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龍山,鄭好找到段天明,把去鎮武裝部的事情說了。
段天明很爽快,馬上給鄭好開出了委託證明。並端端正正蓋上了村委會的章。
臨走關心地說:“鄭好,這件事情很難辦的,大鬍子和你什麼關係也沒有,大冷的天,你又何必這般辛苦奔波呢!”
鄭好說:“大鬍子爺爺生活過得這麼困難,我想試着幫幫看。”段天明說:“天氣預報說今天有大雪,下午你就不要出去了。”鄭好說:“我看看吧!”
從段天明家裡出來,鄭好擡頭看看天,天空彤雲密佈,北風像刀子一樣,扎的臉痛。到了去夏鎮和回家的岔路口,鄭好猶豫了一下。
此刻回家,暖暖的吃些飯,躺在被窩裡睡個覺,是多麼舒服與愜意啊。
可是馬上就快過春節了,倘若拖幾天,鎮上和市裡政府單位放假了。大鬍子爺爺的事情勢必等到明年,他咬了咬牙,毅然踏上了去夏鎮的路。
到了夏鎮武裝部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胖男人此刻已經關門,拿着鎖,準備鎖完門就下班走人。
鄭好跑過去,氣喘吁吁地說:“證明我已經拿來了。”見是鄭好,那個人臉拉的很長。他也沒有開門,一把拿過鄭好手中的委託書,看了看,說:“你想找入伍證明是不是?”
鄭好說:“是。”胖男人說:“現在夏鎮所有入伍證明都已經轉到市武裝部去了。”
鄭好怒了,說:“既然這樣,我上次來,爲什麼不早告訴我。”
胖男人情知理虧。他辯解說:“我說了,你沒有聽見,你已經走了。”鄭好不願意與他扯皮。憤怒的轉身走出武裝部。
此刻昏暗天空已經開始洋洋灑灑飄起了雪花。他知道,這個時間就是趕到煤城,什麼事情也辦不成了。
無奈何騎上車子,頂風冒雪返回龍山。走到一半的時候,雪越下越大,地下積雪已經很厚,蹬車上山相當費力。
有兩次車子打滑,差點把他摔下山崖。虧得他反應快,纔沒有發生車毀人亡的事故。
最後只得下車,推着車子走。到了村口。遇到了謝彩霞,謝彩霞瞪着大眼看着鄭好,說:“你去夏鎮了?”鄭好點頭。
謝彩霞趕過來給他撲打去身上的雪。說:“沒見過你這麼傻的,下這麼大的雪還去,不會改天去嗎?”
說完,她把手中的傘給鄭好。鄭好說不用。快到家了。怕謝彩霞再追過來,他騎上了車子。
雪太大,路太滑,沒有騎出幾米,車子打滑,七拐八拐的滑進了龍山河。好在河面已經結冰,纔不至於讓他變成落湯雞。
謝彩霞笑彎了腰,說:“你慌什麼,不要就不要唄。”看着鄭好遠去的身影,謝彩霞打着傘,在雪中久久矗立。
回到家,鄭鐵山給鄭好燒了一鍋熱湯。鄭好換了衣服,喝了一碗湯,身上漸漸開始有些暖意。凍僵的手和腳也漸漸溫和起來。
鄭鐵山說:“剛剛彩霞姑娘來找你了。”鄭好沒有擡頭,邊吃邊說:“嗯,我見到了。”
鄭鐵山意味深長的說:“彩霞姑娘是個好姑娘。”鄭好漫不經心地說:“嗯。”
鄭鐵山說:“你經常到她哪裡跑着,跟着學些醫,這也是一門手藝。將來可以多個吃飯的門路。”鄭好說:“好吧。”
他早早睡下,打算第二天再去市裡。太累了,一覺醒來,看看錶,已經九點多了。他問正在院子裡掃雪的鄭鐵山:“爲什麼沒有叫我?”
鄭鐵山說:“天雖然晴了,但是路上雪還沒有化。這個時候騎車去市裡太不安全。”鄭好知道父親說的是實話,只好改天再去了。
一會田萍過來了,她對鄭好說:“表姐說今天比較忙,讓你去衛生室幫忙。”鄭鐵山催促說:“彩霞姑娘讓你去,你就趕快去吧。”
謝彩霞的衛生室法人代表是村長段天明。負責人才是謝彩霞。
衛生室本來還有一個他們村的赤腳醫生。前幾年生病亡了。現在就剩下謝彩霞自己。
衛生室在村子的南面,佔用的是原先廢棄的村委會。現在新村委會建在村中心,是座新的帶院兩層樓,豪華而氣派。
衛生室有五間房子,帶着一個大院子,前面兩間房,緊靠着去夏鎮的公路。一間是診室兼藥房。另一間是輸液觀察室。
院子後面還有三間房,謝彩霞和她奶奶住了一間。閒着兩間,沒有住人。
謝彩霞自己的家在村裡面。她嫌來來去去的太麻煩。原先那個赤腳醫生死後沒多久,她就和奶奶一塊搬了過來。
來到衛生室,裡面坐滿人。謝彩霞在輸液室,忙着給一個腳上裹着紗布的老人輸液。
看到鄭好進來就招呼說:“鎖子爺爺的腳讓釘給扎穿了,並且已經感染,我給他打的是青黴素,你幫我在這裡看十分鐘,要是有過敏反應就通知我。”
說完她走出輸液室,給其他人看病。
鄭好急了,說:“過敏反應是怎樣的,是身上起很癢的小疙瘩嗎?”
