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力氣大,挑着兩筐魚竟然有種行走如飛的感覺。
我有些震驚,他相當有實力。不過,對上他,我未必會輸。
我想了想,拿過漁船上的油紙,把罪犯的屍體蓋住,然後讓大家先各自回家去,我到周旺林家裡瞭解一下情況,順便用用村長的電話聯繫特科的人。
周旺林到底也算是個一村之長,還是很有氣度,馬上歡迎我去他家。一路上跟我介紹着詳細的情況,極是配合。
我看他對於水來的喜歡,簡直到了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喜歡的境地。
到了周旺林家,水來把魚往那小瓦房後面的家魚池裡倒,我則進屋去。
周旺林說給我打熱水洗個臉,我沒有,只是用冷水洗了洗。他給我拿來了水來的衣物鞋襪,說是春杏買的,讓我穿看合適不。
我比水來矮一頭,但穿着還行吧,謝過了周旺林,說一定會給錢的。
他倒是客氣,說不打緊不打緊,警察同志辦案也辛苦,當老百姓的這點付出算個啥呢!
這村長也是黨員吧,那股子樸實的勁兒也讓人喜歡。
隨後,我便用他的電話打到了閻老哥的私人手機上。他接到我的電話時,相當吃驚,表示馬上派人前往周家坳子村拉屍體,說一定要覈實水來的身份,獎金是要按額發放才行的。
老哥很果斷乾脆,只對我道了一句感謝,然後就掛了電話。
周旺林在旁邊陪着。自然也聽到了電話,對我更是敬重。大略是我這個特科成員能跟公安市局的局長直接通話的緣故吧?因爲我開頭就說的是閻局,我是特科程雨生。
電話打完後,水來已經到院壩邊的水龍頭處洗去了。我在屋裡看着他,周旺林還說他身體好,不怕雨水呢!
他身體確實好,洗澡都是接冷水一桶一桶淋頭澆,衣物都不脫。
不過,我回想了一下,當我給閻老哥打電話的時候,水來路過屋子,好像還停留了一下,似乎也聽了電話。
他正用帕子擦着臉,我看見了他的臉,雖然有疤,但我完全認出來了,驚喜地叫道:“阿森,居然是你啊!你居然還活着,真是太好了!”
水來頓時身軀一震,擦着臉的帕子都快從手上掉下來了,直愣愣地看着我。
周旺林也是一驚,菸袋杆子都差點落地上:“程雨生同志,這……你認識水來啊?他是誰?全名叫什麼?住哪裡?”
我腦子裡一轉,讓周旺林彆着急,先回家換身衣服,我需要和水來單獨談一談。
周旺林也算是配合,道:“這樣吧,要不你們到我家樓上談?我去那邊商店買點酒什麼的回來。”
我笑說不用了,讓他先休息去,這件事情不能聲張出去。
周旺林只得又客氣兩句。然後想了想,打着手電去了村子裡,說要叫人到江邊看着屍體,別讓什麼野東西給拖走了。
這個村長呢,倒也是相當細緻的。
周旺林一走,我看着阿森,很感慨地點了點頭:“真沒想到,你大難不死。”
“你怎麼會認識我?”他看着我,幾乎是面無表情。
說完,他進屋,往自己屋裡走去。
我沒跟他進那邊屋,就在放電話的屋子裡坐着,等着。既然水來是阿森,那麼他在這裡的一切所爲,都合理了。包括他拒絕和周春杏的婚事,也是合理的,因爲他的心中也有一個“香姐”。
這雖然是一個曾經不屑過我的富豪保鏢,跟阿幽等人一樣,也是孤兒,從小長在慕容家,全名叫慕容風森,但因爲慕容冰雨的關係,我對他的態度還是改觀了很多。他的不屑,甚至也曾是我的一種動力。而現在,面對他,我不懼了,有贏的把握。
他受了槍傷而不死,從長礱江裡漂到這裡來還活着,這是一種萬幸,可爲什麼不回慕容家族去揭露張高呢?我心中疑惑,但很快有了答案,也許就是這樣吧,不禁點了點頭。
沒一會兒,阿森換了一身乾淨,來到了客廳裡。坐在我對面的小凳子上。他坐姿很有氣質,但半溼的頭髮遮了眼,顯得神秘,可下巴上的傷疤和腮邊的疤遮不住。
我心裡有些哀嘆,從前的阿森還是挺冷酷帥的,可現在。真的變得有些醜了。
他坐在那裡,似乎在看着我,道:“程雨生同志,我沒想到你認識我。請問我的獎金可不可以用現金髮給我?”
