,既然有人專門過來,也不管她是善是惡,不妨看看她道行如何再說。
寧文吉站在一旁,此時卻疑惑了,他一時沒認出這女人到底是誰,但總覺得她很眼熟,像是陳菲菲,可又不敢說。
他猜得沒錯,孕婦的確是陳菲菲不假,本來在魏團長駐地,和薛半仙分開,正打算潛入營地救出父親陳忠海,不巧躲在門口的時候就看到魏團長滿面愁容地走出來,聽到他們說起田王莊出了怪事,她第一反應是竊喜,因爲魏廣生因爲這事兒要帶着寧文吉離開駐地,她本可以趁機救出父親,可隨後就聽他們說到薛半仙在田王莊竟然被抓了,而且還和父親陳忠海有關係時,就再也呆不住了,一想只要寧文吉不在駐地,父親就沒危險,乾脆讓他暫呆在駐地裡,自己先到田王莊,把怪事解決,救出薛半仙再說。
就這樣,昨天晚上她開始往這邊走,整整走了一宿,這會兒天快亮了,她才趕到村口,昨天魏廣生和她幾乎同時開拔,人家只用了兩個鐘頭就到了,她用了整整一夜。
“這位大嫂怎麼稱呼?”魏團長似笑非笑看着她的臉,就像在讀一本無字的書,儘管他不識字,可非常識人臉,他唯一看走眼的只有一次,就是寧文吉,不過他現在還不知道。
“叫我黃妮兒就行了!”陳菲菲啃着窩頭,信口胡謅了個名字,她告訴魏團長,自己就住在鄰村,剛剛也是聽別人傳閒話,說田王莊出了個火神的媳婦兒,別人都嚇得不敢出門,可她爲了驅邪,一大早專門趕過來,就想拜拜火德星君的媳婦。
老王頭覺得她純粹是在添亂。
寧文吉覺得她來頭蹊蹺。
魏團長覺得她有料。
陳菲菲一邊走着,心不在焉地陪他們說着話,眼睛卻一直瞄着半空中,不管是樹上還是房頂,哪怕一隻貓,她也要盯着看半天,魏團長越看她越覺得怪不可言,這女人神神叨叨的樣子簡直比田桂琴更勝一籌,只不過她眼珠子沒那麼紅罷了,都說一物降一物,魏廣生也有種預感,這髒兮兮的孕婦興許就是什麼火德星君的剋星,他就是不知道她往上看了半天,到底在找什麼,問她也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