謝彩霞說:“一時給你說不清,只要他說哪兒不舒服,你趕快叫我就是了。”鄭好點點頭。
鄭好在旁邊牀上坐下。五分鐘過去了,對面牀上傳來微微的鼾聲。原來鎖子爺爺竟然已經進入夢鄉。
到了十分鐘時候,對方已經鼾聲如雷。鄭好出去對謝彩霞說:“他睡了。”謝彩霞說:“既然睡覺了,肯定沒事了。”
此刻坐在謝彩霞面前的中年婦女對謝彩霞說:“彩霞,給我掛幾天吊瓶吧!”
謝彩霞問:“爲什麼掛針?”中年婦女說:“好幾天失眠睡不好。”謝彩霞說:“睡不着,打吊瓶有什麼用呢?”
中年婦女說:“聽說田村的大夫田亮,治失眠可好了,打一星期吊瓶,吃幾粒藥就好了。”
謝彩霞說:“他治得那麼好,你去找他就是了,來我這裡幹什麼呢?”
中年婦女說:“不還是相信你嗎?”謝彩霞說:“既然相信我,來我這裡,就聽我的。先告訴我你怎麼睡不好覺?”
後面椅子上坐着的謝才插嘴說:“什麼睡不着,我們又不是城裡人,還有睡不着覺的說法。那是閒的,你去山上,每天開荒三分地,看看還會不會睡不着覺。”屋內所有人都笑了。
中年女人對謝才說:“去去去,瞎說什麼,那是你謝纔沒有嘗過失眠的滋味,別說開荒三分地,就是一畝地,睡不着覺的還是睡不着。”
謝彩霞問:“會不會經常做夢。”中年女人點頭。謝彩霞問:“會出汗嗎?”中年女人點頭說:“一動就淌一身汗。”謝彩霞說:“你用酸棗仁熬水喝,看十天以後有沒有效果。”
說完轉頭對鄭好:“你會抓中藥嗎?”鄭好如實說:“沒有抓過。”
謝彩霞說:“沒有抓過就試着抓,藥櫥子最上面有稱藥的秤。至於酸棗仁,藥櫥上都寫着呢,認識字,就應該可以找到。”
中年婦女有些擔心地說:“彩霞,還是你去抓吧,他剛來的,沒有抓過藥,會不會搞錯啊。”
謝才高聲對鄭好說:“嗨,年輕人,給她抓巴豆,讓她瀉肚子。”中年婦女揮拳砸了謝才一拳說:“你找死啊。我拉肚子,你好受?”
謝才捂着被砸的地方故作痛苦狀,說:“我是你叔,竟然也下得去手。一點也不知道尊敬長輩。”
中年婦女說:“爲老不尊,哪有當叔這麼說的。你們說該打不該打?”屋內好事的跟着起鬨說:“他二嫂打得好,接着打。”
鄭好找到酸棗仁,轉身問謝彩霞:“需要多少。”謝彩霞說:“這個秤最高一次可稱五十克,你稱兩次,一百克就行。”
鄭好把稱好的酸棗仁遞給謝彩霞。謝彩霞接過掂了掂說:“至少多出二十克。二嫂你還要不要我再來稱一次。”
中年婦人說:“算了,算了,就算一百克吧。有你在旁邊指導肯定錯不了,二嫂對你們放心。”
中年婦人走後,謝纔過來,指着後面一位八十多老人說:“彩霞,我娘吃了你的藥,病還是沒有好。”
謝彩霞問:“吃東西時候依然感覺咽得不是很暢快,被什麼東西擋一下感覺還是沒有減輕嗎?”
老太太點頭說:“是,不過,倒也不影響吃飯。彩霞你給奶奶再看看,是不是打幾天吊瓶?”
謝彩霞拿起手電筒,讓對方張開口。她仔細看了看。
謝彩霞問:“還有其它什麼不舒服感覺嗎?”老太太說:“不疼也不癢。就是有時候嗓子感覺特別幹。”
謝才旁邊補充說:“是不是最近天太乾了,喝水少,有時候會幹噦,嚴重時候咔出不少血絲。”
謝彩霞說:“那就去大醫院看看,做個檢查吧。”
謝才問:“不需要打吊瓶嗎?”謝彩霞說:“先不要打吊瓶了。”
謝才問:“是什麼病呢?”謝彩霞說:“檢查一下不就知道了嗎。”
謝才說:“去醫院太麻煩了,來來回回得一整天,直接打吊瓶不就可以了?”
謝彩霞說:“看病還嫌麻煩嗎?倘若吃藥不好,打吊瓶作用也不會太大。去大醫院檢查根據結果纔可以對症治療。”
謝纔不情願地領着老太太走了。看着謝才走遠,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太太湊過來悄聲說:“彩霞,我怎麼感覺謝才他孃的病像你大爺當初生過的病呢?”
謝彩霞說:“我大爺當年得的什麼病?”老太太說:“當年你還小,不知道,他得的是食道癌,沒有多少時間就走了。”
謝彩霞看了看謝才娘倆背影說:“大娘,你不要亂說,好多病都很相似,確診需要儀器檢測。你這樣亂說,搞不好是要嚇死人的。”
老太太說:“我只是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