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哥哥莊文彬在外面的事情,家裡這邊,我是指你和你父母,都很瞭解麼?”賀寧聽莊小鳳說完之後,微微的皺了皺眉頭。雖然說兒大不由娘,成年子女,尤其是成家立業之後的成年子女,很多事情做父母的的確不應該干涉太多,但是作爲婚內出軌這種性質的行爲而言,能不能阻攔是一回事,知情程度和知情後的反應那就代表着另外一種含義了,這直接影響了婚姻另一方的心態問題。
莊小鳳抿了抿嘴:“我不是向着自己爸媽說話,不行你們出去問問,我是家裡出了名的幫理不幫親,我哥這事兒,他本人肯定是百分之百妥妥的全錯,我爸媽和我嫂子的對錯各佔一半吧。我爸媽一開始確實是不知情的,我哥那個人,平時回來家裡的時候也不多,偶爾回來模樣裝得也挺像,再加上我嫂子一句話都不說,提都不提我哥在外面幹了些什麼,你說我爸媽一對兒退了休的老頭兒老太太,怎麼可能對兒子在外面的事情那麼瞭如指掌呢!所以一開始他們不管,不是不想管,而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被矇在鼓裡了。後來怎麼知道的呢?有一天我嫂子忽然忍無可忍了,跟我哥在我爸媽這裡吵架,把事情抖出來了,我爸媽聽了之後驚訝的簡直都傻了,趕緊問我哥到底是不是那麼回事兒,我哥承認了。我爸氣得滿屋子找擀麪杖,要打他,後來沒找到,就沒打成,就因爲這個,我嫂子就認爲我爸媽是裝樣子給她看,其實肯定早就知道我哥在外面的那些事了,故意裝聾作啞,看她的笑話,全家人合在一起欺負她一個外人,之後他們之間的矛盾就越來越嚴重,就像我先前跟你們說的那樣,一個就大事小事折騰我爸媽,我爸媽這邊就怨氣也越來越大,到後來乾脆真甩手不管了。”
她嘆了一口氣:“其實我作爲一邊的女兒,一邊的小姑子,真是不知道怎麼評價這事兒好。我爸媽有不對的地方,不管再怎麼生嫂子的氣,我哥錯了就是錯了,該說還是要說的,不能因爲看嫂子不順眼,我哥的錯就都不算錯了。要是他們當初的態度也堅定一些,讓我哥知道他胡來的代價有多大,說不定就沒有後來的這些事了呢,我哥說不定也不會出事。我嫂子那邊我是覺得她也有些過分了,她這麼多年跟我哥一個屋檐下過日子都管不住人,指望着我爸媽一句話就把我哥的心給拉回來,這也不現實,更何況平日裡她家裡的事情什麼都不許我們過問,到了關鍵時刻又讓老家兒這邊給做主撐腰,這不也是雙重標準麼!”
聽莊小鳳說話,賀寧對於這個其貌不揚的中年女子還真有一點刮目相看,原本她以爲莊小鳳作爲莊文彬的親妹妹,在嫂子與哥哥感情不好,與她的父母感情也不好的情況下,或多或少的會在表述當中多針對許靜一些,沒想到她說出話來卻大體上還是保持着客觀和中立的。
“你對你嫂子什麼印象,跟我們具體說說唄。”唐弘業開口問。
“印象啊……最開始的時候年輕那會兒,我哥跟我嫂子才結婚,我比我哥小七歲,我哥結婚在當年算是非常晚了,二十八歲,我當時也二十出頭了,已經談戀愛了,我哥終於找女朋友,我也覺得挺高興,有時候就想約我嫂子一起玩,但是我嫂子好像挺高傲的,不太愛搭理人,後來我就也不找人家了,結婚之後也覺得我嫂子那人,你說她不好,有點過分,但是總是冷冰冰的,沒怎麼見過她有熱情的時候,不管是高興不高興的她就憋在心裡也不說,回頭指不定什麼時候要不然就自己給解決了,或者乾脆攢到一起爆發一次,說實話,我有點怕她。”
“能不能舉個例子之類的?”
