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夜裡開閘放水後,鄭好老是感覺身上有些不適,頭暈乎乎,身上沒有力氣,胸口舊疾也發作了,又痛又悶,看樣子是在大壩上面着了涼。
與李玉娟一家人吃飯回家後,病一下子就加重了。晚飯僅僅喝了一碗湯就睡下了。夜間就開始頭痛,怕冷。鼻涕嘩嘩的流。
第二天早晨,他起牀時候,父親已經下地。經過一夜休息,病情一點沒有減輕,看到鍋裡食物,一點胃口也沒有,勉強舀了一些,喝了半口,胃裡一陣翻騰,差點就吐了。
他趕到謝彩霞衛生室。謝彩霞見到鄭好,還沒等他說話就對他豎起了大拇指說:“鄭好,你了不起呀。”
鄭好問:“什麼了不起,我這感冒的都快不行了。”
謝彩霞說:“大義滅親,你放了水庫裡的水,全村人都暗地裡誇你呢,從前柱子不服你,前幾天他告訴我,倘若你與他搶老婆,他,他會讓給你。”說到這裡謝彩霞臉紅了。
鄭好裝作沒有聽見。說:“我快不行了,趕快跟我看病。”謝彩霞問完病情笑着說:“頭痛,怕冷還淌鼻涕,你這是感冒了啊。”
說着拿出個體溫計給鄭好量了五分鐘,取出來一看四十度。就說:“你挺厲害啊,都燒到四十度了。”
鄭好說:“難受得很,現在應該怎麼辦?”謝彩霞說:“我就奇怪了,你傷寒論那麼好,很多奇奇怪怪的病你都看好了,傷寒論是專門治療外感疾病的,現在你感冒了,你問我怎麼辦,爲什麼不自己找傷寒論呢!”
鄭好說:“頭疼,發熱,還吐,怕冷,沒有在書上找到恰好針對這個症狀的藥方。”
謝彩霞想了想,說:“聽人說,傷寒論學好了,可以治療天下間的一切疾病。你沒有找到,大概是還沒有很好的理解傷寒論上面的道理。”
鄭好說:“應該是這樣,可是現在我就病了,等到學會了再去治療,譬由鬥而鑄錐,渴而鑿井,不亦晚乎,爲今只能指望你給我治療了。”
謝彩霞說:“鄉下人,你說的這些之乎者也的我不懂。這樣吧,先吃一片安乃近把燒退了。”
鄭好問:“然後呢?還有淌鼻涕呢!喝生薑紅糖水可以嗎?”謝彩霞問:“嗓子疼嗎?”鄭好搖頭。
謝彩霞點頭說:“完全可以,感冒,只要不是嗓子痛,就不是風熱感冒,有可能是風寒感冒,風寒感冒就可以用生薑熬紅糖水,喝完捂上被子,比打針輸液還要好用。”
鄭好回去後先吃了安乃近,而後喝了一碗生薑紅糖水。蓋上被子躺在牀上,睡了一覺,周身出了一身汗,起牀後果然熱退身輕,精神倍爽。
沒想到一片安乃近,一碗生薑紅糖水很快就可以把自己的痛苦解決掉。
以後發熱頭痛沒有再出現。但一天後卻又出現了咳嗽,開始並不是很嚴重,只是在晚上睡覺時候,嗓子感覺有些癢,就偶爾咳嗽幾聲。
他也沒有很介意,什麼藥也沒有用。認爲不就是咳嗽嗎,過上幾天就會好的。
事實卻並沒有想象的簡單,接下來咳嗽不僅沒有好,還加重了,一口口吐痰,先是白的,後來又變成了黃的。
嗓子乾乾的,像是煙燻般難受,咳嗽起來連帶着腸子都痛。白天咳嗽,晚上咳嗽的甚至都睡不着覺了。
鄭鐵山說:“趕緊去謝彩霞衛生室要些藥吃,不然咳嗽成癆病了。”鄭好不知道咳嗽是不是與癆病有必然聯繫,但咳嗽起來伴着胸疼憋悶,的確是受不了了。
只得再次來到謝彩霞衛生室,說:“發熱好了,現在又開始咳嗽了。”
謝彩霞說:“你喝了多少生薑紅糖水。”鄭好老實說:“一碗,不發熱了就沒有再喝。”謝彩霞說:“感冒打吊瓶還需要三天呢!喝少了,應該接着再喝兩天。”
鄭好說:“我回去再喝嗎?”謝彩霞問:“你現在什麼情況呀?”
鄭好把病情說了。謝彩霞說:“現在再喝生薑紅糖水,會越喝越厲害。”鄭好問:“病情發生變化了嗎?”
謝彩霞說:“對,從前你是風寒感冒。現在嗓子痛,還有黃痰,轉成風熱咳嗽了,風熱咳嗽用生薑紅糖這些熱的東西治療,不越用越厲害嗎?”
鄭好說:“我已經翻了兩遍傷寒論,找適合自己的病方,可是裡面根本沒有咳嗽,嗓子幹,咳黃痰的藥方。你說現在該怎麼辦?”
謝彩霞說:“辦法很多,說吧,你想怎樣治療?中醫、西醫、吃藥還是打吊瓶?”
