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你說的意思我懂了,可是這嫡庶官聽起來挺牛逼的啊,怎麼混到當乞丐了?”
白開呵了一聲說:“這是命由天定,說白了,這行當沒啥好處,冥冥之中都是有安排的。聽說那乞丐鋪蓋底下有紙錢了吧?那都是魂魄投胎前的最後一張錢,那紙錢換任何一個普通人收了,都能行一個月的大財運,而偏偏到嫡庶官手裡沒用,這叫不讓他發鬼財!”
說着,白開拍了一下那人,又道:“哥們兒,你告訴他,你買彩票中了多少?”
那人含糊不清地點點頭,伸出了三個手指頭,我也懶得猜是三百萬還是三十萬了。我現在只想多讓白開講幾句,經過我自己的理解,這事兒已經大致清楚了,可細節上我還想多打聽打聽。
我說:“那嫡庶官其實只是一個稱呼而已對吧?現在也沒有所謂的嫡庶之分了啊!”
白開點點頭,說:“這不廢話嗎?我跟你說吧,某些咱們看不見摸不着的東西,也是會與時俱進的。你別老守着秦一恆那老一套辦法,多見識見識新潮的,沒他媽啥壞處。”
我心裡暗罵了一句:“你是沒見過秦一恆的辦法,媽的,比你還走在時代前沿呢。”嘴上又道,“那你給我講講你的辦法唄。”
白開打了個哈欠,說:“咱先找個地方吃點兒夜宵,邊吃邊聊更好。”點着了火,衝那人喊了聲“回頭錢記得轉賬上”,就讓那人下了車。那人還畢恭畢敬地給白開鞠了個躬。我看着那人的背影,覺得他有點兒可憐,碰上白開這麼一個主兒。
說是吃夜宵,我倆也沒有目標,沿着路亂開了一陣,找到了一家燒烤店,要了幾瓶啤酒,白開就一個人自斟自飲。我沒什麼胃口,又怕碰見查酒駕的,只能抱着茶壺喝茶。
白開灌了兩瓶啤酒之後,終於開了腔:那人本身就是一財迷,那段時間很多同事都說大半夜下班被人問路了,那人也挺好奇,碰巧趕上他加班到很晚,特意就在公司樓底下逗留了一陣子,結果還真叫他碰上了。據說是一個穿着工作服的人來問他,問的還是一個他根本就沒聽過的地名。不過,當時他也沒細想,畢竟城市這麼大,即便土生土長的人也知道不全,何況他一外來的人呢,就抱着惡作劇的心態,隨便伸手給那人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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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那人還真信了,道謝之後,竟然從兜裡掏出張人民幣來。這財迷見了錢是肯定不能撒手的,樂呵呵地就給收了,也沒把這事兒當回事,回家照吃照睡,那錢也就隨手放在了錢包裡。
可過了一天,那人用錢的時候,真跟鬼故事裡寫的一樣,發現多了張紙錢,這才害怕起來,可事兒已經出了,想挽回也是不可能的,他擔驚受怕了好幾天,生怕有什麼東西找上門來,而且又怕這事兒說出去顯得他貪財,挺丟人的,就一個人憋着,誰也沒告訴。
過了幾日,倒也平平靜靜,他逐漸也就淡忘了。
那人本來就有買彩票的習慣,剛發現紙錢的那幾天,光顧着害怕,都沒顧得上買,後來想起來了,買了一注,居然中了,而且還是個二等獎,算下來竟然有三十來萬,這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除此之外,不只彩票,其他亂七八糟的外財也開始不斷。起初,他以爲自己是時來運轉了,差點兒飄飄欲仙,可逐漸發現,隨之而來的還有另外一件事兒。
就是他每天下班的時候,總感覺有人在身後跟着,回頭卻什麼都看不見。
人有了點兒橫財,難保不被人嫉妒,他有些擔心,會不會是有人圖財想劫他,便整天提防來提防去,疑神疑鬼的。
可還沒等到發現跟蹤自己的人,卻等來了運勢急轉直下,再也沒有好運發生了。
這可是要了他的親命了,左思右想,聯想到了那張紙錢。他尋思紙錢是能帶來好運的?不管如何,他願意再試一次,所以今天晚上,本來他就是刻意晚走,試着遇見個再有人問路的,結果被我們逮個正着!