“行,那我給你們說一件事吧,這事兒好多年了也,事情也不算特別嚴重的大事,但是我印象特別深,”莊小鳳想起來一件事,“當初我侄子才五六歲那會兒,我爸媽不知道什麼朋友還是親戚的,給了他們一條狗,不大,就是那種小寵物狗,我嫂子特別討厭狗,但是我侄子喜歡,沒事兒就要到爺爺奶奶家裡跟小狗玩。那條狗我現在都有印象,白毛兒的,特別人來瘋,家裡來個人,它就激動的滿屋子亂竄,但是挺奇怪的是它唯獨就不喜歡我嫂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能感覺出來我嫂子討厭它,反正只要我嫂子一來,那條狗就追着屁股後面叫。我嫂子每次就只是看着那條狗,也不打也不罵,也不攔着我侄子跟狗玩。後來有一天,反正我們是沒看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那條小狗忽然就瘋了一樣,非常生氣似的撲過去咬了我嫂子,我嫂子當時不躲不閃,正好就被狗給咬了個正着,咬在小腿上,傷口我看到了,兩個牙印破了皮,後來也打了狂犬疫苗。狗把我嫂子咬了之後,我嫂子二話不說就關起門來打那條狗,我們一開始覺得狗咬人了,打幾下也應該,等覺得不對勁兒,聽着都沒有狗的聲音了的時候就已經晚了,狗被我嫂子打死了。時候我父母說她下手太重,她就冷笑,說難道人和狗還是平等的麼?非得狗都咬死了她,才能被打死?難不成狗還會說人話,咬了她道個歉就行了?”
“我父母當時覺得這話不是那麼說,就算是狗,高低也是一條命,打幾下出出氣就行了,何必要活活打死呢?我嫂子當時就一臉不高興的問我爸媽,說當初每次這條狗看到我就汪汪亂叫的時候,你們管過麼?衝我叫沒人管,咬了我也不算是什麼事,是不是在你們眼裡我這個兒媳婦還不如一條狗有地位?這話一說出來,把我爸媽一下子說得都無言以對了,再說什麼就真成了在他們心目中兒媳婦不如狗了,所以就只好閉嘴,不再提這件事,狗也讓人偷偷帶走出去埋掉,到底事情經過是怎麼樣的還得偏我小侄子,說狗是趁人開門的時候跑出去丟了,我小侄子哭了一陣子,也就把這件事給忘了。我倒是印象特別深,從那以後其實說實話,多多少少有點怕我嫂子,總覺得她這個人有點蔫兒狠的勁兒。”
莊小鳳說完之後,嘆了一口氣,似乎想起那條狗的遭遇時仍然有些心有餘悸。
聽完她說的這個例子,三個人誰也沒有說話,心裡面都有着自己的衡量,過了幾秒鐘,湯力纔開口問:“莊文彬最近在外面與什麼人有往來?”
“這個我可就真不知道了!”莊小鳳搖搖頭,又擺了擺手,“我也知道我哥最近肯定是在外面沒老實,我有一次給他打電話,他在外面接的,旁邊有個女的跟他說話,我忘了說的是什麼了,反正感覺是有那麼一點過於親密的,而且那個女的聲音聽起來也挺年輕。我當時就問他來着,問他怎麼回事兒,跟誰在一起,我哥挺煩,讓我別有事兒沒事兒瞎打聽,他老婆都不管,我別皇上不急太監急,我一聽他這麼說,也挺生氣,就再沒搭理他,也沒問這個。”
“你覺得你父母有可能知道一些你哥哥莊文彬的其他情況麼?”賀寧問,一聽說莊文彬父母都已經進了醫院,她就有些猶豫了,怕兩位老人並沒有掌握莊文彬的什麼具體情況,他們去了一追問起來,又打擊到,老人的身體會吃不消。
“如果不是必須的話,我希望你們能不要找我爸媽談這些事,他們知道的只會比我少,不會比我多,對你們的幫助不會很大,我也怕他們再被刺激過去了,我可就沒爸沒媽了!”莊小鳳有些擔心的說,然後又問,“那我嫂子說我哥生前跟人借了二十萬塊錢不還,現在人家要討債了,還被她支到了我爸媽這邊,我有點擔心,這事兒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會不會威脅到我爸媽啊。”