我說:“當然可以。不過,爲什麼只要現金?”
他不說話,很沉默的感覺。
我淡淡一笑。說:“你在蒼龍嶺中了槍,掉進長礱江裡,能活下來,已經是個巨大的奇蹟了……”
他插了一句嘴,聲音冷淡低沉,是他一慣的味道:“不愧是特科的人。連這個都知道。”
我呵呵而笑,道:“能告訴我,你是怎麼活下來的嗎?”
“前提是,不要讓慕容家族的人知道我活着。特別是江城廖總,你一定認識他。”
我點點頭:“嗯,我可以保證。”
他才說:“張高手下的黑槍,以爲打中了我的心臟,但只打斷了兩根後肋骨。我掉下了懸崖,被長礱江水衝到一處回水潭裡。在那裡,我躲在石頭懸崖下,摳出了彈頭,但血止不住。只能用泥沙堵上,然後用襯衣捆死。沒想到,暴雨,洪水來了。從上游衝下來一艘大漁船。我只能跳上船逃命,順水而下,一直到了長江上。再也支撐不住。醒來的時候,我才發現躺在牀上,是周村長救了我,我是被水衝到他的船上的。算起來,漂了兩天兩夜。”
我點點頭,很感慨。也許。當他隨船漂的時候,我和慕容冰雨在天刀峰洞穴里正那什麼呢!
我說:“掉下懸崖和漂流,讓你受了很多的傷,一身都是螞蟥。但你毀容了,你不想回到慕容家族;也許,還因爲你沒有保護好慕容冰雨。你內心愧疚。”
他低頭沉默了很久,才擡起頭來,居然淚水流出來,順着下巴淌:“你說得很對,我毀容了,我內心愧疚。我們受慕容家放的恩惠。是要用生命來報答的,保護不好要保護的人,會斷去雙手和雙腿,但我不想這樣。我在這裡不說話,像傻子一樣,但我日夜在訓練。天天打魚上二百斤。我在攢錢,攢很多的錢,我要整容,改頭換面,直到有一天,我親手宰了張高,滅了張氏家族……”
他說着站了起來,雙拳捏得緊緊的,望着窗外,接着道:“張高真是個禽獸,我以前真的沒有看出來。他逼迫慕容冰雨,二小姐是性子剛烈的人,絕不會從了他,而且身有絕症,很可能當時就病發身亡。不論二小姐是生是死,我與張高誓不兩立,不殺他、不滅張家,我永不娶妻生子。”
我點了點頭,站起身來,道:“慕容風森,我們有共同的敵人,也許會是很好的盟友。整容的錢,我可以幫你出。”
“你……怎麼知道我的全名?”他扭頭看着我,然後又點點頭,“哦,你是江城特科的人,應該知道的。”
我搖了搖頭,說:“其實,我並不是江城特科的人。當然,我想是的時候,就一定是。你的全名,是慕容冰雨告訴我的。下午的時候,我們還講起你。說到你的時候,她也是眼淚汪汪,希望你能活着。她說,你大她四歲。一直是一個值得信任的夥伴,陪伴了她整整八年。除了有些天生的傲氣之外,你是個很完美的人。”
“二小姐?二小姐……她好嗎?”阿森很激動,直望着我,淚水再一次流了出來,“程雨生同志。你很了不起,能取得二小姐這麼信任,能和她聊起我的姓名和我,這已經是非常親近之人。你到底是誰?和張高、張家有什麼過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