白開猛灌了口啤酒,道:“那地方,我一看就知道有問題,再一試,媽的,一個污穢可憐兮兮地也在那角落蹲着呢。”
“老子一猜就知道哪兒出問題了。那人也夠損的,指得也太偏了,人家乾脆連地方都沒找着,更甭說從哪兒進屋了。”
我嚥了口唾沫,倒不是我緊張,我看白開吃得這麼香,也有點兒饞了。我也擼了幾串肉,問他:“那你用的手段都是啥意思啊?”
白開呵呵笑道:“那算啥手段,我不說了嗎?其實就是賠禮道歉。我用了點兒法子,把那人的陽氣壓了下來,又動了刀讓那人自殘了,按理說這誠意很足吧?可我估計呀,那污穢被傷得太他媽深了,不依不饒的,最後居然拽着那人的舌頭想害人命,這就說不過去了。”
我不由得打了個冷戰,多虧我沒親眼見着,否則這場景也太嚇人了啊。
我又問:“晃來晃去的那袋東西是啥?”
白開直接笑道:“那就是紙錢,我用線吊高了,過路貪財的小鬼就想摘,可我用紅線系死了,根本摘不下來。我要不讓那哥們兒見點兒真招,三萬塊錢咋來?他能讓我在他身上動刀?”
我心說:“媽的,你真是比我還奸商。”
想罵他,又一想覺得還是算了,這一趟看來收穫不錯,我也對白開有了信心,之後的財路估計都是坦途了。
其實我應該跟他乾一杯的,我倒上茶準備以茶代酒。
忽然,我腦袋裡像過電一樣想起來一件事兒——之前我跟白開談的時候,說是因爲我身上有東西,所以能看見九子鎮真龍宅或是石膏像裡的污穢。
可今天不也出現污穢了嗎?我怎麼沒看着啊?
我看着白開,心說:“是白開騙我,還是我只能看見一些特定的污穢?”
我把茶仰脖灌了,沒有開口問這個問題,。我覺得我必須留一手,不能讓他知道我察覺到的細節,我越是“缺心眼兒”,能窺探到的東西就越多。
我堆起笑,繼續跟白開吃。我倆這一頓吃到了將近凌晨三點,所幸酒店之前已經訂好了,回酒店休息到第二天上午,我們又去見了那個公司的老闆。
頭天晚上的事兒,老闆一定是有所耳聞了,見我們時,表情明顯跟之前不同,眼神裡都是將信將疑。被白開折騰得滿身是傷的員工也在場作陪,倒省了我們不少口舌。
那人大着舌頭,很吃力地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講了一遍,言語間全是對白開的個人崇拜,說白開怎麼神,這事兒怎麼邪乎,快趕上傳銷了。
老闆聽後狐疑地問了幾個問題,都是關於當晚的細節。我從他的話裡感覺,這是在打探白開有沒有用催眠術或是障眼法的可能。
白開一本正經地做了回答。這跟錢掛鉤呢,他也不敢太隨意。老闆沉思半晌,最後還是叫了財務給我們轉賬——看來這人做生意還真挺靠譜的。
錢到位了,這趟行程也就該圓滿收官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白開好心,臨走之前,他還囑咐那個老闆,那個乞丐死後,一直沒來繼任者,所以這地方,估計一時半會兒還是清靜不了。如果他覺得鬧心,就在大樓外牆上的LED屏幕上,隨便選個小角落,放張關公像或是神像,寓意這地方現在有了供奉,污穢最好繞道。這雖然不治本,但治標是沒什麼問題的。
老闆聽後反正是點了頭,我也猜不出他怎麼想的,但我們走後的第三天,這家公司的LED屏上,乾脆就播放了整幅的關公照片,據說還是gif圖,就是會動的那種。