“這件事我們有數,會盡快調查出真相的,你不要着急,一會兒我們把聯繫方式留給你,假如說這邊有什麼人上門搗亂,爲了討債之類,就給我們打電話,不管幾點都可以,我們會盡快趕過來。”賀寧對莊小鳳說。
莊小鳳得了這樣的保證,也稍微鬆了一口氣,表達了自己的感謝,三個人把名片交給莊小鳳,並且叮囑她如果有什麼其他的線索也可以隨時聯繫,然後就在她客氣的陪同下,離開了莊文彬父母的臥室,穿過客廳裡議論紛紛的其他親戚,走出了大門,返回公安局去繼續處理通話詳單的事情。
“這個許靜夠狠的啊!”在會公安局的路上,唐弘業很有感慨的說,“狗衝她叫她也不言語,等到夠把自己咬了再直接打到死,莊文彬一死,她又把莊文彬爹媽推出來給那個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真存在的債主當靶子,並且就連莊文彬的死訊也一點沒給別人喘息的機會,來了個大清早最措手不及的突然襲擊!你說這不算是狠角色的話,我都不知道狠角色是什麼樣的了!”
“嗯,我也覺得許靜挺可怕的,她平時的不言不語並不是說明她低調或者不在乎,聽起來更像是在等時機。”賀寧也覺得剛纔聽到的那些事情裡面,關於那條小狗的遭遇是最讓她感到震驚的,讓她對許靜的心機有了新的認識。
“咱們一會兒可得好好的挖掘挖掘她的通話記錄,我覺得這個女人太不簡單了!你看現在整天遮遮掩掩的,估計之前不一定憋着什麼壞呢。”唐弘業雖然是後接手的,但是對於許靜的惡劣態度還是有了充分的認識,並且覺得十分不爽。
三個人回到公安局就立刻重新把注意力撲在了許靜的通話詳單,他們把常聯繫和不常聯繫的電話分門別類的歸納出來,手機和座機都按照不同的通訊公司做了分類,之後再着手去搞清楚這些通話人都是什麼身份。
平日裡與許靜有電話聯繫的人不算多,除去一些廣告推銷類的,一些送外賣、送快遞的聯繫電話外,其他的通話對象並不是很多,所以也不難掌握,經過了一番覈對和調查,最終他們鎖定了兩個電話號碼,兩個都是沒有身份證信息的黑卡,其中一個在最近一段時間斷斷續續的跟許靜聯繫過,每一次通話時間都不長,偶爾是短信往來,最近幾天幾乎沒有過任何聯絡。還有一個是前一天下午的時候,許靜和莊文彬家中的座機接到的一通電話,通話時間有十幾分鍾。
鎖定了這兩個號碼之後,湯力、唐弘業還有賀寧商量了一下,決定賭一賭,把那個前一天下午臨近傍晚時候和許靜有過通話的號碼認定爲許靜死活不肯說出細節的那個索要錢財的人,而另外一個號碼沒有辦法做出身份推測,只能棋走險招,用模模糊糊的態度與對方聯繫,看看能不能詐出什麼來。
賀寧拿出自己手機準備編輯短信的時候,湯力攔住了她的動作,把自己的手機遞了過去:“用我的。”
“沒關係,用誰的都一樣。”
“用我的。”湯力很堅持,“咱們不清楚對方身份。”
拗不過湯力,於是賀寧接過他的手機,先編輯了一條短信給那個前一天下午打過許靜家裡座機的那個手機號碼,沒有很多的內容,上面只寫了一句話——“籌夠錢我會聯繫你。”
發送了這一條短信之後,另外一個號碼就更加容易一些,因爲對於對方的身份並不能夠確定,只是覺得這種間間斷斷的聯絡,並且每一次時間都很短,實在是有些不同尋常,所以試探一下,因此賀寧也只發了一句話——“以後跟我聯繫就發短信到這個新號。”
過了好半天,那個疑似索要錢財的號碼回了一條短信,上面只有一個“好”字,另外一個號碼仍舊沒有任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