鄭好說:“現在我已經是病人了,死活你看着辦唄。”謝彩霞咯咯笑了,誇獎說:“真乖,這樣吧,治病要從傷害最輕出發,從質優價廉出發,最後從民族感情考慮,喝中藥吧。”
鄭好說:“只要治好病,怎樣都行。”
謝彩霞開出處方,說:“先用桔梗與甘草。這兩樣藥可以祛痰,可以治療嗓子不適,還可以治療咳嗽。”
鄭好高興地說:“那真是一舉三得。”謝彩霞說:“可是你還有吐黃痰,嗓子疼,熱像較重,雖然生甘草有清熱作用,僅僅甘草,怕是力量要弱一些,再加二十克金銀花吧,金銀花清熱作用特好。”
鄭好說:“行。”謝彩霞轉回身去拉藥櫥說:“先拿這三樣藥吃吃看。”鄭好說:“聽你的。”
抓完桔梗與甘草,再去抓金銀花時候,謝彩霞對鄭好說:“哎呀,金銀花沒有了。”鄭好說:“那怎麼辦,去鎮上買嗎?”
謝彩霞說:“我們山上就有,乾脆一起去山上採摘吧。”鄭好說:“現在嗎?”謝彩霞取出一個提籃,說:“雖然現在大部分地方花期過了。但我知道一個地方,那裡生長的金銀花花期晚,應該還有,走,現在就去。”
謝三拉出正在家裡吃飯的柱子,指着謝彩霞與鄭好遠去的背影說:“你老婆跟着鄭好上山了。”
柱子瞪了謝三一眼說:“鄭好是我的好兄弟,不要是說與謝彩霞一起上山,就是一塊下河,我也不會介意的。”
謝三豎起大拇指,陰陽怪氣地說:“你這綠帽子戴的挺舒服呀!”柱子一拳把謝三打倒在地。說:“小人。”
謝彩霞領着鄭好一路向北,在水庫大壩附近陰溼處,她指着一種翠綠的小草,讓鄭好看。
鄭好看到這種草有着長而細的葉柄3片,花苞特別長,開白色的小花。
謝彩霞介紹說:“這種小草就叫半夏。五月半夏生,正是夏天過了一半時候,半夏就是根據其生長時節而命名的。”
說着她把半夏拔出說:“半夏的藥用部分是它的根莖,圓圓的,猶如小芋頭,所以,老百姓又叫它野芋頭、老和尚頭。”
鄭好說:“半夏味辛辣,粉嗅之嗆鼻,嚼之發黏。生半夏有毒,中毒症狀爲口舌麻木,胃部不適,口腔咽喉及舌部燒灼疼痛,腫脹、流涎、噁心及胸前壓迫感,音嘶或失音,呼吸困難,痙攣甚至窒息。所以,民間又稱半夏爲蠍子草。”
謝彩霞說:“對,你記得沒有錯,半夏是有毒的。”
鄭好說:“中醫認爲生薑、蛋清、白蜜、甘草等可解半夏毒。據說,近代寧波名醫范文虎曾治療一位小和尚,因爲嗓子啞來看病。小和尚以手指着喉嚨與胸口,一副很痛苦模樣。
陪同來診的和尚說他誤吃半夏中毒。醫生就以生薑3錢、白蜜2匙煎湯服之,3服而瘥。”謝彩霞讚道:“鄭好你知道的真多,鄭好說:“這是在你給我中藥書上看到的。”
謝彩霞點點頭說:“你記憶力挺好,爲了怕中毒,藥房使用的半夏,都是經過用生薑、明礬等炮製加工過的半夏,處方名制半夏、法半夏。”
謝彩霞對藥材的生長環境十分熟悉,她如數家珍的告訴鄭好,龍山到處是寶。有補腎的地黃,就生長在水庫上方向陽的山坡上。
說着她領着鄭好順着大壩向上,到了半山腰,指着旁邊開着暗紅喇叭花一樣的植物說:“呶,這就是地黃,在衆多的中藥之中,它們經常被用到,作用很大,可是一點也不嬌生慣養,耐寒、耐旱比起種的莊稼可要瓷實許多。”
又走出一段路,謝彩霞指着石崖旁邊一簇植物,說:“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鄭好見這些植物高約三十到四十釐米,纖細而長,下面綠綠的葉子像是竹葉,上面對開着紫藍色的小花。在山風裡微微搖擺。
鄭好說:“這是什麼,我猜不出來。”謝彩霞說:“這是遠志,它可以祛痰開竅,養心安神。好多老年人平時咳嗽多痰,睡不好覺,老是失眠就可以用它熬水喝,效果很好。”
鄭好說:“你知道的真夠多的。”謝彩霞說:“你經常跟我上山,慢慢會熟悉的。”
他們順着陡峭山路繼續向上攀登,快到山頂時候,在一片向陽山坡處開滿了白色或是淡黃色的小花,謝彩霞指着這些花說:“這些都是金銀花。”
鄭好感嘆說:“真多啊,應該有半畝多。”謝彩霞說:“雖然多,但是大部分都已經開了花,效果不好,要採摘那些含苞欲放,似開未開的花,這些花葯用價值高。”
很快他們就採滿了提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