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磨磨蹭蹭的,兩個年輕的大小夥子,還沒我這個糟老頭子有魄力!”中年男人嘟嘟囔囔,說到有魄力三個字的時候,聲音陡然一提,將兩個互不退讓正在對視的男人嚇了一下。
也不知道是誰居然被嚇得要求別人送他上飛機?成子禹心裡吐槽了一句,拽着助理:“走走走,要麼你跟我一塊進去得了。”助理掙扎無果,只得悻悻隨着自家少爺進了大門。
防暴隊開始緩緩移動了,在人羣的正中央,似乎圍着那個“恐怖分子”。中年男人害怕又好奇,不斷的向裡邊張望着,不時評判着:“哎呀,堵得真嚴實!這些人也不知道都是怎麼想的,好好活着不好嗎?”
忽然又冒出來一句驚歎:“哎呀,竟然是個女的好像,你看那小粉色的運動鞋!”說着又撇了下嘴,自言自語地補充道:“不過也說不來,現在這個社會,不男不女的人可多了!”後面的聲調婉轉揚抑,聽得兩個年輕男人齊齊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粉色的?成子禹心念電轉之間想起來林夕似乎也有一雙小粉紅色的鞋子,只是自己沒見她穿過,似乎平常總是黑白灰那麼幾樣來回換着穿,除了參加宴會的時候穿過自己和左莫藺給她挑的禮服,平常真是怎麼簡樸怎麼來。
記得她和自己提過,只要她還是她自己,那雙粉紅色的鞋子,也許永遠就不會上腳。
“那你爲什麼要買這雙鞋子呢?”那時候天氣還暖和,成子禹低頭看着林小夕,連笑容在暖暖的風裡也有着柔和的溫度,怎麼會有人不是自己呢?
“因爲我要用它來提醒我,不要將不是自己的那個自己放出來。”林夕雖然嘴角笑容溫婉,可是眼睛卻涼薄,那樣認真的答話語氣讓成子禹現在還記得清楚。
自己好像是把話題叉開去了吧?喜歡的女孩子突然這麼認真讓成子禹有點不適應,好在應付這樣的場面得心應手,很快後面的記憶就變成了模糊不清的笑聲。
成子禹忽然好奇起來,什麼人會穿一雙粉紅色的鞋子被防暴隊堵在機場當成恐怖分子呢?是否也像林小夕說的那樣,是另一個自己呢?
年輕的男孩子伸長了脖子向那邊騷動的人羣中張望着。
“真的是、一雙粉色的、鞋子哎。”呼吸有些不順暢,但是更多的是一種莫名其妙的慌張,讓成子禹說話都有些斷斷續續的,怎麼那雙鞋子,那個蹲着的小小身影,那個眼熟的精緻髮髻,那... ...
這分明就是兩天都沒理自己的林小夕小朋友啊!
成子禹甚至都來不及細看第二眼確認一下,當那種感覺一落到心底,這個沉穩了一路的年輕男孩子終於慌張了起來。
什麼客戶,什麼助理,什麼防暴隊,什麼騷動的人羣,此刻成子禹統統看不見了,年輕的男孩子眼睛裡只剩下了那個小小的、蜷着身子、蹲在地上艱難向前移動的女孩子。
林夕!怎
麼會是你!成子禹低呼一聲,整個人瞬間繃起了身子,線條極度流暢優美的在原地彈跳了一下,隨即如同一陣微風一般滑向人羣聚集的方向。
林小夕,我馬上就來!
助理壓根沒反應過來,電光火石之間的事情,就看見自家少爺如同一個強勁的彈簧一般繃了出去,而自己甚至驚訝到手都沒有伸出去拽人,只是愣愣地看着那個獵豹一般矯健的背影。
中年男人更是被嚇傻了,直到成子禹沒進了防暴隊後,才反應遲鈍地回看向臉色陰沉正在撥打號碼的助理:“他,他是不是瘋了?瘋了!那可是防暴隊,是恐怖分子!有可能有炸藥的啊!”
助理並不大蒜理這個絮絮叨叨神經質一樣的中年男人,只顧撥打着手中的應急電話。男人訕訕地看了一眼冷漠的助理,抓緊這個時間溜向登機口,希望人羣中沒有混着那個“恐怖分子”的助手吧!
助理心情極度焦急,自家少爺已經消失在了防暴隊的包圍圈裡,可是那個圈子似乎並沒有放開的跡象,究竟少爺看見了誰?
助理向前奔跑着,思索着。
人羣中有眼尖的看見了成子禹衝向防暴隊的身影,而那一羣荷槍實彈的也有反應快的已經將槍架上了肩頭,準星隨着那個跳躍的身影移動着,只要一聲令下,那具年輕的軀體就會爆開在一團血霧之中。
成子禹並不像左莫藺那般在刀山血海之中摸爬滾打出來,因此天然的對潛在的危機沒有感應能力,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防暴隊裡的槍手盯上,這個年輕的充滿活力的男人的眼裡此刻只有那個嬌小的身影。
林小夕,等我。
至於槍手遲遲不開槍是因爲耳機裡始終沒有那道冷酷決絕的命令。而此刻監控器前正站着的機場高層目光也隨着那個年輕的男人起伏不定,“怎麼是成家的公子?”男人嘴裡輕輕唸叨着。
直到成子禹衝到了防暴隊圍成的玻璃柵欄跟前,防暴隊員們才手忙腳亂想要阻止這個年輕的男人,在他們眼裡,這分明就是恐怖分子的同夥來營救了!
可是統一的格式化訓練怎麼比得上成子禹家裡從小對這個獨苗的大力培養?何況成子禹此刻並不想動手,三下兩下就繞過了這些手持厚盾的男人們,成子禹直直衝到了蹲着的女孩子跟前。
“林小夕,你怎麼會在這裡!”
林夕還在想着心事或者可以說頭腦放空什麼都沒想只是機械地挪動着步子,腿都已經有點蹲麻了,林夕悄悄地小幅度伸了一下腿,接着就輕輕撞到了一個冰涼的玻璃板上。
被撞的那個玻璃板的抖動都能感受得到背後的那個人的慌張。
北安市的冬天是寒涼的,這個玻璃板比冬天的空氣還涼,林夕有點小小的撞痛了腦袋。接着就聽見了一個熟悉的嗓音。
那個男人溫柔地嗓音甚至因爲激動和嘶吼都有些微微地變聲了,但是仍然可
以聽的出來滿滿的擔心和激動。
林夕忽然想挖個地縫鑽下去。
怎麼成子禹會出現在這個機場,看到這樣狼狽的自己?但是更多的則是一波一波涌上來的委屈,那個心裡已經有點癲狂的林小夕慢慢地被正常的情緒壓下去,那個能冷靜和荷槍實彈的防暴隊交談的林夕被那聲“林小夕”一下子就喊出了眼淚。
自己也是一個需要別人疼愛的孩子啊,爲什麼總是要求自己必須堅強?堅強地看着自己愛的男人和自己痛恨的女人上了牀?堅強的面對自己被綁架了的事情?堅強的面對自己被防暴隊誤會成恐怖分子的烏龍?
那個堅強的林小夕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脆弱的女孩子,林夕猛地站起身來撲進了成子禹的懷抱,周圍吃瓜羣衆齊齊嚇了一跳,均後退一步,警惕地等待着預想中爆炸的發生。
一秒、兩秒、三面... ...
預想中的驚天動地的轟炸聲並沒有響起,只有那一對青年男女相擁相泣。人羣又漸漸地騷動起來,圍攏在防暴隊的身邊。
成子禹鬆開林夕,爲對方擦去臉上滾滾而落的淚珠,“林小夕,好了好了,不哭了啊。”輕柔的聲音像是機場暖氣吹出的風拂在女孩子的臉上。
有人疼着有人呵護的孩子纔是幸福的,那些只能冷靜面對沉着處理的孩子會被誇讚真懂事,好厲害。其實只是因爲如果不懂事不厲害不努力的背後,就是萬丈深淵啊!
林夕身後的萬丈深淵被眼前的年輕男子溫柔撫平,用最溫和的方式。
林夕點了點頭,用仍然哽咽的聲音擡起頭詢問道:“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男人看着小女人臉頰紅紅眼睛也紅紅,像是偷擦了媽媽胭脂的小兔子,焦慮的心情陡然柔軟了下來,低下頭親親懷裡乖順的女孩子,這才嘆氣苦笑,想起來自己低聲下氣陪了一天的中年大叔,恐怕這會兒都因爲自己任性的突然離開已經氣到自行登機離開了吧。
沒關係,只要林小夕安安全全的,一個單子而已,算的了什麼呢?
助理這時也趕到了人羣跟前,只是這個時候發現沒什麼危險的人羣已經開始蠢蠢欲動,緩緩包圍上了那圈玻璃柵欄,助理在密密麻麻的人羣裡艱難的尋找着落腳的縫隙,時不時被人羣推搡着咒罵着:“要死哦,擠啥子擠嘛!”
林夕這才反應過來周圍竟然圍了這麼多人,這麼多雙眼睛都像探照燈一樣齊刷刷地照着自己,和眼前年輕的男孩子。
成子禹心裡涌上來甜蜜,這甜蜜是那樣的甘美,讓自己手足無措,輕輕撫着突然鑽進自己懷裡連小臉都埋進自己胸前的小女人,成子禹卻想起來了另一個人,是不是左莫藺抱你睡也會如我一般憐惜?
說不在乎,終究心裡還是會有一點點的介意啊,成子禹內心沉重的嘆息了一下,沒事兒,現在人已經在我懷裡了,我們慢慢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